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八阶大妖,就是至尊也不一定是对手。
这样一只巨妖出现在一群上灵境、承师境学生面前,哪个学生不发自心底地感到恐惧?
如果这只巨妖庞大的身躯砸在船只上,无法御器逃离的学生岂不是死伤惨重?
毕琪芸没想到水下会钻出这么大一只恶兽来。
见巨蛇的注意力在载着学生的三艘大船上,她夺过旁边一人手中弓弩,冲着众人下令道:“射!”
大部分伏魔者都在和天魔师或蛊荒士激战,留在船上守船的伏魔者只有寥寥数人。
他们手中几张可怜的弓弩射出的箭支落在巨蛇身上后,没有一支箭擦伤巨妖。
只有毕琪芸射出的那支箭离巨蛇眼睛最近,惹恼了那条巨蛇。
巨蛇恼火地看着这艘船,心想这么弱的人类居然敢攻击它?
它庞大的尾巴从水里甩到空中,扬得有上百米高。
蛇尾如一根柱子般落了下来,正好砸在了这艘船上。
船只有法阵守护,坚固无比,却也承受不住这一击,被巨蛇一尾巴砸成了两截。
毕琪芸带着两名伏魔者飞离了船只,剩下的几名伏魔者也在船只被毁前迅速逃生。
船只被毁后,十数身影从远处飞来,都是蒂罗书院豪强境或地贤境长老。
这群长老停在大蛇不远的地方盯着这只巨妖,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他们看得出来,连书院那些隐世多年的天阶长老也未必是这只巨妖的对手,更别说他们了。
高空中,北荒荒主利郧满意地看着这只被他从妖域召唤出来的巨妖,目光很快从大蛇身上移到了古兽蜚身上。
今天夜里有很多钓饵,也有很多咬饵的鱼:
帝都将火龙珠当成了钓饵,于是钓到了火荒这条咬饵的鱼;
白玉棠将后贤手里的剑当成了钓饵,于是钓到了火荒荒主燧阳这条咬饵的鱼;
蒂罗书院将火龙珠当成了钓饵,于是钓到了书院外众尸煞那群咬饵的鱼;
孤竹君将自己当成了钓饵,于是钓到了想要杀他的白玉棠这条咬饵的鱼;
白玉棠将自己当成了钓饵,于是钓到了隐藏在天魔师中的利郧这条咬饵的鱼;
利郧又将北荒蛊荒士当成了钓饵,于是钓到了想要对付蛊荒士的天魔师和伏魔者这群咬饵的鱼。
眼下这条天阶巨蛇正是利郧起鱼的钓竿。
有这根钓竿在手,此地的战局就由他主导。
这是他花了十年时间才画出来的召唤纹,相当于他将十年精力耗在了召唤这只巨妖身上。
可见这道召唤纹有多强大。
这只巨妖是妖域最强大的大妖之一,早已步入天阶巅峰多年。
由于妖兽肉身太过强悍,同境界的妖兽实力远胜修行者,哪怕后贤、边凉这群至尊也不是这只巨妖的对手。
除非他面前这条牛出手。
这条牛肉身太过强悍,虽然比不上传说中的青龙、玄武那等神兽,亦是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一只大妖。
大蛇虽然强大,依然不是这条牛的对手。
这条牛可以选择在这儿跟他打,也可以选择下去宰了大蛇。
如果这条牛杀大蛇,他便有足够的时间袭杀白玉棠;
如果这条牛留在这儿跟他打,附近蒂罗书院学生随时都会面临生命危险。
这就是他留给这条牛的两难选择。
蒂罗书院诸长老与巨蛇境界差距太大。
他们落在巨蛇身上的攻击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惹恼了这只巨妖。
有这只巨妖作祟,空中那片法阵没法维持,不少骨爪又趁机落了下来,偷袭一切能镇杀的人。
炎魔岛外,巨蛇附近的人面临着生死危机;
炎魔岛上,古凌可同样面临着生死危机。
他能从高空飞来的骨爪上嗅到死亡的气息。
他知道一旦遭到骨爪袭击,一定没有好下场,于是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着骨爪的追击。
然而骨爪数量太多,纵然“神影”是世间最强身法,他也有好几次被骨爪碰到。
这些骨爪很诡异,用火烧不坏,用黑煞力打不飞,用净化力净化不了,用剑气斩不断,用符纸震慑不了。
无论他采取什么招数,都对骨爪起不到丝毫作用。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骨爪穿透他的攻击后离他越来越近。
他又一次避开了骨爪攻击,抬头向站在空中的燧阳看去。
他知道燧阳是火荒荒主,是圣域发布的通缉令上排名靠前的黑暗界大物,可他看着燧阳的目光依然有几分崇拜。
因为燧阳是锻造界排名第三的人物,是跺一跺脚,都能让整个锻造界震上三分的强者。
这样的强者静静地站在那儿,便让所有骨爪恐惧地不敢靠近;
而他拼尽全力,才能躲开骨爪的追击。
所谓云泥之别,就是如此。
在古凌可看着燧阳的时候,燧阳似有所感,低头看了下来。
燧阳很快移开了目光,似乎在他眼中,一个穿着锻造服的小锻造师和一只随处可见的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见燧阳移开了目光,古凌可不觉叹了口气,心情由激动变得有些失落。
他想要是能让这位世间排名第三的锻造师多看自己几眼该多好。
在他感慨的时候,一只从地下冒出来的骨爪让他寒毛倒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避开了那么多飞在空中的骨爪,却没想到会有一只骨爪藏在地下。
那只骨爪奇快无比,从古凌可看见到反应过来的这短短一瞬间已经离古凌可不到半尺远。
当古凌可使用神影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之前,那只骨爪几乎已经碰触到了他胸膛。
倘若他要是慢上一丁点儿,绝对会被那只骨爪贯穿胸膛。
躲开了那只骨爪的奇袭,古凌可松了口气,低头看时却是大惊。
只见又一只骨爪从地下冒了出来,宛如一只从地狱冒出来的鬼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被那只骨爪抓住没有任何感觉。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古凌可几乎意识不到有骨爪碰到了他。
他从原地一跃而起,跳向空中的时候,那只骨爪被他从地下拉了起来。
连着骨爪的虚无丝线从地下一同冒出,跟着他飘向了空中。
骷古诛魂阵为了对付他,居然将两只骨爪埋到地下,对他展开了出乎意料的袭击。
这可真是一座可怕的法阵!
古凌可还没落回地面,又有两只骨爪从空中飞来,一只探入了他胸口,另一只探进了他背部。
古凌可吃惊地看着钻进他体内的骨爪,还没来得及将胸前的骨爪拔出来,又有数只骨爪从各处飞来,很诡异地探进了他身体各处。
十数丝线一同拉直,在这一刻,一直对骨爪没感觉的古凌可蓦然出现了一种灵魂遭到撕扯的错觉。
仿佛有人拿着刀子将他的灵魂划成了数十块,又好像一大群地狱小鬼从各处撕扯他的灵魂,要将他的灵魂扯成碎片。
在那无法言语的疼痛感的刺激下,古凌可意识没有更加清醒,反而变得逐渐模糊。
他看到他体内每一只被丝线拉直的骨爪都在向外移去。
他看到自己虚幻的身影正在飘出体外。
他看到那具虚幻的身影似乎出现了裂痕。
紧接着,他看到一支箭飞了过来,箭身用鲜血画着一道很诡异的符文。
那支箭落在了抓着古凌可胸膛的骨爪上。
让人吃惊的是,箭没有从虚幻的骨爪上穿过去,而是“嘣”地一声打在了骨爪上。
那只骨爪犹如受到惊吓的家猫,伴随着一道奇怪的尖叫声,刹那间松开了古凌可胸膛。
画在箭上的符文泛出了古怪的暗红色光芒。
专攻魂魄的骨爪似乎十分惧怕这种光芒。
在光芒覆盖古凌可周身后,所有骨爪尖叫着从古凌可体内逃离,远远遁入夜空中,刹那间没了踪影。
古凌可从空中掉回地面,三魂归体,七魄复位,这才大口喘起了气。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往下渗。
当他试着活动手指时,发现背后早已被汗水浸透,衣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原来你没死啊。”
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出现在古凌可面前。
古凌可抬起头,目光落在救他的这个人身上时不觉大惊。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穿黑袍的少年,年纪和他相仿,戴着一张黑色雾纹面罩,浓眉下生着一对如蛇眼般的金黄色冰冷眼珠。
少年左手食指根部纹着一道黑色闪电图案,背着一只装满箭的箭囊和一根用黑布包裹着的铁枪,不是别人,而是“七大新人组”中的魔海五舟之首——隗扬。
古凌可和隗扬只见过一面。
那次伏魔者护送的斗鱼舰遭到天魔师突袭,混乱中,隗扬射出了三箭。
第一箭破掉了斗鱼舰景楼二层法阵;
第二箭射塌了景楼二层;
第三箭破掉了四位神女的防御。
但在隗扬准备抓走墨羽衣时,受到了古凌可的阻碍。
心高气傲的隗扬以墨玉枪破了古凌可的鬼凝,最终将古凌可和墨羽衣逼进了乱风域。
谁想古凌可和墨羽衣居然从乱风域里逃了出来。
一只骨爪从远处飞来。
隗扬轻哼一声,从箭囊中抽出一箭射出,不偏不倚,正好将那支箭钉在了骨爪上。
受到箭身符文袭击的骨爪很快在尖叫声中四分五裂。
隗扬这时又从箭囊中抽出一箭,对向了古凌可,说道:“逃。”
古凌可目不转睛地盯着隗扬。
似乎觉得古凌可敢用这种目光看自己,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隗扬松开弓弦射出了箭。
那支箭旋转着落在了古凌可面前地面上,一头扎了进去,入地九成,只留箭尾在外。
隗扬又从箭囊里抽出一箭,对着古凌可说道:“逃。”
“名誉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古凌可问道。
他知道隗扬为何让他逃。
他以前从隗扬的攻击下逃生过,所以隗扬要他再逃一次,然后在狼狈的逃离中杀死他。
在这位五舟之首面前,没有人拥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
隗扬要放谁,那个人想死都死不了;
隗扬想杀谁,那个人必须死。
隗扬想杀古凌可,古凌可必须死,但不能死在骨爪下,而是必须死在他手中。
古凌可目光平静地看着隗扬。
当隗扬松开弓弦,羽箭飞到他面前时,他的身影如鬼魅般从原地消失了。
看着这一幕,隗扬从箭囊里抽出一箭,冷笑道:“逃吧,让我看看,你能逃多远?”
炎魔岛上的景象十分糟糕。
从地下冒出来的地火越来越盛,伏魔者和火荒蛊荒士之间的激战越来越乱,骨爪从空中飞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众多身影中,有一个少年十分特别。
那是文岚昊。
他拿在手里的兵器是一对精铁打造的鸳鸯钺。
这对钺并非天罚兵,碰触不到骨爪。
在炎魔岛上,手中没有能对付骨爪的武器无异于找死,文岚昊却单凭感知便避开了所有骨爪的偷袭。
他的通天源能让他感知到周围一切。
每当有骨爪靠近他时,他都能提前知晓,在骨爪飞来前早早逃向其他地方。
不止如此,他还突破了承师境。
十五、六岁便突破了承师境,这等实力,比岛上很多火荒蛊荒士都强。
从开战到此刻,死在文岚昊手中的蛊荒士已不少于二十人。
对周围蛊荒士来说,这位年轻的伏魔副帅是比空中那些骨爪更可怕的存在。
甚至有不下十名蛊荒士一起对付文岚昊,最终却全死在了文岚昊手中。
铁钺贯穿了一名蛊荒士躯体,飞回了文岚昊手中。
文岚昊正打算冲向远处一群蛊荒士,蓦然间停下脚步,抬头朝空中的骷古诛魂阵看去。
他在那儿感受到了一名地贤的气息。
他非常疑惑,就是后贤、边凉这些至尊都不敢靠近骷古诛魂阵,更别说跑进这座杀阵里面。
可是眼下,居然有一名不怕死的地贤站在这座杀阵中心!
岛屿中央,四颗百丈高的巨大骷髅脑袋之间出现了一位身披黑袍的地贤,不是别人,而是辰夜。
他看着在黑气之间翻滚的太虚棺,感慨道:“这口棺材,足足有一千年没出现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