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河。

    是铁勒境内的一条河流，东西走向。

    洪河的水位很浅，只能到战马的膝盖下面。

    但洪河却又比较深，因为一百多年前洪河还是铁勒的一条主要河流，河水深达七尺，后世的两米多。

    所以，战马从洪河经过，也方便，也不方便。

    方便，是因为洪河虽然有七八丈宽，但河水很浅，战马淌水如履平地。

    不方便，是因为洪河的河床深，河水浅，造成战马上下洪河速度会很慢。

    一般情况下，骑兵尽量避免横跨洪河，耽误时间啊。

    可燕军像没头苍蝇一样，逃到了这里。

    过了洪河，再往前五十里不到，就是铁勒的第二大城池，仅次于贺胡真城的塞丹城。

    塞丹城，顾名思义，是铁勒汗妃塞丹的故乡。

    所以，塞丹城在铁勒的地位，仅次于贺胡真城。

    如果塞丹城被燕军攻克，如果塞丹王妃的家族被杨枫灭掉，洛穆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知道自己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

    燕军的白虎，实在能够不把任何城池放在眼里，视若不存在。

    洛穆失去了往日的淡定，立即下令：“全力过河。”

    “再行二十里，我大军就能追上燕军，此战必胜。”

    于是，随着洛穆的一声令下，八万铁勒精骑几乎同时翻身下马，拉着战马小心翼翼地从河沿进入到洪河之中。

    河水清澈又冰凉，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就在八万铁勒骑兵差不多有六七万都在洪河之中的时候，上游突然传来一阵咆哮的声音。

    洛穆久经战场，当然明白，这是河水激流的速度太快而发出的声音。

    洛穆惊呆了，不可思议地望着上游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洪河整条河都处在缺水状态，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湍流？”

    确实如此，洪河缺水一百多年了，上游也没有多少水，绝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水流的。

    不然的话，纵然洛穆再心忧塞丹城，以他多年的领兵经验，绝对能看出洪河的水位有问题，燕军会在这里设伏。

    突然间，洛穆脑海中亮光一闪，他想明白了。

    洪河的上游，还有一条河流，叫做汤河。

    汤河的水位很高，地势也比洪河高出许多。

    因为洪河的水位低，给两侧的农田灌溉造成不便，所以贺胡真大汗就准备引一部分汤河的水进入洪河。

    这么一来，汤河的水位不会太高，洪河的水位也不会太低。

    这个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从汤河往洪河挖一条沟渠引流。

    如今，这个沟渠挖得差不多了，只差了一段就能竣工，约莫是七八丈远。

    现在看来，肯定是燕军挖通了这七八丈的沟渠，将汤河的水引入到洪河中。

    汤河地势高，洪河地势低，说是犹如洪水滔天都不为过。

    洛穆想明白了，但也已经晚了。

    巨大的落差之下，河水的速度绝对要赛过平原上的骏马，眨眼间就已经奔涌过来。

    洪河中的铁勒骑兵，根本来不及撤走，更不要说洪河的河沿极高，尤其是战马是很难上去的。

    伴随着一声声的尖叫，河水瞬间冲过来，连人带马不知道卷走多少。

    洛穆还没有下河，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八万骑兵精锐啊，彻底完了。

    八万骑兵完了，剩下十二万步兵，群龙无首，绝对难逃燕军的剿灭。

    洛穆也会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明白，他绝对不能死，必须要回到十二万兵马处，带着这十二万兵马跟燕军做最后一战。

    只要能拖住燕军一些时间，各地的援军，以及从高句丽国撤回来的金诺一部来到，战局就会发生变化，燕军只能退走。

    于是，洛穆毫不犹豫，立即下令：“全军撤退。”

    这时，洛穆身边的副将忽然喊了一声：“将军，你看，身后……”

    洛穆转首向身后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条黑线正向这边冲过来，不是燕军的骑兵还能是什么。

    黑线很长，呈半包围的阵型向这边扑过来。

    后面是滔滔洪河，前面是燕军的阻拦，生死一线。

    洛穆抽出佩刀，大喝一声：“铁勒的勇士们，燕军奸诈，用计毁我大军，如今还要赶尽杀绝。”

    “我等想要活路，唯有背水一战，拼死冲出燕军的包围圈。”

    洪河之外的铁勒骑兵，不足一万人，在洛穆的带领下，向燕军冲过去。

    不一会儿，双方就交战在一起。

    燕军使用的，依然是斩首行动。

    没办法，杨枫麾下猛将还是比较多的，妥妥的优势。

    尤其是尉迟海、沈蛮牛和胡三山这三个家伙，简直像是三头洪荒野兽，近身者必死。

    而且，这三个家伙都盯上了洛穆的大旗，从三个方向朝着洛穆冲过去。

    洛穆的亲卫军实力也不俗，人数也不少，足足五百人。

    但要同时迎上这三头野兽，人数分散之后，很快就抵挡不住了。

    最终，洛穆的首级被沈蛮牛夺得。

    这家伙太猛了，力气太大了，尉迟海和胡三山联手或许才能勉强击败沈蛮牛。

    沈蛮牛记着杨枫的话，拿到洛穆的首级之后，高举过头顶，大吼一声：“铁勒人听着，洛穆已死，降者不杀。”

    如山一样的沈蛮牛，浑身失血，脸色狰狞，手中提着洛穆的首级，简直像是一尊古老的杀神降世。

    大部分的铁勒士兵都停止饿了厮杀，只有洛穆的亲卫军负隅顽抗。

    没办法，身为亲卫军，只要主子死了，他们就算杀出重围，回去之后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倒不如直接战死在这里。

    亲卫军在主将被杀之后拼死一战，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是以别的铁勒士兵几乎没有上前帮助他们的。

    几百个亲卫军而已，在浩瀚的燕军铁骑跟前，在尉迟海、沈蛮牛和胡三山这样的猛将跟前，绝对是激不起任何浪花的。

    洛穆的亲卫军被屠杀干净，洪河之战也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洪河之中的七万铁勒骑兵，被那么汹涌的湍流冲击，自然几乎是损失殆尽。

    而能够勉强活下来的，心里都会有阴影，这辈子甭想再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