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轸八卷,第五卷是关于三大符文术之一——封印系符文的。
这一卷拥有世间最强大的封印力量,传言被藏在东海深处的仙岛上。
大黑暗时期,魔族无数凶煞魔头就是被这种符文术封印的。
第六卷是关于时空系符文术的,一直被珍藏在圣域神盟四部中的符文部——神庙。
中原能在十六国之间建成震撼世人的虚空通道,凭的正是这种符文术。
至于第七卷,便是神鬼系符文术。
世间关于神鬼系符文术的流言极多。
有人说神鬼系符文术只有一神一鬼两道符文,有人说神鬼系符文术有数千道生涩难懂的符文,也有人说神鬼系符文术跟第四卷真义一样有三万多道……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神鬼系符文术分为两部,一部为“惊神”,一部为“鬼泣”。
有人说第七卷早已遗失在大黑暗的战火中,有人说这一卷落在了某个隐秘教派手里,也有人说这一卷随魔族一起覆灭了。
如今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一卷应该是被六魔占有,因为有人曾听六魔君里的血魔君孤竹君亲口说过,世间只有他一人懂神鬼系符文术。
传说中的死亡帝国,居然还隐藏着懂得神鬼系符文术的符文师!
古凌可看着手持两道符文的老者,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想了好一会儿,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后才恍然大悟,笑道:“太久没人叫我的名字,都忘记自己叫什么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姓伏,单名一个沉字。”
听到这个名字,古凌可肃然起敬。
身为符文师,无论在朝梦学院还是蒂罗书院,他都听过很多关于符文界的传说。
比方让所有符文师无比敬畏的符文榜上那十大符文师身在何方;
比方世间两大符文域里,中原冥湖域的冥湖和黄漠里的绿洲哪个对符文师修行更有帮助;
比方世间知名的神符都有哪些;
再比方,伏沉这个名字。
一千多年前,大黑暗时期还未开始时,世上出现了三个以符文术惊艳整个符文界的年轻人。
这三个年轻人无论是在画符方面,还是在布阵方面,都拥有很多高阶符文师无法企及的才华。
无数符文师跨越千山万水,只为见这三人一面。
很多符文大教倾尽全力,用尽各种办法,只为让这三个年轻人去一趟他们山门。
这三个年轻人一个对法阵极感兴趣,一个对道纹如痴如醉,还有一个在神鬼系符文术方面研究颇深。
随着大黑暗时期来临,战乱不断,各大山门自保都来不及,更别说关注几个拥有符文天赋的年轻人了。
等那三人重新回到世人眼中时,一人已成药皇,另一人已是和药皇齐名的女帝,第三人则将神鬼系符文术改良后,创造出了震惊符文界的“惊神符”和“鬼泣符”。
浮沉半生,一朝醒,便可惊天地,泣鬼神!
伏沉的名字,就这样和药皇、女帝并成了世间最强大的三位符文宗师。
女帝将自己的神符帝印诀留在了圣域的通天碑上。
那道神符至今流动着让所有符文师虔诚祭拜的神光,所以女帝的名字至今留在符文榜榜首位置。
药皇被狂神超越前,一千多年来,名字始终排在符文榜第二。
只有伏沉在沉寂了上千年后,世人不知他的状况,于是将他的排名不断排后,却终究没敢排出前十位置。
他的名字至今依然象征性地留在了符文榜第十的位置上。
如果真以符文术论断,他的名字至少能在符文榜上排进前五。
古凌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被人遗忘的灭蒙国一座牢狱里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符文宗师。
他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这才对伏沉行大礼道:“见过前辈。”
伏沉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记得自己,笑了笑,将手上两道符文弹向了古凌可。
两道符文穿过栅栏飞到了古凌可头顶。
只见惊神符一化三十六,变成了三十六道纹路不同,却同样复杂神秘的金色符文;
鬼泣符一化七十二,变成了七十二道纹路相异,却同样神秘莫测的黑色符文。
三十六道惊神符和七十二道鬼泣符一上一下飘在空中,以古凌可为中心汇聚成了两个圈,一金一黑,一明一暗,神圣中又带着让人无法言喻的诡异。
三十六道惊神符,七十二道鬼泣符,这一百零八道符文共同构筑了星轸第七卷——惊神鬼泣。
无论惊神符还是鬼泣符,每一道都玄奥得犹如一座城。
看着头顶符文,古凌可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百零八座建筑林立的巨城。
这些符文结构太玄妙了,很多符文师终其一生也学不会其中一道,眼前这位老者居然能将一百零八道符文用得这般精妙。
古凌可和伏沉相对而坐,看着空中符文谈论了一夜。
伏沉的讲解让古凌可对惊神符和鬼泣符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古凌可提出的问题让伏沉惊叹如此年轻一个少年居然在符文术上拥有如此深的造诣和天赋。
得知古凌可师从辰夜后,伏沉呵呵一笑,不无赞许地说道:“辰夜收了个好徒弟呀。”
天亮的时候伏沉离开了,离开时告诉古凌可,想创造出解除血毒咒的法阵必须学会惊神符和鬼泣符。
如果古凌可弄明白了哪道符文,那道符文会在牢狱里消失。
如果古凌可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派人去请他。
若岚知道创造出能解除血毒咒的法阵是假,伏沉想让古凌可学会惊神符和鬼泣符才是真。
所以伏沉离开后,她便安安静静呆在古凌可身旁,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奇怪的是她和古凌可被关进天牢后,除了伏沉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来过。
别说审讯,就连看都没看过他们一眼。
灭蒙城,皇宫。
宫殿内,伏传看着坐在一盘杀得天昏地暗的棋局前的伏沉,问道:“皇兄,你真觉得那小鬼能学会你的惊神符和鬼泣符?”
伏沉执白子,那颗白子已经在他骨指间停留一个多时辰了。
他在观察了眼前这盘棋一个多时辰后终于落子,将白子点在了某一大片黑子之间,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手却改变了整个棋局变势。
落完这一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步鬼医绝对猜不到,这一局,果然是老夫赢了。”
有侍卫进殿,将这一步棋记谱后离开了,准备前往医馆交给鬼医。
伏沉这时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说道:“怎么,你对他没信心?”
“辰夜挑选的徒弟,胆识和眼力都不错。”伏传想起古凌可救若岚那一夜说的话,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赞赏。
片刻后,他又摇头说道:“可惜他太年轻,入世不深,以他的经历根本没法掌握惊神鬼泣。”
伏沉摇了摇头,说道:“这你就不懂了。阿传,对于符文师来说,经历确实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对符文的理解和感悟。说白了,符文界最重要的是一个‘悟’字,如果悟不透,永远也没机会成为一位伟大的符文师。”
伏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小鬼看似年轻,不过对道纹和符文的理解远非常人可比,而且还精通圣字文,对咒文也有很深的研究。他肯定能在短短十年内修到绝大多数符文师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你为何觉得他掌握不了惊神鬼泣?”
伏沉似乎也觉得自己对古凌可太信任了,笑了笑说道:“惊神鬼泣在我这儿埋没了太长时间,哪怕他在风停日前学不全,只能学一部分,甚至只能学会一道,对我这个早该入土的人来说也很欣慰啊。”
伏传知道伏沉一千多年来,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法让惊神鬼泣流传下去。
眼下有人误打误撞,在这种时刻闯入灭蒙国,而且有可能继承惊神鬼泣,他当然不会让这种机会白白流失。
这正是这几天没人能去打扰古凌可和若岚的原因。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皇兄,这真的是最后一个风停日吗?”
伏沉来到大殿门口,站在阴影内,看着殿外晴朗的天空说道:“我和鬼医都卜过不止一次,确定这就是最后一次。”
伏沉和鬼医是灭蒙国最高明的两位占卜师,他们卜的卦很少出错。
这一次,两人卜过不止一次,而且每一次结果都很相似,说明月底的风停日绝对会是罗城最后一个风停日。
伏传悠悠叹了一声,不无担忧地说道:“难道那小鬼的话真要成谶?我们三十万将士真要葬身在东海海底?”
伏沉呵呵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伏传的肩膀,说道:“命中劫数是躲不过去的,该来的就得坦然面对。如果葬在东海能了结我灭蒙和神族上千年来的恩怨,何乐而不为呢?”
伏传轻哼一声,心想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开朗?
要是被困在海底,还不如被困在灭蒙国呢!
伏沉忽然转身,向天牢方向看去,两眼放光地说道:“一道惊神符,被他学会了!”
天牢内,当古凌可用一根木棍在地上画出一道惊神符时,飘在古凌可头顶的那道惊神符有所感应,微微亮了亮,然后消失了。
这是古凌可几天来画出的第一道完整的符。
他每天都在绞尽脑汁琢磨着这些符文该怎么画。
那些纹路的走向最少被他画了几千上万遍。
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他总算弄明白了每一道纹路的意义。
惊神符可通天,鬼泣符可入地。
惊神鬼泣便是一种能够贯穿天地、穿透幽冥的神秘符文,一种能够引动鬼神力量的符文,所以这种符文被称为“神鬼系符文术”。
惊神符和鬼泣符玄奥复杂,不过将其中一道符文中的纹路含义弄明白后,对理解其他符文帮助极大。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一道接一道惊神符在空中消失,一道连一道鬼泣符完整地出现在古凌可棍子下。
最快的时候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一道符文从空中消失了。
正月十二日,灭蒙国下了一场雪。
这场雪从午后下到了十三日的凌晨,天快亮的时候,空中终于不再飘落雪花。
最后一片雪花落在灭蒙这片大地上时,天牢内,飘在古凌可头顶的一百零八道惊神符和鬼泣符全部消失了。
每一道惊神符和鬼泣符都被古凌可牢牢记在心里,融进了血肉当中。
得知惊神符和鬼泣符全部消失后,一向不喝酒的伏沉坐在皇宫大殿内喝完了一整壶,喝着喝着,酒水竟化为泪水从他眸间滴落了下来。
七天,短短七天时间,古凌可便学会了所有惊神符和鬼泣符。
这种速度完全超乎了他想象。
一想到他的惊神鬼泣终于可以被人带出这个死寂的国家,不用再跟着他躺进棺材底了,他就激动得老泪纵横。
正月十三这一天,狱卒进天牢送饭时,发现古凌可在牢狱墙上和地面上刻着古怪的符文;
正月十四日,古凌可还在刻符文;
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古凌可终于在牢狱内刻满了符文,就连顶壁也满是数不清的符文。
上元节为月圆之夜。
每到月圆之夜,若岚体内咒毒都会发作,特别是在灭蒙城这个居于灭蒙国中心的地方。
若岚体内煞毒已经被辰夜送给她的净灵丹净化得干干净净,可惜安神丹被她丢在了葙山脚下那间倒塌的房屋下。
今日咒毒发作,古凌可在牢狱内布下法阵,引天地灵气化为净化力灌入她体内,强行压制着咒毒的发作。
牢狱墙壁上有符文,有咒文,有圣字文,也有古凌可刚刚学会的惊神符和鬼泣符。
两人盘腿坐在牢狱内,除了以法阵压制咒毒外,古凌可还极力催动奇木异源,将净化力源源不断灌进了若岚体内。
这一夜和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平静,平静下又隐藏着一股暗涌。
洁白的月光下,一个灭蒙兵走进天牢附近一条巷道内,敲开一户人家走了进去,说道:“将军,一切准备妥当。”
屋子里有十几个人,都是灭蒙军第一南军三军五营的人,为首的正是副将赵殊锋。
他“嗯”了一声,看着眼前这群跟随他多年的忠心耿耿的部下,说道:“有谁想要退出,随时可以走,我绝不阻拦。”
这群灭蒙兵跟了赵殊锋这么多年,非常熟悉赵殊锋的脾气,知道赵殊锋说一不二,绝不会为难部下。
他们相视一眼,齐刷刷对赵殊锋行起了军礼,说道:“誓死追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