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川说着，突然拧开瓶盖，往嘴里猛灌了一口：“老秦，谢谢你！老江、高飞、梁东升……”
李鸣川一个一个点名感谢着，每感谢一个人，他就会喝一口酒。
秦牧阳他们没有阻止他，知道他其实已经憋了太久。
这一路上，他情绪稳定，服从指挥，处处为大家着想。
现在大仇得报，又看着秦牧阳他们室友几人团聚在一起的模样，他心中的情绪一时爆发出来。
对张瑾的想念，对命运不公的指责，对自己没有保护好张瑾的自责，也有大仇得报的畅快。
奇怪的是，之前一直想着报仇，认为报仇以后心里就会好受。
但真正报仇以后，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悲伤和迷茫。
甚至连秦牧阳在此刻都感觉到了一种悲伤。
之前他对于张瑾的事情有些难受，并没有到感觉悲伤的程度。
刚才跟阿洋他们对峙的时候，他心里想着的也是终于能够为张瑾，为城中村的人报仇了，之后可以安安稳稳睡觉。
可现在一静下来，看着大家在围着炭火聊天，看着李鸣川失态的样子，秦牧阳心中涌起一种不可言喻的悲伤。
他想到张瑾那纯真善良的脸，想到再也见不到这样一个朋友，听不见他说话，他真真切切感受到死亡是多么残酷。
他有记忆以来，还从未经历过身边的人死亡。
又或者说，他从未见过身边感情上很亲近的人死亡。
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张瑾这算是第一个！
秦牧阳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江远帆，江远帆直接对他点了点头：“有我。我会安排好一切。”
秦牧阳轻轻拍了拍江远帆的肩，走到李鸣川跟前：“我陪你喝一杯！”
说罢，抢过李鸣川手中的酒瓶，拿了两个茶杯倒了些酒进去，与李鸣川对饮起来。
虽说自己心中也苦闷，但秦牧阳还是极力劝阻着李鸣川。
李鸣川已经喝多了，开始指责命运不公，开始说起好人没好报，说起这个世界现在已经完全溃烂等等消极的言语。
大家听得心里都很不是滋味，除了江远帆岿然不动，所有人都跑过来跟李鸣川喝了一口，表示知道李鸣川的痛苦，自己心中同样也在对这个世界不满着。
他们很多都是第一次喝白酒，而且李鸣川拿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勾兑酒，又辣又呛，度数特别高。
每个人都被呛得直咳嗽，直接红了脸。
江远帆连忙将他们劝住，表示喝一口就行，不要多喝，不能因为一时的难受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让人没想到的是，林宇的手下也凑过来和李鸣川喝了一口。
李鸣川喝得太多，终于没了声音，而是直接躺下呼呼大睡。
这样也好，睡着了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虽说大多数人都只喝了一口李鸣川的勾兑酒，可全都说这酒喝完嘴里像打了麻药，而且头特别痛。
林宇手下那群人别看都是社会老油子，喝了这个酒一样脑袋疼得像开瓢，现在正在喝车里拿来的饮料解酒。
秦牧阳他们也效仿着拿着大瓶饮料分着喝，一边吃着刚才还没吃完的食物。
但喝过这个酒以后，吃什么都吃不出味道，大家兴致缺缺，只是胡乱填饱肚子以后，便开始准备睡觉。
秦牧阳想和江远帆继续沟通怎么摆脱林宇手下的事情，但大家共处一室，有被他们察觉的嫌疑，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看了看大家好像都是昏昏欲睡的样子，秦牧阳直接开始安排守夜人，准备催大家去睡。
今天从一大早开始大家就没休息过，此刻都是精疲力竭，秦牧阳便把第一班守夜安排给了自己。
第二班是江远帆，刚才他没喝过酒，这会儿睡一觉，等下最重要的一班给他肯定没问题。
至于第三班，秦牧阳让江远帆等下随机喊个状态不错的人就行。
反正守夜的规矩大家都懂，保持清醒，有情况立刻喊醒队友，就算是误报也没关系。
不过他特意叮嘱了，不要叫李鸣川，让他好好休息。
大家或是吹灭蜡烛，或是关掉手电，头脑昏沉地睡下。
林宇手下那些人见秦牧阳这边的人睡下，也很快躺在自己早就选好的位置。
他们也留了人守夜，那人甚至还过来告诉秦牧阳，他会牢牢看住大家的，让秦牧阳也睡一觉。
秦牧阳谢绝了他的好意，独自坐到一张单人沙发上去发呆。
炭盆散发着暗红的光，室内非常温暖也很安静。
外面的街道上竟然传来了秋虫低低的鸣叫声，这在以前的城市里根本不可能听见。
有几次，秦牧阳感觉自己都要被这种感觉催眠了。
想象一下秋日的夜晚，坐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夜凉如水，而且又刚刚吃饱喝足，喝了一点小酒。
这样的场景谁不迷糊。
为了防止自己打瞌睡，秦牧阳起来走了两圈，发现林宇那边的人全都睡得很死，他心中稍稍放心，又坐回到沙发上，开始复盘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没有电，没有手机，除了去回想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办法。
秦牧阳发现自己想到最多的还是刚开始从医院逃出来，遇到张瑾他们的时候。
他心中明白，这是因为张瑾已经不在了，自己才会一次又一次想起这个场景。
张瑾这样的好女孩，不应该是如此结局。
不过，她不会看到以后更加残酷的世界，或许会更好吧？
她那时候根本不知道秦牧阳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敢去搭救。
这种人，其实被别人称作圣母的。
这种人，很容易死得很惨……
秦牧阳正在思考中，猛然感觉自己的身上吃痛，耳边也响起了一声大喊，他抖了一下，努力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而眼前是江远帆焦急的面庞。
“出事了！”江远帆也是一副刚醒的样子，“他们跑了！”
不用江远帆说，秦牧阳已经听到外面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高飞他们还睡得死死的，林宇手下那些人已经全都不见！
秦牧阳拿着手枪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