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深深,如斯的美入心扉。她依然那么美艳,常服在身,妇人的妖娆令他快失了魂。
“你去买些早食来,姐姐我肚子饿了。”
一会说是他的妻子,一会又以姐弟相称,她到底要怎样?
“好,愚弟这就去。”
当即,石任意便起身去了屋外,在这个晨间,喧嚷已在街巷。人来匆匆,人往也匆匆。他望去远处,似乎发见了一间包子铺,索性就去买些包子、馒头回去同甘坤道一块享用吧!
然,他岂料到,令父亲失去妻子,也令他---石任意失去继母的那个恶徒就在包子铺用早食。
不错,正是常生钱,那个恶徒怎会跑来了京城?石任意不好猜测,反正恶人就在眼前,他虽然一介书生,可自个比常生钱健壮了许多,拿下他应该不难。
买好了包子、馒头,石任意便悄悄近至常生钱的桌旁,而常生钱则依然埋头用着早食,未察觉有人近他身旁。
“恶贼,躲在京城就没人找到你了吗?今日,你得跟我走,去官府认罪。”
突然听人说话,常生钱一个惊悚,而后瞧来,竟然不打巧,在京城都能遇上石任意。慌乱之下,那眼珠儿滴溜溜转动,一个猛然起身,随后便飞奔了逃去,早食的钱也没给店家。
食客因石任意才逃,故而店家拦着石任意,非得让他赔付,否则不让离开。
无奈,取了几个铜钱,把了店家,但再撵出去的时候,那常生钱竟然不知所踪了。
悻悻然归去,一脸的失落,见着貌美如花的妇人,也显出几分惆怅。
“你怎地了?”她先个启口。
是啊!她昨夜在皇宫之中和皇上的一番话已明了,甘坤道并非活神仙,不过是有前世记忆的妇人而已,她这会怎知他方才遇上了谁呢?
“愚弟我遇上了个人。”
甘坤道蹙眉,如水一般澄澈的眸光盯着他。“遇上了人?”
“嗯!你又不知道是谁,不知愚弟此刻心中的气恼。”
她“嘶”了一声,而后侧颜观去屋外,闭上双眸,而后便见她转头又看他。“遇上常生钱了?”
啊?她......她究竟是怎知的?又以为她不过只有前世记忆的人,不过一凡人而已,但她却稍作思忖便说出了常生钱的名讳,她难道故意隐瞒皇上?或许她修道多年,早已真的成了活神仙?
“你傻愣愣看我作甚?”不想,甘坤道却面色几分红润。“我可不是你妻子,在皇宫之中,如此说话是为了防备皇兄,若非如此,他不会留你活口。”
皇上的脾性真如此吗?也不该怀疑甘坤道的说辞,她若不是为了他的性命着想,只说是徒弟或是朋侪也成啊!
“愚弟佩服,姐姐始终是天知地知的活神仙,我---石任意再无怀疑姐姐的道理。”
“唉唉唉!可别再说我是活神仙了,你切记住,我是一凡人而已,尚未成仙,不过,姐姐修炼道法,为的也确实是长生不老,羽化成仙。”
此时,他无心与她计较什么成仙不成仙的,那常生钱罪恶不可恕,不抓住他,简直天理难容。
“姐姐,求您为我支招,务必寻出常生钱的下落,报去官府,捉拿归案。”
她点首,手中的拂尘甩了甩, 而后却若有所思,暂且未同他说话。
莫不是她方才胡乱猜测的,正巧就猜出了常生钱?这会让她出主意就不吱声了?
双眸透出急切,又不敢多嘴,就盼着她能满口应承。然,她还在思忖,不知为何,到底有什么顾虑?
总不理他也不是法子,她转过眸光瞧去他。“好吧!既然常生钱在京城,你我总会找到他的下落的,不过,你说将他抓去官府恐怕不妥,姐姐我倒有个主意,不如先不去管他,待你我在京城的琐事完成,我便和你归去椒城,这期间,姐姐保管将那常生钱的首级交给你,以泄你心头之恨。”
“杀了他?”石任意可没想过。
她点头。“这等恶贼留他何用?怎么,你还不忍心杀他了?”
缓了缓心绪,石任意连忙摇头。“非也!只是,让我杀人,我......”
“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吗?”
不想,她也有如此狠戾的心思,可,常生钱确实该杀,她又是公主,只消与皇上见着,随意说及,那常生钱就别想活在世上了。
“姐姐不是见过皇上了吗,你还有何事要办?”
皇上乃天下共主,按说见过皇上,甘坤道有甚难事不好借助皇上之手了结?然,甘坤道却真有连皇上也办不了的事。
她的身子转了过去,眸光瞧去门外,幽怨的眸光已见她无奈而苦恼。
旁人怎能知道她的苦恼呢?一会是活神仙,一会又是公主,一会又有什么前世记忆之人,她究竟什么样的为人啊?
“不知姐姐因何烦恼,若愚弟可帮衬出力,绝无推辞的话。”
她知他品性醇厚,故而,不用隐瞒,遂淡淡含笑。“姐姐我还有一件要事需办,可我......”
说话吞吞吐吐,石任意怎会知道?索性追问。“姐姐不妨直说。”
“不必着急,姐姐自会让你知道。走吧,我们去见一位得道高人,听他讲道。”
讲道?又是道士?自个在乎“生死之道”,可没心思在意那些个羽化成仙的道法。
他反倒犹豫不决了,与往日再不同。“姐姐,愚弟有幸和你一程赶来京城,也见识了这人生种种,还让愚弟知道姐姐惊人的身份,可愚弟什么样的心思,姐姐应该知道,我不在乎那些道法,我只想潜心编撰‘生死之道’,姐姐要见同道中人,愚弟就不去了。”
真没想到,他断然拒绝了她,甘坤道却未显出不悦或是惊悚,反倒合意地点首。“好吧,既然你不在乎成仙,只要做个平凡之人,姐姐也不会再拦阻你。人生在世,各有各的归宿,各有各的成败得失,你不想去见得道高人,那姐姐就独个去见他,姐姐想听听他的见解,若有甚高明之处,归来姐姐再说给你听。”
“好,那就多谢姐姐了。”
“何须客气,你在这儿静悟吧!无论修什么、练什么都要开悟,否则,就算是帝师也教不会啊!”
帝师?原来自个曾经是一位大唐皇帝的老师?甘坤道对他的前世也敬仰有加?是故,她对他也格外眷顾?
说及“帝师”二字,甘坤道真的眸中生出幽幽神色,盯着他的时候也毫无避开,直勾勾的,反倒让他心里发毛,脸红了起来。
或许,自个前世帝师的缘故,甘坤道真的对他今生也有几分爱惜,且他今生能这般年岁轻轻就悟出“生死之道”来,相信换作旁个高人也不会小瞧了他的。
“那......那就请姐姐早去早回。”
“好,你不要自个乱跑,待我归来,一道去外头用午膳。嗯!常生钱的事,姐姐会替你做主。”
“嗯!”
......
话说姚彩莲渐渐觉着自个身子越发好转,可缓缓下了床来,虽然吃力,倒也能走上几步。
而,石顶富这几日都陪伴着她,可谓寸步不离,虽然二人都是夜里分房寐下。
院中一棵枣树之下,姚彩莲坐在一杌子上,面色依然煞白,显得疲弱不堪。但她的双眸里全是姐夫---石顶富忙活的背影。
但见,石顶富正在庖房之中进进出出,他在为早食而忙碌。需知,昔日的他可不入厨的,如今,为了照拂姚彩莲,他竟为她做早食。
姚彩莲静静地看去,身上的虚汗渐渐也干了,即使无力,瞧着他也心中说不出的感慨。可恨,这个男人乃是杏娘的丈夫,自个与他不过算是熟人而已。
绝不能心生邪念,杏娘姐姐可没亏待自个啊!石顶富对她再好,都因着杏娘姐姐啊!
但,前两天的那夜,石顶富的话已言明,他心中对她看来是生了情愫的,对她的喜爱困于郑杏娘而不好实言。
的确,他那夜饮酒饮的高了,故而是酒后吐真言吧?
“彩莲醒了!”石顶富朝她瞧来。
她轻轻颔首,不知为何,自个遭那蜈蚣蛰了,按说休养几日也该好转,可一旦起身就觉着乏力,实在让人不解。
“有劳姐夫,随意做些早食便可,不用太操劳。”
“无碍,姐夫我能为你做早食,实在是欢喜之至,盼就盼你能早些将养身子,姐夫我才放心啊!”
他的话如此令人心软,如同灌入蜂蜜水一般甜润。
“我吃不下,怕是今番被那毒蜈蚣给蛰伤了元气,命恐能保住就万幸了。”
“瞎说什么?有姐夫在,保管你能康愈。”石顶富边说边就端来早食,近至她身旁。
不用多疑,石顶富仍旧一旁服侍她,无微不至,喂她用粥糜。
总要吃些的,否则,饿也要饿死了,任由他摆布般,又若同孩儿般,一口一口吃下。
粥糜之中好似放入了肉沫,鲜味浓郁,入口适宜。
“还成吧?”
她强忍内心的感激之情,面上只有浅浅含笑,而后再度用了些。“姐夫,我又想回房去歇息了,身子真的好乏。”
石任意笑道:“好,姐夫送你回屋。”
虽然他是隔着衣袖,右手扶着她的左臂,一步步将她送回了屋中,她却全身一些酥麻,仿似他和她是肌肤碰触一般。但她已管不了那些,自个真的无力,仰赖他搀扶,仰赖他照庇,回到房中,她已委顿不行了,入了被窝之中才觉着心里好过许多。
“你好好歇着,姐夫去集上买些肉,尽力做一桌好菜让你有胃口,午膳也能多吃些。”
“姐夫不必了,剩下的粥糜够我午食所用,姐夫还是归家去找我那杏娘姐姐吧!”
“还提她作甚?”石顶富故作一脸怒火,而后便是转身不看她。过了些时候,他才佯装重叹一声。“彩莲有所不知啊!我已托人打听,你杏娘姐姐离开了椒城,远去了大理。”
“什么?”而后便是彩莲焦急的干咳之声。
“哎呀!彩莲好生歇着,无需担心,姐夫我纵使没了杏娘,还有你,姐夫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彩莲,别替姐夫担忧,姐夫不会为此伤怀的,犹如曾经桂花她离开了我一样,杏娘的出走实在令我始料不及。但,我......我要忘记不快的事,用心照拂你,待你身子好了,姐夫我也就放心了。”
渐渐的,她止住了干咳。泪眼朦胧看着他。“杏娘姐姐真的去了大理,她......她为何要去大理啊?”
“嗯!......不过还有消息说,她或许去了西域。”瞬间,石顶富眸光一转,补话道:“传消息的人跟我说,她可不是一人独去的,还有个男人相伴,但是谁人暂且还没消息传话回呢!”
男人相伴?姐夫这话分明是说杏娘姐姐失节,跟人跑了呀!可杏娘姐姐何故要跑,她嫁给姐夫已锦衣玉食的,虽然在乡下。
不大可能,杏娘的为人,彩莲是明白的,除非万不得已。但,姐夫已说有消息传来,杏娘姐姐的确随一个男人离开了椒城的,那她真的被谁个男人迷惑了,心甘情愿离开?
一切都难以预料,谁能说的清楚呢?若真的如姐夫所言,恐怕杏娘姐姐是对姐夫不再爱念,若这般来看,姐夫定然也是做了对不住她的事吧?
啊?姐夫可是格外存顾她---姚彩莲的,莫非就是因着这个缘故?须知,上回姐夫还说要将这儿的旧宅相赠给她---姚彩莲的呀!
“姐夫,你该多探听探听,以防误传。”
“还误传吗?姐夫托的人还能骗我?你杏娘姐姐真的......嗨......真的无耻至极,若日后我遇上她,定要问她究竟觉着那个男人有甚好的,偏偏家里有吃有喝她却还不满足。”
姚彩莲晕头转向的,石顶富如此说来,她怎好不全信?可是,杏娘姐姐的为人她也知道,照理说应该不会跟人跑的,就算姐夫对她---姚彩莲这个可怜的寡妇格外照拂,也是看在郑杏娘的面上啊!杏娘姐姐不至于小气到和她---姚彩莲计较什么吧?
她还在思忖之际,石顶富已迈步出了屋,他说过会留下照看她的,为她买些肉来,做午食给她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