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说的两件事都是思前想后了许久,也恰恰戳中了虞知的软肋。
第一,北斗营重建。
需要各种各样的资源不计其数,有了朝廷的资助让虞知少了一些烦恼。
当然,萧元德在北斗营安插人手。这也是虞知要提防的。
第二,北境一行。
颜暮烟重伤昏迷,颜依不知如何。神隐阁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一趟,虞知定是要去。
萧元德也是料到了虞知的性情。
但起初虞知很干脆地拒绝了。
干脆的拒绝正是为了让萧元德加大筹码。多些大修行者在身边才会有安全感。
朝中可用之人不是没有,难道就非虞知不可?
萧元德要平定北境,需要虞知,光是虞知也不行。
虞知对着萧元德缓缓开口道:“北境这一趟,我要去。但我要太子与我同行。”
萧元德看向萧景尧,微微意外虞知会提出这个条件。
萧景尧心头苦笑,随即躬身道:“儿臣愿往。”
“好。尧儿与你同去。”萧元德说道。
......
走出皇宫,萧景尧平静地说道:“这次又要一同去北境了。想来上一次也不过今年年初。”
“殿下,这就是缘分啊。”虞知笑道。
“缘分个头。”一向儒雅的萧景尧爆了一句粗口。“要不是你扯上我,我还不至于再去北境。”
虞知嘿嘿一笑。“有殿下同行,我有安全感。再说了这可是你们萧家的江山,和我有什么干系。”
萧景尧北上,不怕楚皇不派人马护送,保其周全。
现在天下动荡,猎鬼阁出世,万一遇上个如儒言掌尊一样的人物,啪啪两下子就被拍死了。
身边没个大修行者,虞知都不敢出门。
“江山...”萧景尧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朱红色宫墙,喃喃道,“谁要这江山?”
若是可以,萧景尧更愿拿这江山换一人。
虞知耳尖,听见了萧景尧的话。
他不知该如何劝慰,只是拍了拍萧景尧的肩膀。
和萧景尧分别之后,虞知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又是朝着秋府走去。
秋劲风被萧元德留下。
虞知抱着一袋子糖炒板栗坐在府门前等了片刻之后,才见到秋安驾着马车回来。
“安爷爷,你吃吗?”虞知递上板栗。
秋安一边扶着秋劲风,一边笑道:“老了,这牙口不行咯。”
“走,进府说。”秋劲风说道。
虞知站在原地。“别了。长话短说。说完,我就要走了。”
“不住这儿?”
“嘻嘻,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夜不归宿。”
秋劲风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秋安也跟着笑了起来。
每次见小虞公子,老太爷还能笑几声,不过大多时候都被气得不轻。
“秋爷爷,北境之事真如奏折中所言?”虞知认真地问道。
秋劲风点头道:“大差不差。一个月前,北境的动荡已经初见端倪。就算北境军坐镇北京,这些动荡也远不是徐青和北境军能够镇压的。江湖事,江湖了。朝廷出兵是下下之策。”
虞知也明白,江湖人大多桀骜不驯,不服朝廷管辖。
一味地出兵镇压只要让他们心中反抗的心思越来越强。
“我叔呢?他与神隐阁有旧。颜暮烟重伤,他没去神隐阁?”虞知问道。
秋劲风沉声道:“北境暂时还没有李浩渺的踪迹。据说,半个月前他消失在东海之滨,也不知到底去了何处。”
虞知心头一沉,若是有李浩渺,还能多些底气。
可现在李浩渺不知所踪。
“好,我知道了。对了,我有一事要拜托您。”
“沐慈在京都不安全。请您派人送她去西漠州。还有余婆婆,如今余蓝和若若都在羌城,她一人在京都也没个伴。”
既然已经打算在羌城落脚,身边的人最好都去往羌城,这样才能让虞知安心。
秋劲风忽而说道:“最好不要让苏姑娘离开京都。”
“为何?”
“陛下不放心。”
虞知的眸子顿时冷了下来。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回到小院,团团早已经睡下。
虞知将北境之事也告诉了苏沐慈。
苏沐慈虽然心中不舍虞知离开,但也知道这一趟不得不去。
“我和团团在这儿挺好。不去西漠州了。”苏沐慈说道。
虞知不答应,他从秋渔口中得知了黎初晨将苏沐慈关到了牢里,这便是不安全。
“你先听我说。”苏沐慈在京都也了解了许多虞知的过往,一点点地知晓虞知的处境和当今的形势。
“一来,团团还小,不能这般奔波。”
“二来,陛下定然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我在京都之中,才能让陛下安心。做生意的有个词叫押金。你与陛下做生意,我便是押金。若是没了这押金,陛下对你如何放心?”
虞知不如苏沐慈想得长远。
他以为有着李浩渺做靠山,萧元德只会对他以礼相待。
苏沐慈和秋劲风说了一样的话。
萧元德如何放心虞知做大北斗营,若是有种没点虞知的把柄,如何掣肘虞知?
见虞知神色担忧,苏沐慈握着虞知的手,宽慰道:“你不需担心。你没事,我也不会有事。”
放在眼前,虞知不会放任苏沐慈留在京都。
今夜皇宫一行之后,虞知知道这座皇城中藏着太多的东西,并非他能够抗衡。
现在虞知能够这样肆无忌惮,是因为身后有李浩渺,也是因为萧元德的忍让。
“委屈你了。”虞知对着苏沐慈说道。
苏沐慈轻轻摇头。
“我在这儿很好,比以往好很多。”
......
清晨,虞知踏上了北上的路。
自然还有叶清欢同行。
萧景尧的马车里坐着黎初晨。
虞知对于黎初晨并没有好的观感。
几次相见,两人均是发生了一袭不愉快的冲突。
即便黎初晨是黎晚桐的妹妹,虞知也没有好脸色给黎初晨。
萧景尧解释道:“晨儿也想去北境看看,拗不过她。”
虞知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向远处。
若是他,绝不会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苏沐慈去危险之地。
在车队中,虞知隐隐觉察到几道强大的气息,这应该就是萧元德派出的人手。
“除了一些御林军,还有三位皇室供奉,都是开碑九品的大修行者。”萧景尧介绍道。
虞知说道:“如此行军还是太慢。到北境都需要半月之久。我们兵分两路,我和清欢先行一步。你们领兵后到。”
萧景尧略微思忖,应道:“好。让雷煅供奉跟着你们。路上也有个照应。”
雷煅正是上次护卫萧景尧北上的大修行者。
虞知说道:“一切小心。”
“一切小心。”萧景尧也回应道。
虞知三人策马先行。
望着虞知等人远去的身影,黎初晨有些不悦道:“太子哥哥,这虞知为何总是自己拿主意。君君臣臣,他一点也不将太子哥哥放在眼里?”
黎初晨觉得虞知太过放荡,没有一点君臣之礼。
萧景尧回想起昨夜的情景。
虞知面对父皇都不跪,何况是他这个太子?
每每黎初晨开口说话,萧景尧就会想起逝去的佳人,将两人放在一同比较。
若是婉儿,就不会说出这番话。
对着黎初晨,萧景尧只好说道:“在本宫眼中,虞知不是臣子。”
萧景尧转头看向黎初晨,继续说道:“晨儿,你要知道世上有些人是皇权都难以束缚的。也并非每个人都会因为你的出身家世,而高看你一眼。”
“待人接物,以真心换真心。若是多了算计,最后只能剩下孤家寡人。”
黎初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太子哥哥,我知道了。”
她心中却不是这么认为。
自小养尊处优,在皇宫中也是受尽了宠爱,最容易养成这般高人一等的性子。
萧景尧平静地将目光落在手中的奏折上。
他哪会不知道黎初晨的性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被宠坏了,事事顺心如意的黎初晨怎会明白这些道理?
而今黎初晨已经开始想象十万大山宗门的人跪地迎接的场景了。
她喜欢这些虚荣。
喜欢接受百姓的顶礼膜拜。
......
神隐阁中,颜暮烟已经昏迷了几日,气息越发微弱。
一股阴寒的力量正不断地吞噬颜暮烟的生机。
她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神隐阁的渔夫和樵夫接连催动真气,为颜暮烟护住心脉。
“在这么下去,阁主撑不过三日。她体内的阴寒之力远超我等,除非宗师强者....”
“这该死的李浩渺到底去了哪里!”
神隐阁派出了无数人,寻找李浩渺的踪迹,希望他能够赶来。
可李浩渺就像是在人间消失了一般,谁也找不到。
颜依紧握着颜暮烟的手,冰冷的触感让颜依如寒冰刺骨。
樵夫和渔夫是神隐阁仅存的两位开碑九品大修行者。
在颜暮烟昏迷之后,两人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堪堪只能护住颜暮烟的心脉。
仅剩三日的时间,要是在寻不到李浩渺,颜暮烟就会死。
颜依神情平静,该流的泪水也早就流完了。
“娘,你不能死!”
“只要你醒了,我就喊你,娘亲!”
许多年前,颜暮烟将颜依送往了京都。
说是送,可孤单的小颜依一路颠沛流离,饿一顿饱一顿地从十万大山走到了京都。
这让颜依心中有了心结。
随着李浩渺的出现,随着时间的流逝,心结在生死面前并不重要。
她唯一想要的是,颜暮烟能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