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新年新筹画(上)
作者:夕光朝云   夕光朝云最新章节     
    话说,石任意和石顶富大年三十闲说了些家长里短,而后便草草用了年夜饭,之后,石任意趁着夜色也去了自个母亲的坟头,烧纸钱,泪长流,道苦涩,而后归家,一夜难眠,已到天明。
    父亲早早起来身,忙活了些早食,好在昨个剩下较多的年夜饭菜,父亲虽无爨炊的本事,加热煮熟便不至以难以下咽。
    石任意伸着懒腰,这会才知一夜无睡,大年头一天的早间便萎靡不振了。
    瞧见儿子赶来,石顶富连忙含笑抱拳。“哎哟,我儿,新年好啊!”
    无论父亲是真心欢喜或是佯装,但大过年的有这份讨喜的模样,石任意赶紧回之以礼。“孩儿拜见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新年好!”
    “哈哈哈!好,新年好,新年大吉。”
    “是是是!新年去烦忧,往后定要顺顺当当,无灾无祸,石家越发兴旺。”
    “嗯!我儿嘴巴也变甜了,会说话了。”
    父子二人随意说了两句欢喜的话,之后便言归正传。石顶富打算带石任意赶去县城见上郑杏娘一面,往后不出意外便要成为一家人。而,石任意则说该先去拜见姨母、姨父,而后一道赶去表姨母家相会,下昼,郑杏娘是否肯随他们父子二人赶来坝沿村石家,到时见机行事。
    商议完妥,他们便定下各自去郑杏娘和周红绣家中。
    大过年的,姨母家最缺的便是银子使,好赖软磨硬泡从父亲那要了锭金元宝,做拜年所用,赶来了姨母家中,石任意见大门未闭,便径直入了屋中。
    只见刘大几位好兄弟都齐聚在此和绣娘闲话,瞧见石任意便各自道贺新年佳节。
    一一道贺之后,石任意拉着绣娘的衣袖便去了旁个房中,从袖中便取出那一锭金元宝。
    “姨母,新年已至,孩儿就不说那些个俗套的感激话语了,这锭金元宝请姨母受下,换了银子采买些物什家用。”
    绣娘自然推辞,满面却欢喜的紧。“好孩儿,姨母不缺银子花,你且留下,你也要留作家用啊!”
    “哪的话!孩儿暂且还没本事挣来更多的银子,日后若有本事了,再拿来孝敬姨母。”
    绣娘听之,心下更加欢喜,自个无子,这任意也被当作半个儿子看待。
    仍要推辞,但石任意坚定不移,绣娘这才受下,她知道,这锭金元宝若不受下,任意绝不答应。
    今儿大年初一,刘大那伤体稍稍好了些,已能下床缓缓行路,与几位江湖兄弟在堂屋有说有笑。听闻石任意赶来,挪动身子也朝绣娘他们这处赶来。
    亲眼瞧见,石任意硬是递到绣娘手中一锭金元宝,心中顿时感喟,自个没白疼这孩儿。他确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任意,你来怎地都不去我房中问声好啊!怎地,有了姨母,就把姨父忘了?”他不过逗趣说话。
    石任意含笑便拜。“任意见过姨父,姨父新年大吉,万事顺遂。”
    刘大更喜,既是大过年的,压岁钱红包是不能少的,连忙就从袖中取出。“任意,新年新气象,但求你身子康健,一年无忧。”
    客套了之后,大年初一,任意已打算留下午膳,故此,绣娘去庖房忙活,石任意便随后跟去一旁帮衬。直到亭午,刘大、绣娘夫妇,石任意、还着无家可归的一位兄弟,四人便同坐一桌,举杯共饮,畅谈俗世奇闻趣事。
    石任意在此刻便将他们一家赶去大理寻找继母---孙桂花的事儿道来。
    绣娘无奈瞧了眼刘大,因方才石任意也说了,他的父亲---石顶富已赶去郑杏娘家中,怕是不久便会续弦,新年头天急急忙忙,应是商酌何时的办喜事了。
    说来说去,石顶富已不算她周红绣的姐夫了,上回,石顶富身陷狱中,刘大为了她这个姨侄险些丢了性命,但石顶富出了牢房,竟无赶来看上一眼的打算,只顾着去他那相好的家中,可鉴,石顶富为人虚伪无情,不可深交,往后也要多多提防。
    绣娘心里无可奈何,但面上却含笑说。“任意,你切记着,你已长大成人,无论你父亲娶什么样的女人归家,你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岁。姨母过完年便替你张罗一门亲事,只要你信姨母我。”
    摇头叹息,石任意情知桌上这位中年消瘦的男子乃是姨父的好朋侪,说话便不必遮遮掩掩。“姨母,于瑶素已归来,孩儿我不知如何面对?”
    绣娘却冷笑一声。“任意还不明白,她乃不吉之人,万万是不可再交集下去了。孩子,你听姨母一句话,趁着过年,你赶紧同你父亲商定,将你祖宅早早变卖,离开那是非之地吧!你也知道你父亲他......”
    绣娘的话中肯,石任意听出来了,便点首道:“姨母的话孩儿记在心中,但,家父和孩儿能去哪?到哪又能避开恩恩怨怨?继母远在数千里之外,家父和孩儿我不也找到了吗?”
    说来此话,刘大也觉着石任意说的确有道理,恩恩怨怨若未化解,去天涯海角也逃不脱。
    “任意,先吃杯酒。”刘大好劝。
    石任意举杯便一饮而尽。向时,任意不善吃酒,都是微微抿上一小口而已,今个他却满杯吃下,该知道他心里多有苦恼。
    绣娘从旁又道:“任意,你父子二人万不能留在坝沿村、也不能留在椒城,无论去往何处,总之能有个安逸的地方,你好生攻书,为往后着想,姨母和你姨父替你张罗一户人家的小姐,待你成婚之后便可避开这些恩恩怨怨,再设法兴盛你石家不迟。”
    刘大点头。“是啊!椒城你父子二人是不能久留的,去哪都成,总该好好的,若然,往后你石家还不定会遭逢什么。”
    姨父、姨母的话说起来提点他,石任意并非不懂,自个父子二人身陷是是非非旋涡,难以脱身,倘或执迷当下的安稳,说不定哪天就会恶祸再临。
    父亲到底杀没杀杨伯和殷五娘,他---石任意真的无法料到,但,自个父亲一心待自个确是假不了的。
    姨母的话是趁着周遭人都在过年,无法料及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背井离乡,以免年后是是非非缠身而无法躲避,真有几分道理,石任意终要好好细量一番的。
    中年消瘦男子在石任意思忖不语的时候也客气说话。“小兄弟,我敬你一杯。”
    石任意连忙起身,不失礼数。“不敢,晚辈敬前辈一杯。”
    中年消瘦男子毕竟是姨父的好朋侪,自个乃晚辈,懂得礼数,有规有矩的方是他的为人。
    四人便又闲话了些家长里短,免得石任意惆怅。
    绣娘不时夹菜去石任意碗中,石任意瞧见绣娘就想起了母亲,她们相貌一模一样,可惜自个的母亲却长眠地下。
    “姨母,昨个孩儿遇上昔日朋侪---何重越了......”
    不待石任意说下去,刘大连忙一旁插话。“何重越,这名字好似在哪听过。”
    其实,石任意从未对姨父、姨母提及过何重越这个年轻男子,他们理当不知何重越是谁人,来自哪儿,可,刘大却说在哪听过,石任意便不解了。
    听过也好,没听过也罢,何重越这名字在江湖不知算不算得上个人响当当的名字?自个与他交集,可恨何重越对他---石任意的父亲却充斥怨恨,究其缘故暂且不知,他便对姨父、姨母不隐瞒说起了他如何与何重越相识,又如何被黄千安放过一马,逃脱了的往事都一气说了干净。
    前因后果,绣娘和刘大都知道了,刘大干咳两声,微微笑道:“难怪,我就说在哪听过何重越的名讳。”瞧向石任意,刘大拍了拍自个胸襟说道:“任意放心,姨父我在江湖上闯荡多年,江湖的朋友们还会记得我的好,如同上回,帮衬打探出你继母和于瑶素的下落,这次,我再请他们替我打探哪何重越为何与你父亲结怨的事。”
    “那便多谢姨父了,孩儿真不知他们怎地就成了仇家似的,父亲也不说、何重越也不告知我真相,孩儿我夹在其中实在不好周旋。”
    两个大男人说来说去的,不如绣娘一语点醒。“傻了,夫君何必大费周章,你那好兄弟---黄千安必知其中缘由,何不见上他一问便知?”
    着实有理,黄千安乃是上回受了银子要杀死何重越的,他理该知道些内幕的。刘大听见,一拍自个脑袋。“哎哟,我自伤着身子之后,体虚不说,心里也没了主见了,幸亏绣娘你提醒,我这过了年便与黄千安联络,问明缘由。”
    “还有一事我也要提点你们,就凭何重越这份情谊,若真有内隐,日后你们也不能为难了他,也要阻止黄千安试图杀他。”绣娘再度说道。
    不错,何重越虽然与石顶富有怨,但却能在危难之际救下石任意,已不用多疑,何重越真的将石任意看作好朋侪了。
    刘大、石任意皆点首认同。
    绣娘放下筷子,又提点道:“至于那两个赌徒的尸身应是何重越给掩埋了,往后万万不要提及此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免惹上官司。”
    别说,绣娘妇道人家,在这些事儿上颇有主见,刘大与石任意只剩下点头。
    “眼下,最难的莫过于于瑶素了,她的心思全在任意身上,而她过于城府,这种女人家到哪都是祸患。任意,你听姨母的话,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她既然归来,你不若就此失迹。她若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切不可一时心软而前功尽弃。当然,你趁着与你父亲早些离开椒城,则可一劳永逸,等日后好好攻书,有个功名,三载之后,怕是她---于瑶素等不及,自会寻找下一个男子嫁做人妇了。”
    虽然觉着女人家难为女人家,但,姨母的话确实是为了他---石任意好。一个不洁的女子,心中满是险恶用心的女子如何同她婚配?
    桌上,刘大、石任意,就连刘大兄弟都已不语了,仍等着绣娘说话。
    故此,绣娘话一出口,索性便说到了石顶富,哪怕石任意并不喜爱听。“任意,姨母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妨说你听着,除了于瑶素,你父亲虽然不会害你,还有心袒护你,但你父亲的为人恐怕你还要知道,别什么事都蒙在鼓里,那殷五娘、杨伯之死你真的丝毫没怀疑到你父亲的身上?”
    “绣娘,你......”大过年的,刘大不愿绣娘说这些个真话,免得石任意听后心里难过。
    顿时,四人都不说话了。好端端的连吃酒、夹菜都没人动了。
    料不到的是,石任意自个却先启口。“姨母所言甚是,孩儿自会辨别。家父的为人确有说三道四的人,但这些后来都被证实并非空穴来风。家父......家父究竟有没有杀死殷五娘和杨伯,孩儿真不敢妄猜。”
    “那姨母再问你一句,你父亲真的杀了殷五娘和杨伯,你如何打算?”绣娘不理会刘大,她待任意一片真心,真的将任意看作自个儿子一般,这些她坚信任意看得出来。
    然,这话再有理,事关人家父亲的安危,石任意如何答出?
    石任意此时心虚不已,低着头,被问的冷汗直流,不知该同最亲的姨母说些什么真心话。
    无论父亲是非对错都要袒护吗?那他为人还算什么?若父亲真的杀人、且在外作奸犯科,他便大义灭亲?那他可对得起父亲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
    “你呀!绣娘,大过年的你怎地就不忌口?为夫可要说你的不是了。”刘大看出石任意为难,当即插言。“好了,好了,任意,你别想那么多,你父亲如何为人是他的事,你如何为人则是你的事。你正大好年华,不可荒废,好好攻书,别再沉溺于那些个不死的神术之上了,都是骗人的把戏,我刘大虽说是个粗人,也知道什么可信,什么不可信,你说说自古以来哪有什么神仙,哪有长生不死的?任意你说是不是,好好听我和你姨母的话,千万别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