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焱对你很上心。”韩岳意有所指道。
苏格坦然地笑笑,“他是一个皇帝。”
他是一个皇帝,谁会相信皇帝的真心呢?即便是苏格,也不敢赌一个男人的真心,她只是有底气说断就断,说舍就舍。
她可以全身心的付出,也可以全身心的抽离,她只能保证自己不背叛,却不会要求对方也坚定不移,因为人心,真的太不可控了。
“你可以照旧派人去等仇子梁,但是我敢确信他不会赴约。”
“韩将军,你可以废齐焱,但是不要太相信齐宸,珖王不像表面表现的那么无为。如果选择他,一定要留好退路。”
珖王不一定是坏人,但是作为上位者,该有的狠绝他肯定有,如果韩岳支持他上位,未免出现下一个楚国公,韩岳绝对不会被留着。
韩岳让苏格先回牢房,他要做两手准备。
齐焱看到苏格回来,立马凑过去。
苏格朝他递个眼神,示意自己没事,“你放心,仇子梁不来,我就不会有事。”
至于齐焱,仇子梁不死,他也不会出事,毕竟现在掌握朝堂的是仇子梁,齐焱只是一个傀儡,是他还是别人,并没有区别,杀了他没有意义,甚至会因为皇位空缺,引来多方争斗。
韩岳又将齐宸带走,这是他选定的皇位继承者,他自然不会一直关着人。
地牢里只剩下了齐焱和苏格。
“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了?”苏格小声问,齐焱好像知道韩岳不会伤她,在她说要单独见面的时候,表现的很放松。
“当年是朕救的他。”齐焱平静道。
苏格觉得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朝露之变的幸存者,谁不是他救的呢?
“可以跟我说说朝露之变吗?”苏格靠着他在角落里坐下,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小,而且身处内宅,知道的信息更少。
后来身处旋涡,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她知道的版本也是各不相同。
齐焱吐了一口气,陷入了回忆,“当初仇子梁势大,已经威胁帝位,皇兄和李叙郑碌两位大臣,以朝露为名,诱骗仇子梁去左阵仗院,将其诛杀。”
“计划前夜,我的老师,也就是你爷爷王扬,让我去劝阻陛下,朝露之变不可行。”
“即使成功,李叙和郑碌势必会以此为要挟,成为下一个楚国公,计划失败,仇子梁就会疯狂报复,不论哪个结局,陛下都不好过。”
“可惜我赶往皇宫时,被仇子梁拦截,他似乎知道我的来意,不准我找皇兄,无奈我只能回到相府。”
“老师猜到消息必定是被泄露了,他便同我说了另一个退路。”
齐焱没有说退路是什么,但是苏格已然知道,这是一条罪人之路,认贼作父,众叛亲离,无人理解,万人唾骂。
但先帝必然是知道的,不然他不会留下那么一条诏书。
“你恨我爷爷吗?”苏格低声问。
这条路是她爷爷提出的,他本来可以是个逍遥王爷,就像现在的鞍王一样,斗蛐蛐,吃喝玩乐。
甚至不用担心仇子梁会拿捏他成为下一个傀儡。
因为齐焱善武,他不是个好控制的人选。
可现在齐焱却成为了一个傀儡皇帝,忍辱负重,四面皆敌,无人可信,还要万般算计才能活。
“朕说过,做皇帝,没得选。”齐焱回道,他是齐家子孙,是先帝最疼爱的弟弟,他不担起责任,还有谁能承担呢?
师父的这个提议,只是一个引子,没有这个计划,他可能走的更难,失败的更快。
“你爷爷为了这个计划,家破人亡,朕有什么资格怪他?”他的命,承载了无数人的血泪,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了。
“陛下,你已经赢了。”苏格小声说,“只要你活着,你就已经赢了。”
“你做了什么?”齐焱立马紧张地握着苏格的手,生怕她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
苏格摇摇头,“不是我做的,是第三人。”
“你还记得逍遥万物丹吗?”
齐焱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仇子梁一直想用这个控制他的心神。
“他在炼丹,逍遥万物丹只是其中一个失败品。”
“先帝走后,仇子梁就开始炼丹,他还自己吃,好像是为了练功。”
“我不知道他炼的什么功法,但我知道,这个丹吃了,他一定会死。”
齐焱震惊,他不怀疑苏格的见解,只是没想到,仇子梁会有这么致命的弱点。
“陛下,仇子梁该死,可是现在的朝堂,不仅仅是一个仇子梁的事,我们还要坚持之前的想法,先瓦解神才军,稳定中央集权,再解决藩王外患!”
“如果只杀了仇子梁,宦党虽然会溃散,但是神才军的存在必定会让朝堂再次混乱,就像藩王争夺皇位一样,谁不想成为下一个楚国公呢?”
“我们现在经不起一点波折,镇吴,卢从,还有其他藩王在等着呢,随时准备撕下我们一块肉,军权,只能掌握在皇权手里。”
“朕知道,朕已经有安排了。”
“可是现在有更好的机会!”苏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齐焱,“我们动手,总会留下隐患,让仇子梁怀疑,但是韩岳不同,他是意外,他跟我们从来就没有交际。”
“如果他在这一次的计划中,误杀了几个神才军的将领,我们完全可以撇清关系,还能趁机插进自己的人选!”
“你同韩岳说了此事吗?”
“我只说了自己的身份,你的事,我没有提。”苏格摇摇头,“他想利用我约出你和仇子梁。再将你们一网打尽,他就可以扶持珖王继位。”
“但是仇子梁注定不会来,他不死,你死了也没有意义,这个计划注定行不通。”
“我让他趁机削减神才军势力,筹谋这么久,总要有点收获才是。”
“不过我提的名单......”苏格目露思索,“你一个也不要用,我会选择用。”
齐焱点点头,“好。”
苏格从来不问他的计划,也不问他的人手,更不会追究他的进度如何。
齐焱知道,这是最安全的方案,自己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可是他还是不由得开始信任她说的一切,配合她的所有筹谋。
“仇子梁不来,你该怎么办?”齐焱问。
他说的不是怎么逃出去,而是怎么面对仇子梁。
韩岳肯定不会杀他们两人,特别是苏格,但是放他们出去就要面对一个问题。
齐焱拼死护她,而仇子梁却随意地舍弃了她,那么苏格还会坚定不移的选择仇子梁吗?
感情一旦有了裂痕,就会越扩越大,就算苏格表示衷心,仇子梁会相信吗?
“只要我嫁给你,仇子梁就不会再信我。”脱离他掌控的人,他怎么可能交于信任?“这件事不过是让猜忌提前了而已,反正表面上,他不会为难我。”
齐焱没有再说话,只是心里确定,婚事要加紧了,要尽快把她从将棋营里接出来。
封闭的地牢里看不出时间,苏格和齐焱小声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直到韩岳再次过来。
“你赢了,仇子梁没有赴约。”韩岳把门打开,“杀了你,只会让仇子梁得意。比起你,我还是更讨厌他。”
齐焱扶着苏格站起来,朝韩岳点点头,然后就果断的离开了。
韩岳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祈祷苏格的办法可行,他已经失败了,但是朝露客不止他一个。
苏格和齐焱出来后,就马不停蹄的询问外界的情况。
苏格,齐焱,齐宸全部被抓,紫衣局和将棋营全部出动,程兮派了玉真坊的姑娘出来救人,虽然没有找到齐焱,但是把齐宸给救出来了。
仇子梁没有赴约,只是派兵去了晴雨亭埋伏,韩岳当然也没有亲自到场,两方互相埋伏,神才军损失了一部分人员,同时仇子梁还捉了弥纱郡主与使臣,想要控制镇吴兵力。
苏格和齐焱出来后,仇子梁也没有放他们回皇宫,而是关到了楚国公里,苏格知道,仇子梁这是怕她偏向为她不顾生死的齐焱,已经有了放弃两人的打算。
可惜他囚禁的鞍王被韩岳挟持走,目前手里没有其他皇子可以代替,所以一时奈何不了齐焱,但是只要他找到下个目标,齐焱就会成为弃子。
“我得想办法让你回皇宫。”苏格眉头紧皱,思考着手下谁可以制造混乱,让齐焱暂时逃走。
“不用担心。”齐焱老神在在地坐着,伸手将苏格也拉着坐下,“朕自有安排。”
苏格翻了一个白眼,他的安排,无非是拿自己的命或者皇位去赌,一不小心,就会天下大乱了。
果不其然,严修偷偷递消息过来,兆仪节度使刘琮坚屯兵边陲蠢蠢欲动,仇子梁怕引起其他藩王动荡,只能将齐焱放出去主持大局。
“你看,不是出来了吗?”齐焱表情轻松地说。
“还说我胆子大,你的胆子更大!”边陲不宁,一不小心就玩脱了,“我会偷偷放弥纱回去,安抚镇吴和卢从,你要小心,风雨欲来了。”
她们差不多和仇子梁撕破脸了,现在就看是对方先找到傀儡代替齐焱,还是他们先夺取兵权,架空仇子梁了。
“你现在正是处境敏感的时候,什么事都不要做!让仇子梁安心才是最重要的事!”齐焱反驳道,“弥纱朕来救,你安分待着!”
齐焱表情严肃地又警告了一下苏格,确定她真的答应什么事都不做后,才回了皇宫。
仇子梁随后就召见了她。
“织儿,韩岳的事,你怎么看?”仇子梁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让苏格坐在他的对面。
“韩岳是八年前的叛贼,他的目的是报仇,一直以来,我们和齐焱的争斗都是他在背后默默推动,就是想让我们两败俱伤,这次计划他虽然失败了,但是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我们要小心他的下一步。”苏格老实回答道,“爹爹,韩岳背靠镇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守好弥纱郡主,让他们有所顾忌,不然镇吴的军力,我们怕是不好应付!”
神才军听着人多,但是都是一些纨绔子弟,和那些战场拼杀的战士差了远了,而且仇子梁的兵权,也不是为了征战沙场的,而是为了威慑皇宫的。
总的来说,他只能在朝堂威风,一旦涉及到藩王之乱,他必输无疑。
“边陲蠢蠢欲动,几个藩王都有心染指恒安,爹爹,我们和齐焱,暂时不能太僵硬了!”苏格提醒道,“一旦齐焱与我们鱼死网破,藩王必定会以皇位为借口,入侵恒安,到时候我们会很被动。”
仇子梁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你觉得齐焱会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苏格 怔了一会儿,才认真说,“ 情深不难,难得是相守。”
“也许某一刻,他可能为了我去死,但是下一刻,他可能为了皇位与我兵戎相见。”苏格还是坚持以前的想法,“人心不可控,情深难长久,唯有利益永恒。”
仇子梁笑了一下,“希望你一直这么清醒。”
齐焱离开半路上就回头放走了弥纱,同时安排一个假的在牢里迷惑仇子梁,只为了能拖延一些时间。
刘弥纱可以让镇吴在边陲制造混乱,这样他就有借口召回李得均,朝堂大部分都是仇子梁的爪牙,能帮齐焱的,只有李大人了。
因为边境混乱,无人敢去边陲打仗,仇子梁知道这是李得昀回来的最好时机。为了以防万一,他立马确定了立后大典的时间。
他绝对不会让李则宁入宫,而这也是齐焱的一部分目的。
苏格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虽然她嘴里说着和齐焱成婚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一直以来都把它当做借口,来拖延仇子梁,还从没想过,立后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鞍王的下落找到了吗?”苏格问严修。
“找到了。”严修点点头,“不过你不是应该去看齐焱吗?”
“李则宁回来了,你不怕齐焱和她旧情复燃吗?”
苏格无所谓道,“人都到恒安了,迟早要见面,该复燃早晚要复燃,不差这一刻。”
话是这么说,但是苏格还是去了一趟皇宫。
齐焱看见她很是开心,自从楚国公府一别,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了,以前还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
“昨日朕去狩猎,猎到了几只白狐,给你做一个披风怎么样?”齐焱将处理好的白狐皮拿出来,“白色衬你。”
苏格摸摸柔软的皮草,“这件很好,不过我不喜欢动物皮毛,下次不用给我做了。”
“比起披风,我更想养一只狐狸。”
“行,那朕就给你捉一只狐狸,你想要白色的还是红色的?”
“以后再说,我找你有别的事。”
齐焱有些无奈,她每次来,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