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
王存孝见到那些士兵将自己和侯五缴了械,又捆绑了起来,低下头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
徐鸿儒隐藏得极深,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将手里的生意慢慢的挂靠在秦王府长史手里,也等于是献给了秦王。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发展了几名信徒,其中一人是王府亲卫的一员。
徐鸿儒在长乐门按兵不动,一是整顿队伍,二来则是派人与那人接洽。
胡巡抚去了秦王府的消息,也是在这个时候透露出来的。
虽然徐鸿儒并不清楚胡巡抚为何去秦王府,但王存孝的说法与这个明显有矛盾,于是轻易被他所识破。
徐鸿儒看着王存孝,缓缓说道:“丞相,朕待你不薄,你为何欺骗朕?”
候五刚想要说话,徐鸿儒转头望向他,说道:“还有你!朕何曾有半分亏欠与你?你是朕的大都督!兵马大元帅!你疯了吗?要背叛朕?”
王存孝长叹一声,说道:“徐老爷,收手吧!我虽用小计混入了西安府,但西安尚有五个千户所!有上万的兵力,我们赢不了的!”
“西安已经唾手可得,怎么赢不了?”
“西安?不要说西安,就算你能拿下秦王府又如何?卫所兵的确不堪大用,但大明疆域何其广阔,能人志士层出不穷!输十次,大明犹可募兵再战,可我们若输一次呢?就是万劫不复了!”
徐鸿儒深吸一口气,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那杨延宜戳穿了我白莲教内幕,再不起兵,就没机会了!”
两人实在是说不到一块儿了,徐鸿儒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于是一挥手,说道:“将这两个叛贼看管起来,等朕拿下了西安,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
京城。
朝鲜李氏在海上漂了好几天,才到达登州,遇到了正在登莱整顿军务的袁可立。
袁巡抚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骗子呢,可他细细盘问之下,却是大惊失色。
朝鲜竟然已经全部陷入建奴的手中?
袁巡抚不敢怠慢,派人护送李氏君臣一百多人前往京师面圣,又八百里加急,将军情报给了朝廷。
内阁收到这消息后,也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在他们的观念里,按时间和路程来算,现在皇台极应该已经与杨延宜交上手了才是。
可建奴怎么就去了朝鲜,又怎么就半月攻占了朝鲜全境呢?
朝鲜一直是大明的属国,萨尔浒之战前,还应万历的命令,派出一万多精锐随明军作战。
可如今,建奴竟然一战以定朝鲜?
那建奴的水军,将可以在大明沿海任何一个地方登陆,劫掠千里!他们再也不有用去辽西啃砖头了。
虽然朝鲜水军状况如何,现在还不清楚。
但大明的水军却早已荒废许久,登莱威海卫、广东广海卫,水师战船经过裁撤后,早已十不存一。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大明朝廷立马就炸开了锅。
而朝官们,也分成了两派。
其中一派认为,杨延宜有墓气,劳师弥久却毫无所得,坐视建奴做大。
另一派,以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将官们为主,他们在经过分析后,认为以杨延宜出兵的时间来算,到现在为止,大军应该都还没有到达大明和朝鲜边境,也不应该为朝鲜沦陷负责。
两派整天在朝堂上吵来吵去,弄得整个朝廷都是乌烟瘴气。
朱由校却没有理会他们,他找来军机处的沈先生和阁臣一起,讨论要如何收复朝鲜的事情。
摆在明面上的问题,那就是钱粮。
所谓兵马未动,而粮草先行。
如今内帑还剩余不到六百万两白银,可这些钱是皇帝私人的,整个紫禁城的开销,都要从这里面去扣除。
朱由校已经裁撤了许多宫内的机构,也极大的缩减了开支,但有些东西是省不了的。
偌大个皇宫,难道要皇帝陛下自己去打扫,自己去做饭吗?
所以,大臣们也没想着去花这笔钱。
那户部呢?
经过核算,户部目前存银,是一百二十四万九千五百二十七两多一点。
半个多月前,几个侯爷和崔呈秀他们的家产早已查抄完毕,所缴获的银两都计算在内了。
一百多万两,看起来好像是很大一笔钱。然而这仅仅只供辽西三分之一的军费尚且不足。
辽东还没有计算呢!
朱由校在听完这个数字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大明病入膏肓,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同时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够解决的。
年轻的皇帝陷入了深深的郁闷中,就算挪用帑金来准备这笔钱,可兵源呢?
能打的川兵、浙兵,都随杨延宜去了辽东!
方从哲思索半晌,说道:“陛下,朱常洵的家产,可还没有查抄呢!”
朱由校闻言眼睛一亮,他才想起来一个多月以前,朱常洵叛乱被杀后,其家小都被捉拿到京城幽禁,福王一脉撤藩。
但是他的家财、王府、王田,都还在陈奇谕和锦衣卫、御史三方看管之下。
昔日万历有多疼爱朱常洵,每每多加以赏赐,世人皆知。
现在,这些家产就成为了最好的解渴良药!
但是,让谁去做这件事呢?
他思索了良久,派人星夜前往中都凤阳,找回来一个人。
朝堂上的争论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有不少官员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他们竟然主张,应该由兵部即刻颁布命令,责令杨延宜尽快行军,尽快与建奴决战。
更有甚者,开始拿杨延宜曾经抗旨的事情说事,提出应该阵前换帅,让杨延宜回去守开原云云。
方从哲、刘一燝他们还好,毕竟年纪大了,有的是养气功夫。
但杨涟却不同,他虽然年及不惑,却依然性如烈火,跟他们几乎吵翻了天。
朱由校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将这些人的奏折统统收好了,放在自己的龙书案头。
几日后,锦衣卫从中都押回来一个人。
王体乾也接到了命令,他很是高兴,终于不用再写“准”和“知道了”这三个字了。
这些日子,他身为秉笔太监,却几乎被操练成书法家了。而那几个字,他似乎已经认不得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乾清宫内,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此人正是魏忠贤,在中都凤阳看了没几天的坟头,就被召了回来。
此刻正一身布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
王体乾以前是魏忠贤的手下,在魏忠贤失势后,接管了内厂提督,并铁血清算了一切跟魏忠贤有关系的人。
朱由校准备让魏忠贤接管东厂,由东厂和内厂、锦衣卫和洛阳巡抚陈奇谕,四个部门一起,负责清算朱常洵的家产。
其中锦衣卫是天家私军,而现在的东厂提督魏忠贤和西厂提督王体乾,又是死对头,他们三方断然不会沆瀣一气欺瞒自己。
洛阳巡抚陈奇谕,则在这三方的监视下,负责具体的操作。
方从哲在知晓这个安排后,也是暗暗点头,陛下长大了。
历史仿佛又回到了拐点,后世的九千岁再度获得重用了。
朱由校能用好这个妖人,还是引火自焚,尚在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