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一个身穿一身白衣的护工向他们喊道:“甲三,你别在那里胡侃了,快回房,该换药了。还有你,甲四、甲五、甲六……都给我回来,使君马上就要来医馆看望你们这帮伤兵了。”
听了护工的喊叫,老胡愤愤地站了起来,怒道:“别甲三甲三的,耶耶有名号,耶耶叫胡大勇,不叫胡甲三。你这小子,耶耶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喊耶耶的名号,你就不改。再不改,行不信耶耶用拐杖打断你的腿,让你也整日被人称作丙xx听听。”
护工年龄不过十六七,一人要侍候十几个伤兵,整日忙的脚不沾地。一听也来了气。几步冲到老胡面前,怒声说道:“甲三就是甲三,谁管你叫什么?来到医馆,就得按病房号和床号叫,这是医馆的规定,也是使君吩咐下来的。怎么了,不服气吗?”
老胡刚想瞪眼,那边吴良拉了他一把,轻声说道:“胡兄,别耍脾气,这小子可吃罪不起。换药时故意让你痛的要死不说,日后咱们要是在战场上受伤了,全靠他们紧急救治呢。”
吴良一番话说完,老胡这才想起这些护工可不敢得罪。人家可是医护兵,战场上全靠他们救命呢。想到这里,胡大勇连忙收起牛眼,换上一副笑脸,谄笑道:“兄弟,我老胡哪会不服,你想叫甲三就叫甲三吧。不过等我出了院以后,耶耶你能不能喊我胡大勇?”
陈逸在医馆主事李兴泰的陪同下,游走于祠堂内房间,查看各个伤兵病情。李兴泰就是陈逸从建康高薪聘请的外科大夫,他今年不过三十出头,虽在建康杏林中没有多少名气,可也出师多年,多少有些拿出手的医术,否则陈逸也不会高薪聘请一个平庸无为的家伙。
他的身后跟着二十几个学徒,年纪大多在15—18岁之间。这些学徒都是陈逸从兵士中挑选出来,虽然大多不识字,不过个个却是机敏伶俐,记忆能力较强。在成为军队医官的诱惑下,这些学徒兵一个个勤学好问,刻苦钻研。
俗话说:“学会徒弟,饿死师傅”。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稍有些技术含量的行业大多是不愿多收学徒,传承往往是父子或者血缘较近亲属之间。李兴泰同样是不愿意教授这些学徒兵,不过在陈逸高额薪酬的诱惑下,以及日后荐入太医署的承诺下,李兴泰这个官迷才痛快答应下来。
除了军医的储备以外,陈逸还打算效仿后世军队医疗体系,在军队中建立医护兵制度,主要应对战场紧急救护和简单处理。所以陈逸又从军队中招收了五六十名年轻兵士,暂在医馆中充任护工,学习简单的包扎和伤口处理。同时将二十余名林家妾婢送到医馆充任女护,毕竟女子心思更细,护理更为得体,为众多的伤兵带来心灵上的慰藉同时,也有助于伤兵的配合和伤情的恢复。
后世医疗上有句话,“医疗医疗,三分医,七分疗。”这句话充分地简述了医和疗之间的关系,同时也说明了专业护理在疾病治疗过程中的重大作用。在南丁格尔未开创护理事业之前,无论中外,对疾病的治疗都保持在医治的基础上,根本不存在护理这个概念。尤其是军队系统,战争催生了大批伤病人员。可是除了身份尊贵的将领能够得到随军医生的及时救护外,更多的兵士甚至低层的军官在简单的医治后,任其自生自灭,造成大批有战阵经验的兵士因为缺乏有效护理死去或终生残疾。同时由于缺乏有效救治,也造成了兵士们出于对死亡或残疾的恐惧,在战场上畏缩不前,竞相逃亡,进而造成战役的失败。
据后世统计,克里米亚战争中,自南丁格尔创建护理制度以后,战场伤员的死亡率从42%迅速下降到2%,而且伤员恢复速度也明显加快。同时因为有了生命的保障,士兵们战斗意志提升很快,敢打敢冲,为英法联军大胜俄军立下不可磨灭的贡献。
南朝人口远远少于北朝,若想在与周齐的争锋中处于上风,陈朝唯有建立起一支战意高昂、训练有素的军队,而这就就离不开完善的军事医疗体系。所以自陈逸掌控龙溪军以后,就决心自龙溪军开始,在所属的军队中尽快建立起完善的医护体系,为大陈也是为自己积累出大批战阵经验丰富的将士。
“李师,这个民壮的箭伤为何尚未处理?”一个房间内,陈逸指着一个百姓装扮的伤员向李兴泰责问道。
前日,为了腾出更多的兵士围剿僚兵,陈逸令随军民壮,着上衣甲充作营兵,引诱僚兵攻寨。虽然这些民壮很快溃败下来,可伤亡也不下百人。这个受伤的民壮估计也是在前日的那场战斗中,被僚兵射中了肩膀。箭簇深深陷入肉中,箭杆虽被剪断,可是箭簇并未拔出。虽然创伤已用盐水清理,并敷上伤药,可伤处已经开始红肿,估计应该发炎了。若不尽快拔出箭簇,清洗伤口,恐怕这个民壮定会感染败血症而死。
李兴泰上前看了看,随口答道:“使君,此人中的是三棱倒钩箭,入肉极深,而且箭钩恰勾住此人的锁骨,小人费尽气力也未无法剜出箭簇,只能暂替其止血,以待日后再想应对之策。泰才学疏浅,请使君见谅。”
“三棱倒钩箭?”陈逸吸了口凉气。这个家伙也真够倒霉的。僚兵使用的多是骨制或石制的箭簇,铁制箭头并不多。况且三棱倒钩箭铸造不易,质量较重,多为弩用箭矢。
“何不扩张伤口以便取出?”按照后世对这样情况的处理,也唯有将伤处扩大,方能移动并取出箭簇。陈逸当下按照后世的做法向李兴泰提出了建议。
李兴泰难为地看了看陈逸,略略沉吟说道:“使君,小人并未没有尝试,只是箭簇入肉太深,小人稍稍剜深一些,此人便无法忍受,挣扎剧烈,无法继续,甚至昏死过去,所以至今未能剜出。”
“哦,本官知道了。”陈逸点了点头。原以为此时医术水平太低,无法进行这样的手术,哪知道还是因为没有麻药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