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郑妩挣开她的手。
苏格顺势松开,心情很好地说,“人的心脏后上方,有一个地方,脊柱与肋骨相连,如果力道恰好,射中此处,人还有机会救回。”
“那又怎样?”她只是运气好,没有被射死,总不能是齐焱故意的吧?
“齐焱当年射中了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没有死。”苏格看向郑妩,“你不会以为,天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三个人都被同一个人射了一箭,还都射中同一个地方,最后都侥幸逃脱吧?”
“......”郑妩嘴硬道,“就算齐焱是故意的,最多他是有点善心,也改变不了他是仇子梁同党的事实。”
“你错了,齐焱不是仇子梁同党,他是先帝布下的暗棋。”苏格开始编故事,“朝露之变,因为小人背叛,忠良被杀,先帝被囚,为了给大兴留下退路,齐焱忍辱负重,认贼作父,在仇子梁底下委曲求全,只为有一朝能推翻他!”
“呵~”郑妩不屑地笑笑,“你是仇子梁的女儿,我不信你。”
“你又说错了,我不是仇子梁的女儿。”苏格摇摇头,“我姓王,叫王若清,是宰相王杨的孙女。你心口的疤,我也有一个。”
“当年先帝被囚,仇子梁权势滔天,先帝找到了我爷爷,和还是仪王的陛下演了一出戏,让人以为仪王贪恋权势,认贼作父,其实只是为了保证,仇子梁的下一任傀儡皇帝,有与他反抗的决心!”
“仇子梁权势根深蒂固,先帝奈何他不了,只能让齐焱伏蛰下来,静候推翻他的时机。”
“当年,就是齐焱带兵抄了我的家,他和当初放了你一样,放了我和我妹妹。抄家必不可免,他只能尽力让我们留下一丝血脉。”
“郑妩,齐焱冒死救了你,不是为了让你有一天来送死的。”
“我知道你想报仇,我也想报仇,陛下也想报仇,我们和你一样,隐忍了这么多年,我们比谁都害怕计划失败,可是今日,我冒险再次救下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郑妩,你的命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还是我和齐焱的,是你死去的家人的,你要好好活着,郑家,只剩你一个了。”
“你还没有看到郑家平反的一天,还没有看到仇子梁身死的一天,你甘心吗?”
郑妩落下泪来,她怎么甘心,她日夜收到煎熬,时时等着可以报仇的一天,若不是命不久矣,她怎么会冒险刺杀?
苏格再次问了她一些问题,这次郑妩老实答了,苏格松了一口气。
怎么老是要用心灵鸡汤来劝人?她说的都词穷了。
苏格问完想要知道的问题,将郑妩送到了她秘密练兵的地方,这里被她布置了阵法,进出不得,郑妩暂时不能出现了。
第二天,苏格来到紫衣局内库,查看严修找来的资料,程若鱼很快也来了。
“你想好了?”苏格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我要为阿妩翻案,我知道很难,但是不去做,永远都不可能成功。”程若鱼坚定地说。
“我还是那句话,少说少做,不要自作主张。”苏格没有再劝,“执剑人就做好执剑人的事,保护陛下,是你唯一的职责。”
“我知道,我不会再冲动了,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事实。”
苏格放下资料,“我们都来迟了,资料被动过,郑妩的资料是假的。”
她已经知道一部分内容,但是还需要再验证一番。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
苏格收拾收拾,再次去找了齐焱。
“你怎么又来了?”齐焱穿着寝衣,将手中的盒子收起。
“臣的美人计还没有成功,自然要经常来见陛下。”苏格不客气的坐到了齐焱的对面,将手中的账本递给他,“看看!”
“什么?”齐焱接过书,以为又是什么治国之策,没想到是一个账本。
“你狩猎的账册。”苏格答道,“难怪大家都说,陛下是昏君,一年打猎的钱,可以养我一个将棋营!”
齐焱脸色一怔,翻开账目仔细查看。
“郑妩一案牵扯到紫衣局,我已经查到,近年来紫衣局陆陆续续放走了几百人,可是那些人都没有回到原籍。”苏格没有掩饰,直接说道,“我不知道这是程兮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但是这件事瞒不住了,我需要告诉爹爹,你尽量把人转移。”
齐焱放下账目,敛下怒气,“朕不知道。”
这几百人去了哪里,他不知道,账目的事,他也不知道。
程兮背叛了他。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无一人可信,可是被人背叛,他还是会感到痛心。
苏格顿了顿,没说信不信,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郑妩的事,我已经查清了,她的背后之人叫红姑,是宁和郡主的手下。”
“但这只是郑妩知道的,宁和郡主远在卢从,她背后有没有人,或者红姑有没有背叛,谁也不知道。”
齐焱忍不住问,“你怎么查到的?”
才一天,她就知道了这么多信息,将棋营这么厉害的吗?
“当然是郑妩告诉我的。”苏格笑了笑,在他心口之处点了点,“人的心脏很奇妙,明明是致命点,却也有不死劫!”
齐焱脸色一变,拽住了她的手,“朕不懂你说什么。”
“没关系,我教你。”苏格坏笑道,“人的心脏上有一个穴位,刺中此处会造成假死状态,只要及时止血,就能救活。”
“郑妩没死,我把她转移走了,你可以当做她死了,往后她不会再出现。”
齐焱看向苏格,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意指他当年的小动作。
“哦对了,陛下,请务必保护好程若鱼,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苏格说完就走了,她最近忙的很。
齐焱有些疑惑,苏格对程若鱼太好了,明明她们此前应该不认识。
不过苏格对他也奇奇怪怪,处处为他着想不说,还冒险教了他很多知识。
她真的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吗?
齐焱摸摸手边的盒子,他不信任任何人,也不能相信。
第二天,苏格收到消息,程若鱼被赶出紫衣局。
也不知道这是齐焱的计划,还是他听了苏格的话,在保护程若鱼。
苏格来找齐焱,程怀智看到她就心中戚戚,可是又不敢拦人,只能老老实实地把她放进寝殿。
“掌棋人又有什么指教?”齐焱穿着红衣,在案桌前漫不经心地擦着弓。
苏格走到他面前,本来要说的话一滞。
这齐焱,能不能治国不知道,但是这美貌,能治她。
苏格坐在他对面,刚想说明来意,突然鼻尖皱了皱,“你受了伤?!”
齐焱擦弓的手一顿,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苏格却没有放过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想要给他把脉。
没想到齐焱控制不住的嘶了一声。
苏格掀开他的袖子,小手臂上缠着一圈布,已经有血迹露出。
苏格解开纱布,从袖袋掏出一瓶伤药,“程若鱼伤的?”
她知道齐焱和程若鱼都去了郑氏旧宅,程若鱼是为了查案,齐焱应该是想验证一下她的话。
“忍着点。”苏格将血迹擦干,又倒上她的药粉,这药有点刺激,齐焱控制不住的紧绷肌肉。
苏格在伤口上轻轻吹了吹,“很疼吗?”
齐焱抿着嘴,当然疼,伤口那么深。
“还有干净纱布吗?”
齐焱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卷纱布,苏格给他重新包好,然后把伤药给他。
“用这个,好的更快。”
“你来到底要说什么?”齐焱不适应这样的好意,开口转移话题。
“程若鱼的事,你真要让她离开?”苏格习惯了齐焱的隐忍,他在仇子梁面前忍了八年,早就习惯了不露情绪。
“紫衣局的事她不知情,留在这里只会被误伤。”齐焱解释道。
“想法很好,不要再想了。”
“......”
苏格见齐焱表情空白,忍不住笑起来,“你的好意我知道,但是程若鱼这种人,执着的很,你赶不走她的。”
“赶她离开,她只会偷偷回来,到时候更不受控制。”
“那该如何?”
“给她派点任务,让她有事可做,就没空理别的了。”
“你对她倒是关注。”
“她蠢了一点,但是心好。”苏格收拾好面前的狼藉,“近期不要乱跑了,也不要去打猎,小心伤口崩开。”
齐焱不说话,看着她把沾血的纱布带走。
“对了,你穿红衣真好看,可以多穿穿。”苏格转头说道。
齐焱无语,这女人的嘴巴,真的什么都说的出来。
近期事情太多,苏格一边要查幕后第三人,一边还要应付仇子梁,其实烦得很。
可是看看齐焱的美貌,她觉得她又行了。
果然齐焱的美貌治她。
苏格想的没错,还没安分两天,程若鱼就夜闯了将棋营。
也是她和程若鱼的老家。
“你倒是大胆,闯就闯了,还想带人走。”苏格看着程若鱼扶着鞍王到处乱窜,忍不住出面拦住了她。
“你才大胆!竟然敢囚禁鞍王殿下!”程若鱼反驳道。
苏格笑了笑,“陛下我们都囚禁了,还怕一个鞍王吗?”
程若鱼一噎,破罐子破摔道,“你想怎么样?”
“是你想怎么样?!” 苏格反问她,“是带着鞍王走,承受将棋营和爹爹的怒火,还是放下鞍王,自己离开?”
程若鱼扶着呻吟不断的鞍王,毫不犹豫地说,“我留下,鞍王走。”
“烟织,鞍王病了,病的很重,你让他离开治病,我留下,给仇公公交差,可以吗?求求你了!”
“这么选,你确定你能承受后果吗?”苏格再次确认。
“我不知道,但是让我看着鞍王受罪,我做不到!”
“跟我来吧!”苏格将他们带到后院,当初她们和爷爷就是从这个密道离开的,但是最终还是被抓到了,“下去吧,这里一直走,就可以出去。”
“那你怎么办?”程若鱼担忧苏格不好交差。
“我放你们走,自然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但是你救走鞍王,希望你也能承担地住后果。”苏格意味深长地说。
将棋营很好逃,但是鞍王怎么处置,怎么不连累他人,却很难选择。
仇子梁虽然喜怒不定,但是在一些小事上,只要她给出理由,仇子梁也不会惩罚她。
何况这几个月,她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的,仇子梁对她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苏格让人看着程若鱼,随时等着给她处理烂摊子,没想到程兮还有点脑子,把鞍王送给了珖王。
珖王啊,当年就是他,作为引子让王家被灭。
虽然她看过遗诏,知道珖王也是棋子,但是见到这个名字,心中还是复杂难辨。
苏格应付完仇子梁,回到将棋营,严修已经找到了紫衣局的后手藏匿处。
当夜,程若鱼再次来到了将棋营。
“你为什么要抓蔡婶?”程若鱼质问苏格。
“我以为你会去找程兮求助。”苏格意外程若鱼会直接跑来问她。
“虽然我对你做的事不赞同,但是我想你肯定是有苦衷的!你从来没有害过我。”程若鱼老实道,“你为什么要抓蔡婶?她牵扯到什么事了?”
“程若鱼,我跟你说的话,你告诉过别人吗?”苏格突然问。
“没...没有。”程若鱼突然有些心虚,她姑姑让她提防仇烟织,可是她却相信仇烟织,甚至连她经常和仇烟织交流的事,她也没有说过。
她总觉得仇烟织不会伤害她。
“很好,以后也不要说。”苏格点点头,“甚至是你的姑姑。”
“为什么?我姑姑不会害我!”虽然她的确隐瞒了,但那是因为仇烟织是仇子梁的人。她怕被人知道仇烟织跟她交往过密,仇子梁会生气迁怒,让仇烟织难做。
“但是她却会害我。”苏格耐心道,“郑妩对你也很好,从未想过背叛你,可是她却利用紫衣局献舞的机会,刺杀了仇子梁。”
“程若鱼,人是会变得,为了更大的利益,她们会舍弃一些东西。所以有些话,谁都不能说,哪怕她对你很好。”
“因为你不知道,你随口的一句话,会不会被其他人利用,然后伤害你身边的人。”
“程若鱼,特别是事关陛下的事,一句话都不要外传!哪怕是你的姑姑。”
“陛下已经赶我走了。”程若鱼忍不住嘀咕,“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抓蔡婶呢!”
“陛下两次去蔡氏酒肆,都被刺杀了,如果不是你告密,那必然酒肆有问题,我当然要抓老板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