若岚没有回屋,而是驶着蒂罗舟来到了冰岛。
她来到崖边小屋前,对坐在崖边钓鱼的辰夜行屈膝礼,恭敬地叫道:“若岚见过前辈。”
辰夜“嗯”了一声,问道:“你姓巢么?”
若岚听后没有迟疑,立即答道:“不姓,我没有姓。”
在南疆,平民百姓没有姓氏,只有跃出庶族,步入仕族的人才有资格获得姓氏。
南疆诸多姓氏中,巢姓是最尊贵的姓氏,是天咒皇族的姓氏。
对南疆人来说,被天咒皇族赐予“巢”姓乃是无上的荣耀。
若岚说自己不姓“巢”,便是和天咒皇族划清了界限。
她说自己没有姓,便是将自己归于南疆广大的庶族中,认为自己依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
然而若岚是天咒皇族皇女,是天咒族万人景仰的公主。
这种身份岂是她想舍弃就能舍弃的?
若岚比谁都明白这点,于是再对辰夜行屈膝礼,说道:“我会尽一切办法帮古凌可夺取火龙珠,如果前辈怜悯小女子,希望能帮小女子斩断与天咒皇族的联系,脱离那片苦海。”
辰夜沉默了起来。
天咒族可是与五大神朝平起平坐的“七族”之一。
要逃脱天咒族控制,纵然是五大神朝也不敢说这个话。
辰夜没有说话,若岚也没有说话。
她知道要摆脱天咒族的控制意味着什么,她也没想过辰夜能够答应。
只是除了辰夜外,她实在不知道要向谁求助。
辰夜沉默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叹气道:“要摆脱天咒族的控制很难呐。”
若岚眸中闪过了一丝惊喜。
很难并不意味着办不到,更不意味着辰夜拒绝了她的请求。
她眸中忽然出现了一根渔线,那根渔线顶端系着一根直钩。
如果那根直钩飞的速度慢,她会想这种钩居然能把鱼钓上来。
只是那根直钩的速度实在太快,前一刻刚从崖下探出头,下一刻已经到了她眼前,离她眉心不到三寸之距。
鱼钩很普通,没有散出一丝杀意。
然而当鱼钩飞过来的时候,依然像一把利剑刺了过来。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鱼钩,若岚仿佛看到了鱼钩贯穿她脑袋的血腥情形。
她几乎凭借本能朝后退去,身边浮起的黑雾越来越多。
在那些黑雾埋没她身躯的同时,笔直的鱼钩刺穿黑雾,离她眉心越来越近。
黑雾包裹了若岚的衣服,包裹了她的身躯,包裹了她的面庞,包裹了她整个人。
就在这一瞬间,鱼钩碰到了她的眉心。
下一刻,黑雾散去。
若岚在原地连退七步,停稳身影,摸向光滑的眉心时,才确认自己头颅没有被那根鱼钩刺穿。
辰夜面前的钓竿归于平静,似乎刚才渔线飞起攻击若岚那一幕没有发生过。
若岚惊疑未定地看着辰夜,这才发觉身体如淋了雨般被汗水打湿了。
她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不止没让她流露出狼狈的意味,反倒更衬托出了她完美的身材。
悬崖边,辰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短短几天就能将幽冥术练到这种程度,不错,不错。”
辰夜忽然将鱼竿高高甩起。
一只咬住直钩的鱼被他拉起,掉进了不远处的鱼篓里。
他将鱼竿重新摆好,这才说道:“难得有人继承了相楠的幽冥术,你的要求,我尽力而为。”
这是若岚第一次感到什么叫有所依托。
她第一次有了被人从苦海中救起的感觉。
不知为何,两行清泪从她眼眸中缓缓滑落,滑过脸颊后掉在了地上。
今天她不由自主地哭了两次。
第一次是由于恐惧和无助,第二次是因为温情和感动。
若岚擦拭掉脸上泪痕,问道:“前辈认识南教神女相楠?”
辰夜呵呵笑道:“认识,你手中那份功法就是她托我寻找合适继承人的。”
若岚闻言一惊。
她想能让相楠巫女逝世前将毕生所学进行托付的人必然不是凡人。
她第三次对辰夜行屈膝礼,泪中带笑地说道:“多谢前辈。”
这一夜,炎魔岛上徒然出现了数十道裂缝。
每一道裂缝都有炽热的岩浆从里面喷溅而出,烧毁了周围一切。
这一夜,炎魔岛上火光冲天。
整座岛屿犹如点了数百上千盏大红灯笼一样,站在书院外的蒂罗镇上也能看见。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内,出现在炎魔岛上的裂缝越来越多,由数十发展到数百,再发展成了上千条。
从高空看,炎魔岛似乎被某种秘力撕扯得体无完肤。
可怕的岩浆流淌在各处,吞噬了一切草木、石块和建筑。
好在裂缝集中出现在炎魔岛中心,只有一条蔓延到了岛上那座浴场,碰到浴场外的法阵后停了下来。
学院联盟赛,第五日。
这一日,大部分人都在谈论炎魔岛上的异象。
无论岛东举办的五射赛,岛西举办的特殊技能赛,岛南举办的雷道赛,岛北举办的画道赛,还是岛中举办的品阶晋阶赛都不如炎魔岛外围热闹。
昨天还有很多人对炎魔岛上的异象讳莫如深。
经过昨晚一晚岛上异象频现后,今日大部分人都将炎魔岛拿到了桌面上谈。
这一日,五射赛中有个名叫叶平的少年以精湛的箭术引起了伏魔大帅边凉的注意,五射赛后便被边凉收到了麾下;
这一日,特殊技能赛上有人从东海带来了一颗珍珠,伤者身上伤口被那颗珍珠照耀后,居然在缓慢恢复;
这一日,雷道赛上有一名来自中原西方某族的承师境男子展现出了优异的控雷术。
当他施展控雷术的时候,连上天都受到感应,出现了云雾交加、电闪雷鸣的异象。
雷道赛结束后,那名男子立即被召入了圣域三大情报机构之一——无宫的麾下;
这一日,岛中举办的品阶晋阶赛上,来自中原各地的参赛者展现出了强大的战力。
无论晋阶者还是淘汰者,都得到了观赛者的一致赞扬。
那些被淘汰的参赛者没有沮丧,因为他们战败后就被带到一顶白色帐篷里询问是否愿意加入伏魔者……
学院联盟赛,第六日。
岛中举办的品阶赛中,二阶、三阶和四阶各阶参赛者各有十六人晋阶;
岛东举办的六艺赛中,开展的是关于驾车、驭船等的五御赛;
岛西举办的特殊技能赛中,很多新鲜玩意依然很吸引人;
在岛南举办的水道赛和在岛北举办的诗道赛,相比之下并没有其他几个比赛吸引人。
学院联盟赛,第七日。
岛中参加品阶赛的各级参赛者终于打进了八强争夺赛;
今日岛东的六艺赛休息一天;
在岛西特殊技能赛和岛南土道赛上观赛的人群全被岛北举办的酒道赛吸引去了。
从日出到日落,岛北各处都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学院联盟赛,第八日。
岛中总共只剩十二人参加最后两天的晋阶比赛,选出来的这十二人也是中灵境、上灵境与承师境里面最强者;
岛东举办的是六书赛,除喜爱书法的人外,还有很多符文师观赛;
岛西举办的特殊技能赛今日特别火爆。
这是特殊技能赛举办的倒数第二天,明天便是最后一天。
为了明日不太劳累,书院执事将很多人安排到了今日,结果特殊技能赛直到亥时才结束;
岛南举办的医术赛上出现了好几个天赋不错的年轻人,就连在旁边观赛的那两位朝梦学院长老都在考虑要不要把那几个年轻人带回学院进行培养;
岛北举办的花道赛吸引了岛上绝大多数女孩子。
无论圣域一些大族,还是中原很多国家,当场对很多花下了定金,要将那些花买回去。
就在岛上赛事让很多人亢奋得晚上睡不着觉时,学院联盟赛来到了第九日。
这一日古凌可起得特别早,因为他要参加在岛南举办的学院符文赛。
古凌可来蒂罗书院参加的是符文赛和锻造赛两场赛事。
以他的战力,要是参加中灵品阶赛也能晋入今日举办的四强。
不过他的目的是火龙珠,不想自己太惹眼才没报名。
符文赛也是在林烨的强烈要求下他才报名的。
“师父,您说符文赛会出什么题目?”
一大清早,古凌可就给辰夜煮好了茶。
他坐在一旁,像晃逗猫杆一样晃着火焱令来挑逗火精。
每当他把火焱令放低,都会引得火精猛地一跳扑向火焱令;
等火精跳起来后,他又赶紧把火焱令抬高,让火精扑个空。
辰夜喝着古凌可用从沐曦那儿要来的上好茶叶煮好的香茶。
他呵呵笑道:“你怎么关心起这个问题了?”
昨天举办的医术赛古凌可可是从头看到了尾。
蒂罗书院没有请精通医术的执事或长老出面考望、闻、问、切四诊法,也没让参赛者花一整天时间炼药,而是带来了许多从炎魔岛上逃出来的猛兽。
他们通过让参赛者医治那些猛兽来确定参赛者的医术水平。
药师和兽医并不是一种职业。
很多医术高明的药师自己坐骑受伤或生病后,都得请兽医看。
两者医理完全不相通,这让很多参赛者觉得这场比赛莫名其妙。
比赛刚开始,就有好几个参赛者以退赛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虽然后来很多药师在医治猛兽的过程中展露出了自己精湛的医术,那场赛事依然在古凌可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想蒂罗书院要是再运一批猛兽来赛岛,让他们这些符文师用符文医治猛兽的伤口,那他实在做不到。
听了古凌可的解释,辰夜呵呵笑道:“禽兽非人,在人身上行医,很多药师会慎重得多,生怕自己行错一个穴位,用错一味药,在猛兽身上行医则没有这个心理负担。”
“所以越是能在猛兽身上表现出超高的耐心和精湛的医术,才算得上一名合格的药师。”
“蒂罗书院首重医德,次重医术。”
“昨天那场比赛不单选出了很多优秀的药师,还淘汰了不合格的药师,算得上是用心良苦。”
“至于今天这场符文赛,不管蒂罗书院出多怪的题目,只要围绕着‘符’这个字去做就行。”
“况且为师把毕生符文术都传给了你,你要是连书院出的题目都看不懂,可就太丢为师的脸了。”
古凌可嘿嘿一笑,说道:“放心吧,师父,您这聪明伶俐才智过人福慧双修大巧若拙的乖徒弟怎么会丢您老的脸呢……”
古凌可滔滔不绝地夸着自己,没注意火精从刚才开始就蹲在桌子上不动了。
那双小眼睛随着他右手一上一下慢慢转动着。
当他又一次将火焱令拿下来时,火精猛地跃起,一口咬在了他手背上。
古凌可疼得大叫一声,顺势松开了火焱令。
他看着自己右手,发现手背被火精咬出了两排整齐的小牙印,鲜血正从那四个小窟窿里往外流。
他一边揉着伤口,一边低下头,只见火精叼着和它身躯完全不成比例的火焱令回头看了他一眼,拔腿就跑。
“你这死老鼠,给我站住!”
古凌可在房间里绕着桌子转着圈追火精。
别看这只精灵身躯这么小,嘴里还叼着一块宝玉,跑起来却如一阵风。
古凌可追了十几圈,居然一直没追上。
古凌可突然停下脚步,钻到桌子底下一把揪住了火精。
这场追逐终于以他的获胜结束。
他把火精带火焱令一起塞进了乾坤袋,还没从桌子底下出来,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几个朝梦学院女学生冲了进来,大声叫道:“古凌可,林会长让我们叫你去参加符文赛。”
辰夜在门开的瞬间飘然无踪。
那几个女学生睁大眼睛看着钻在桌子底下的古凌可,脸上充满了好奇:“古凌可,你是在修炼什么功法啊?还是说,这样能缓解参赛前的紧张?”
古凌可讪讪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捡个东西罢了,没啥没啥。我们走吧,林会长还在等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