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宫门外,苏格便在一个无人角落将斗篷扯下反穿,整个身形便又露了出来。
不论看多少次,宫远徵还是觉得这件斗篷超乎他的认知。
“走咯,看花灯去!”苏格接过宫尚角手里的兔子花灯,率先朝着街市走去。剩下两人慢悠悠的跟在她的身后。
旧城山里的居民人数不少,甚至因为宫门存在,他们的生活更加安定,街市也更加繁华。
上元节这天,整个外围小镇都被灯笼围绕,各种各样的花灯将街市渲染的分外美丽。
宫尚角走到苏格身边,帮她挡住拥挤的人潮。
“远徵弟弟,吃糖球吗?”
“你不可以吃山楂。”
“那吃糖人!”
“等着!”
宫远徵挑了两个糖人回来,看见苏格和宫尚角在买花灯,立马就黑了脸。
“徵弟弟快来!选一个河灯,等下去许愿!”苏格冲他招招手,然后自己率先拿了一个红色的莲花灯。
宫远徵听到是放水里的,这才收敛起不满,“幼稚!”
“什么幼稚,这是表达美好愿望!”苏格接过他手里的糖人,“远徵弟弟以前也没出来过吧?”
“出来玩就不要端着了,你看你哥哥就没说什么!”苏格咬了一口糖人,然后又递到宫尚角嘴边,后者顺从的咬了一口。
宫尚角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他知道,跟苏格辩论是赢不了的,还不如顺着她,出来玩,本来就是要开心一点的。
摊子上有纸笔,苏格拿张小纸条写好放入莲花灯中,宫尚角和宫远徵也选好河灯了。
“写的什么?”苏格好奇地凑上去,宫尚角写的是家人康健,和她一样,宫远徵躲躲闪闪地不让看,不过还是让苏格瞄到了。
“你管我写的是什么?”宫远徵把纸条卷好放入河灯中。
“有什么好藏的。不就是希望哥哥心想事成吗?谁不知道你是兄控?”
“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不知道吗?”宫远徵生气的瞪着苏格。
“好好好,我撤回刚才的那句话,我什么都没说!”苏格好笑道,“是谁刚刚说许愿幼稚的?”
宫远徵黑着脸不理她。
苏格便对宫尚角说,“你的愿望跟我重合了,换一个,不能浪费机会!”
宫尚角瞧见苏格的示意,顺从的说,“好吧!那改一个。”
宫远徵看见哥哥这么容易就改愿望,心里酸极了,他别别扭扭的凑到宫尚角身边,看他重新拿了一张纸条,写下“希望远徵弟弟平安顺遂。”眼睛立马就亮了。
“走吧!放河灯!”宫远徵转身略显急促的朝着河边走去,辫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生怕哥哥又换一个愿望。
苏格好笑地和宫尚角对视一眼,拿着各自的灯慢悠悠的跟上去。
河边放灯的人不少,宫远徵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小心翼翼的把河灯放下去。
看着莲花灯晃悠悠的顺流而下,然后融入到其他河灯潮流当中,直到分不清谁是谁的,他的表情略显落寞。
“你看,那边有表演!”苏格指指河对岸的人潮,“我们过去吧?”
“哥哥不喜欢热闹。”宫远徵条件反射地打击她。
“上元节哪里不热闹?”苏格拉着宫尚角往桥上走,“都出来玩了,就不要扫兴了。”
“远徵弟弟也没看过表演吧?陪哥哥一起去看看。”宫尚角熟练的哄着弟弟。
宫远徵鼓鼓嘴,哥哥都为她打破多少规矩了?
不过还好哥哥还是记得他的,没有因为嫂子就忘了弟弟。
苏格将手里的糖人塞给宫尚角,又去买了几根烟花棒,这旧城山的新奇玩意还真不少,苏格一路走一路买,很快宫家兄弟手里就塞满了东西。
她还在街市中看见了宫紫商,她正推着一车花灯在街市中心蹦蹦跳跳地喊着金繁。
“紫商姐姐!”苏格冲她挥挥手里的烟花棒,宫紫商看见他们先是心虚,毕竟她是偷跑出来的,随后又觉得不可思议。
“宫二宫三也会出来逛灯市?!”他俩不是机械人吗?也会有人类的欲望?
苏格和宫尚角手牵手靠在一起,宫远徵在他俩身后拿了满手的吃的,虽然表情称不上多高兴,但也不是平时那死鱼眼的样子。
苏格见宫紫商表情夸张,眸子一转,突然朝着身边的宫尚角脸上亲了一口,宫紫商果然目瞪口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勇士!我要有她的手段,何尝拿不下金繁?!”宫紫商喃喃道,下次还是去角宫取取经吧!
为了金繁,拼了!
苏格朝她打完招呼就离开了,她虽然不介意跟宫紫商摊牌,但是不想让宫子羽看见她。
“咦?你看那边!”苏格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万花楼,“那是不是云为衫?她居然一个人逛花楼?!”
“我也想去!”苏格立马看向宫尚角。
她自从离开山寨,就再也没能看花魁表演了,也不知道旧城山的花娘长什么样子。
“哥!”宫远徵也看到了云为衫,脸色变得严肃。
“鱼要上钩了。”宫尚角轻笑,将手里的东西全都递给宫远徵,“帮我看好你嫂子。”
“等等,我们也去!”苏格想要追上他,被宫远徵拦着了。
“宫子羽也在,你不适合露面!”
苏格把斗篷反穿,然后拉着宫远徵追上去。
到底担心哥哥,宫远徵这回没有拒绝。
万花楼门口,宫子羽也看见了宫尚角,比起对云为衫的怀疑,他更怕宫尚角为难阿云,所以立马拦下了宫尚角。
“角公子也喜欢万花楼?你不是最看不起我来这边吗?”
“我只是没想到,你已经堕落到带着新娘一起逛花楼了!”宫尚角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不顾他的阻拦大步往里走去。
“等等!”宫子羽抓住宫尚角,他不知道阿云为什么来这里,只是潜意识觉得不能让宫尚角抓住,没想到看见宫尚角手腕上系着和他同款的红绳,他条件反射的问,“角公子和谁一起来的,难道佳人有约?”
“和我来的,不行吗?”宫远徵赶到,站在宫尚角身后,同时朝他另一侧看了一眼,示意他苏格在另一边。
“跟你?!”宫子羽想到摊贩老板和他说的,情缘红绳能保爱情美满,夫妻和顺,他脸上有一瞬间的懵逼。
宫尚角和宫远徵?!
“你知道这花绳代表什么意思吗?”宫子羽结结巴巴地问,平时宫远徵黏着宫尚角,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无聊!”宫尚角白了他一眼,直接进了万花楼,宫子羽想要拦着,被宫远徵挡下了。
万花楼内应已经察觉到不对,用暗号通知了楼上的人,宫尚角上去后,只看到了和紫衣喝茶的云为衫。
“你们认识?”宫尚角看着两人,目露怀疑。
“当然不认识!”紫衣镇定的看着宫尚角,“云姑娘只是想见见,能让羽公子常来看望的人长什么样!”
这时宫子羽和宫远徵也赶过来了,云为衫看见宫子羽有些心虚,只能接着紫衣的话说,“曾听紫商姐姐说,羽公子经常要来看看紫衣姑娘,即使被执刃大人训斥也阻挡不了你过来,我只是好奇紫衣姑娘到底有什么好...”
这回变成宫子羽心虚了。
被心上人抓到自己经常逛花楼,这不会被误会吧?其实他来真的只是听听音乐,放松心情。
宫尚角没有这么好糊弄,视线在房里转了一圈,然后看向大开的窗户。
苏格则是有些好奇这位紫衣姑娘,表现得跟一般花魁可不太一样。
突然她感受到一股杀意,顺着窗户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屋檐上躲着一个黑衣人,拿着一支弩箭指着窗前的宫尚角。
苏格抓住宫尚角往后退了两步,在他身上套了一个盔甲护身,然后越过窗沿往对面飞过去。
谁也没有看见苏格的身影,但是宫尚角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立马拔出刀架在紫衣的脖子上。
“宫尚角!”
寒鸦肆一直在等待紫衣的命令,看见宫尚角突然指着紫衣,他警惕地看着那边,随时准备支援,却没想突然手腕一酸,然后浑身僵硬动弹不了。
苏格定住寒鸦肆,卸下他的四肢,又点了穴,这才解除魔咒,把他扔到万花楼门外守着的护卫面前。
宫门护卫不知道寒鸦肆是谁,不过看他穿着刺客服,手里还拿着弩箭,一看就不是好人,于是先绑了再说。
等她回到万花楼,看见宫远徵躺在地上,宫子羽在勉力给他输送内力,云为衫挡在他俩面前,而宫尚角则在与紫衣对打。
苏格掀开斗篷冲过去,见宫尚角还能应付,便去给躺着的宫远徵把脉。
“你是谁?”宫子羽警惕地问。
“让开!”苏格推开宫子羽,给宫远徵灌了一瓶药。
“嫂嫂!”宫远徵虚弱地看向苏格,“快去帮哥,血有毒,百草萃解不了!”
“他中不了毒!”苏格扶好宫远徵,将内力输到他体内帮他炼化药性,同时逼出他体内的蛊虫。
楼下的宫门护卫听到动静已经过来帮忙了,宫尚角吃了苏格那么多好东西,功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忌惮紫衣身上的毒,但也在废了一番功夫后活捉了她。
“徵弟弟怎么样?”宫尚角制服紫衣交给护卫,立马跑到宫远徵身边。
“是蛊,有点麻烦,但是能解!”苏格稳定好宫远徵的伤,又给他灌了几瓶解药,这才将他体内蛊毒清干净,不过吐了这么多血,还是要好好修养一番。
“哥,你别担心,我好多了!”宫远徵扬起虚弱的微笑,他不止中了毒,还被紫衣打了一掌,受了些内伤,不过有苏格的药,现在真的已经好多了。
“把她抓起来。”宫尚角满脸寒意地看向云为衫。
“我看谁敢!”宫子羽拦在云为衫面前,“她是我的新娘,无缘无故你凭什么抓她?”
“到现在你还要包庇她吗?”
“什么包庇?云姑娘跟紫衣又不认识,她刚刚还保护了我们!”宫子羽有些心虚,但是保护云为衫的决心很强烈。
“你不止是云为衫的未婚夫,你还是宫门执刃!你保护的是整个宫门,而不是只有你的意中人,你确定你要护着云为衫吗?”宫尚角冷着脸问。
“我说了,没有证据,不能抓她!”宫子羽气势有些弱,“她有没有问题我会自己查,倒是你,我怎么不记得你成了亲?!这姑娘是谁?”
“我成亲不需要向你汇报!”宫尚角扶着宫远徵背到身上,“她的存在我早就报告给长老了,倒是你,我会重新向长老申请罢免执刃!”
“走!”宫尚角招呼苏格回宫门。
他早就跟长老说过苏格的存在了,这次出来,也是跟长老说明,苏格有孕,不适合在宫门外生活,所以申请将她接到旧城山谷,他自会看着苏格不透露宫门信息。
宫门子嗣要紧,长老已经同意他接回苏格,只是要求她暂居角宫,在宫门内乱内没平息前,哪里也不能去。
所以这次回去,她可以光明正大出现了。
“你身体怎么样?”宫尚角制止了苏格再次披上隐形斗篷,向她说明了情况。
“比你好。”苏格摸摸肚子,虽然失了一些内力,不过对身体无碍,“你们发生了什么?远徵弟弟怎么会受伤?”
“你突然离开,我本想诈一诈紫衣,没想到发现她血液有问题。”
划破皮肤只是意外,不过一个花楼姑娘怎么会有毒血?一看就知道不对。
只是没想到她的毒血这么厉害,连百草萃都解不了,宫远徵一时不察,沾染了血液,立马就中毒了。
“窗户对面有人对你不利,我去抓刺客了,人已经被宫门护卫带走了。”
宫尚角想到愚蠢的宫子羽,心里快要气炸了!
一个云为衫,一个紫衣,也不知道宫子羽无意间透露了多少宫门信息出去,而他现在还不肯认清现实。
原本还想磨砺他一番,可现在却真的不想他当执刃了。
偏听偏信,固持己见,妇人之仁。
他担不起执刃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