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兄说得对,确实,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也只能如此。剑兄,你是不是去接触一下那位藏了很久的商叔至。”青田思考了很久,才给出了进一步的建议。
“好,我这就动身,还好我留了个后手,勉强能找到他们。”
“等一下,”庄道笛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道光,“剑兄,绕了这么多弯,最重要的事情,你还没说哪?”
“什么事?剑兄不是都说了吗?连橙世长了痔疮所以才不上朝都说干净了,还有什么?”普通人青田也不知道庄道笛打得什么主意。
“梅花囚车,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知道之后,立刻就跑去了全性山?”
“庄兄连这个都知道了?真是深不可测。”
“别说那些虚的,你不讲的话,在下还会一些拳脚,就来会一会什么叫世间无妙法,唯有苦行人。”
“如果我说,我其实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原本是被全性派的那六位皇大爷镇压在全性山的地牢里。六个皇大爷,被商仲尼点化,云游天下,这个神秘人就被提了出来,装进了囚车,这个解释合理吗?”
“非常合理,橙世不是一个信任他人的人。他连臭鱼都不信,别说你了。不然,他也不会现在跑到全性山。”庄道笛点点头,显然比较满意这个答案,对方要是直接说出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反倒是让庄道笛生疑。“好,我现在就去找臭鱼,也过一把父母官的瘾,只是可惜,这次要扮演一个坏人。”
庄道笛大笑着走出去,笑声和人影一起闪烁,很快就来到了刑部大牢,橙余依旧和商仲尼坐在假山之上的亭中。
“臭鱼,把写好的委任状扔下来吧?我就不看你断背的情意了。”
“好,你总算是不再藏了。”橙余睁眼,从袖子中拿出委任状,丢给了对方。“其他的东西都给你放到位了,你去了就看到了。”
“谢了,对了,有个问题,你方便回答一下吗?你真的也散去了自己的修为,打算不破不立了?”
“不方便。”
“那就算了,青梅怎么样了,我是不是该带她回家了,毕竟也是我媳妇,孩子真可怜被你天天算计。”
“你喊吧,再大声点,她就醒了,她就在那边的屋子里。”
“当我没说啊,我这个臭狗屎的身份,你可得给我保密。”
“知道,你还想着怎么弄死两个老庄头嘛?不过也正常,毕竟当年护国公庄文杰死得蹊跷。”
“你能给个实话吗?我爹当年修为高绝,全橙龙国,也只有你能那么无声无息杀了他吧?”
“能,不是我。是我的话,庄家我都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你是了解我的,杨天风的狠辣不及我的一半,你也是知道那些圣上的兄弟是谁动得手,我手上的鲜血不差你们一家。”
“倒是爽快,那以我父的修为谁……”
“看来你已经想到答案了,没错,他们早有勾结。”
“当真?”
“不然,你以为仅凭羽天蓝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够废了老商?”
“嗯,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我所了解的商兄不是那种作茧自缚的人,也不是那种死守规矩的人。”
“谬赞了。要不上来喝一杯?你看这清风明月,别误了好时光。”商仲尼醉醺醺的从石凳上站起转身,举杯相邀。
“商兄倒是豁达,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命运担心吗?”
“庄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考较我,道圣早就提出了无用之用,我这棵朽木既然已经成不了材,也就不会有伐木的惦记,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逍遥哪?”
“没想到啊,我家道圣的逍遥竟然被商兄给学去了,惭愧啊,我还在这里争这为五斗米折腰的机会。”
“庄兄,是在试探仲尼的修为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吗?”
“哪里?没有的事,只是看到商兄这样的才俊,有感而发,不由自主。”
“我看庄兄其实不是在试探我,而是在试探余公子,庄兄是想赌一把大的,这次犹豫要不要下注。”
“嘿嘿,没有啊,我突然想起来了,家里的歌女还没安置好地方,告辞少陪。”
庄道笛被说破心思,为避免更多的尴尬,庄道笛找了个很烂的借口,然后就溜走了。
橙商二人踮着脚往外看,确定庄道笛确实是走远了,两人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商仲尼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中的酒也洒在假山小瀑上,鱼醉了三天。
“老余啊,你非要玩得这么惊险刺激吗?你说说你,好端端的,正是用你通天修为的时候,你怎么就自废武功了哪?你就不能等一切风平浪静了,你再慢慢来?”
那边,橙余也没好哪里去,不怎么热的夜晚,汗出了满背,也跟着商仲尼坐到地上,
“说实话啊,这个姓庄的,是我没想到的,不愧人家叫庄道笛,你看人家这装的,一装就装到底了,你再看某位国主,大家注意了啊,我橙世要开始装病了,看到没有我这里有个皱眉的表演,充分的展示了我内心的痛苦。分分秒秒都透露着刻意。”
“你别有事没事就损橙世,怎么说他也有成功的时候,你看,他不就把我给弄废了吗?”
“姥姥,傻就傻在这里,敌我不分啊,他难道看不出来,你是我请来的外援吗?”
“或许,他就是看出来了,才会急于动手的。”
“也有可能,这个家伙啊,脑子不太正常,总认为有刁民想害他。把屁股下那个座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话说回来了,那个梅花囚车里,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有次我犯错也被囚禁在全性山的地牢,就听到地牢里有人狂吼,却听不清吼的什么?我后来想再去那里的时候,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这就麻烦了,现在,只有我们俩不知道梅花囚车里的人是谁,也就没法做出相应的对策。”
“这倒是个不小的麻烦,不过还好李剑华已经打进去了,从庄道笛的反应来看,他们没有任何的怀疑。特别是李剑华也和这个庄道笛一样,藏得很深。”
“一个个的都藏那么深,让羽天蓝怎么想,让橙世怎么想,他们还以为除掉我,他们就是天下第一了,结果十几天就在玄都城冒出七八个他们可望不可及的高手,你们这样,考虑过他俩脆弱的心灵吗?”
“嗐,谁管那些,你是当惯了天下第一,你不知道这个称号本身就有无穷的魅力,以前是有你压着,谁也没有动这个心思,都是暗地里用功。现在你一下消失了,那些悸动的心还压的住,特别是上面坐着橙世羽天蓝这种货色,谁不想上去把他俩揍一顿?”
“所以,你就故意放了丁姑娘,然后借着这个机会,急匆匆的赶回来,稳定玄都城的异动?”
“是啊,毕竟是祖宗的基业,这橙世是急躁了些,是多疑了些。但说到底,还是自己家兄弟。”
“既然是回来拯救自己兄弟的,你那么着急自废武功干啥?你再坚持一段时间,把他们都扫清了,不是更稳妥。”
“你可别忽悠我了,你这几日道心一日千里,短短几天的时间,境界就破了几境,修为回流的速度,像大海狂涛一样,我要是再不下决心,只怕这辈子都别想赶上你了,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劫持你那个商十一,只怕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吧?”
“你看出来了?”
“废话,我要是没看出来,能看着他劫持你,而无动于衷吗?你也是真能忍。”
“都忍到这个时候了,我就想看一看,如果我是普普通人,能不能度过这一关。”
“你呀,真是个疯子。”
“谁又不是哪?”
“听说,丁姑娘在娘子关组建了一支娘子军,正在日夜操练。”
“哦,是吗?她倒是没闲着?是想千里奔袭,来救我?”
“据小道消息,墨先生带着他的弟子也在娘子关。只怕不单单是为了救你。”
“那,她是要报仇雪恨,冲到玄都城来,干掉橙世吗?可中间不是还有歧路挡着吗?杨天风不是还在那里吗?”
“如果杨天风不得不离开歧路哪?”
“你是说青蒙的攻击已经准备好了?那他还在等什么?他不知道夜长梦多,迟者生变?”
“他当然是在等玄都城这把大火彻底烧起来,等着橙世和我自顾不暇。”
“所以,你就先扔下了这致命的火苗,点燃这熊熊烈火?”
“我现在还在想一件事,商叔至,他不会也像庄道笛一样藏得这么深吧?”
“这你还真猜对了,他甚至比庄道笛装得还到底。”
“不会吧,那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没必要,叔至这个人啊,绝顶聪明,却又只是聪明,他不肯下一点苦功。偏偏平日里又有我护着他,其他人倒是也不敢赢他,渐渐的,他就真以为自己是个高手了。”
“你的意思是……令各方都紧张兮兮的商叔至,那个号称你之下最好的商家年轻人,其实是一个草包?”
“嗯,还不是一般的草包,我们看门的有德叔,一只手能打他十个。”
“哦,那么说这位有德叔是隐藏的大佬?”
“不是,他就是看门看多了,闲得时候跟着大家练一练,充其量也就是武馆教头那个水平。”
“啊?商叔至名声这么大,居然草包成了这样,那你是怎么栽在这么个草包手里的。”
“这不是大意了吗?这种刺杀我的把戏,这小子玩了二十多年了,次次都是碰一鼻子灰,谁能想到,这小子武功稀松,居然是个炼药的奇才,愣是从古籍中,把散功丹给炼出来了。也是合该我走背字,没防着这一手。”
“散功丹?天下真有这种神奇小药丸?”
“我这不是以身试法了吗?不然你觉得我是那种乖乖听话,束手就擒,等着人们给我开庭判刑的老实人?”
“你老实?天下就没有老实人了,第一次见人家丁姑娘,就嘿嘿嘿。连我这么个混不吝都是第二次才。”
“哎,别提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大意了,我自信我这修为早已百毒不侵,就算商叔至想害我,也没那么轻松,哪天,我本来是想告诉丁姑娘小心那个赤十的,那可不简单是个吃屎的货,谁知道你家的那个橙世,没憋着好屁,给我下了春药,而且那个春药还是和着散功丸的,哎。”
“不用说,橙世是从商十一手里拿到的。那也不对啊,第二天,你不是还打伤两个墨家的弟子吗?还废了一个的修为。”
“那是,靠这个。”商仲尼从袖子里抽出了几张符纸,递给了橙余。
“商家秘术,通天符?你居然有这个,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好让我把一些修为封印在通天符里,那样还用像现在这么提心吊胆吗?”
“我以为你知道。我以为你猛,你还需要这个?”
“我上哪里知道去?这秘术据说已经失传了二千年了,谁知道你居然会。这符,你还有几个?”
“没了,就这两个了,要是多的话,我当时就把所有人撂倒先跑为敬了。这事你应该知道啊?”
“不是我凭什么知道?就凭我是玄都城第一美男子?”
“你说得呀,你说我之前修为通天,我没否认,我以为你知道了我把失传的通天符给弄回来了哪?”
“大爹啊,下回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明说,能不能直给。我这个脑子虽然不错,但也不是每句话都能领悟到。”
“可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既然你要求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别小看我爹,他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有多不省油?”
“值得我单独拎出来和你说的那种,比如有些事,我还没跟你说,像什么丁姑娘派了一些歌女渗透进玄都城啊,墨家的两个人其实没有死,被墨先生拉回去以秘法救了回来,有德叔其实是我的人哪,那些抢走山重先生饭碗的说书人,也是我安排的,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属于说不说都无关大局。”
“等等,我怎么有点懵哪?你让我捋一捋啊,”橙余猛然间听到这一连串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在他的预料之外,有都在情理之中,终于他在一团乱麻之中,找到了那个线头,“所以你的意思是,商叔至带着的那些人,实际上还是在听从你的命令做事,只不过他们表面上是打着商叔至的旗帜。那么你是真的疯了,用自己的人来坑自己?”
“不完全是有几个人还是商叔至的亲信,只是大部分是我的人,那件放春药的事情太巧了,就没经过我的人,所以才翻了车,丢人哪,输给一个草包。”
“不是,我天天和你形影不离的,你是怎么办到的?”
“你能想过的,有一个人突然的闯进了你的视线,成为了你的左膀右臂。”
“你是说,说书人山重先生?”
“正是,你不觉得这个说书人太了解你了?有某人的影子吗?”
“好你个老商,我辛辛苦苦的跑回来,用十年的青春,换你一条小命,你居然在我身边安插奸细。”
“话不能那么说,要真安插,我完全可以不告诉你,我现在合盘拖出,是因为到了时候,也是因为这个庄道笛确实装到了,把我都装进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同等对待你,别再藏牌了,弄不好就输球了?”
“是这个意思。”
“等等,还是不对,你刚才说墨家的两个弟子没死,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刚说了吗?”
“我说什么了?就算山重先生是你的人,那这和墨家又有什么关系?”
“我有说山重先生是我的人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哪他是谁的人,我查了他的所有档案,没有任何发现。”
“因为他是他自己的人。”
“什么叫他是他自己的人?”
“就好比,余公子,就是余公子的人,就这么简单。”
“还是不懂,一个说书人,他可以谁的人都不是,但不能说他是他自己的人。这说不通。”
“说得通,山重先生姓什么?”
“姓什么?不是姓山吗?”
“不是,那么下一个问题,墨先生是什么名?”
“墨先生就是墨先生啊,谁知道他……墨山重?”
“哈哈,小友依然是那么慧眼如炬,”墨山重不知何时站在两人的背后,“老朽就这么一点看家的本领都被你看穿了,老喽老喽。”
“你,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墨先生?哎呀,晚生真是太失礼了。”橙余这才看到那个往日的山重先生和那位传说中的墨先生融在了一起。
“正式认识一下,老朽墨山重。”
“这下稳了,有墨先生这个大高手在,我就没那么慌了。”橙余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一天天的惊喜来得太密集了,一会儿是被庄道笛装到了底,一会儿又被商仲尼瞒了死死的,一会儿说书人成了墨先生。
“谁还不是个疯子哪?老朽在那个境界上等了五十年,那是何等的寂寞。”墨山重的眼神开始变得锐利起来。
“啊?墨先生,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配老商这个疯子一起疯?把自己的修为也废掉了?”
“到了我们这个境界,不疯一把的话,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这就是我这五十年来唯一的感悟。说来惭愧,五十年了,我都没有放下,反倒是让两位小友走到了我的前面。”
“那……那也没事,有墨先生在,墨家的人就在。不慌不慌。”
“他们不在。”
“他们不在?哪他们在哪?”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在娘子关,为丁姑娘训练一支不败的娘子军。”
“那……墨先生学究天人,有没有可能也准备很多和老商一样的通天符?”
“没有,那个东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那,那不是完犊子了吗?三个世间的绝顶高手,都自废修为了,就靠着威名硬撑吗?”
“所以,现在才是考验余公子演技的时候嘛。”
“墨先生,你骗我骗的好苦啊。”
“没办法,谁让你们那个橙国主得罪了我哪?”
“哦,他哪里得罪了你了?你的弟子不是被救回来了吗?”
“他要去杀商小友,虽然我有点生气,但是年轻人之间的战争,我还是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但他居然牵扯进了我的弟子。”
“好吧,我现在才知道,您老突然出现在这个是非之地,就是要给徒弟找场子。”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也想知道那个梅花囚车里的人到底是谁?商小友既然解救他的人是你的人,那么你应该知道。”
“很不幸,这个人的脸皮被揭掉了,嗓子也哑了,双手双脚也被砍断了,只能发出怪叫。”
“是这样啊?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些大人物争屁股,却让那些老百姓掉脑袋,世道啊世道。”
玄都城的大人物们完成了最后的选边,而玄都城的百姓们,也渐渐的感觉到,苦日子似乎是在救灾结束之后,慢慢的侵袭进了他们的生活,街市上的店铺越开越少了,里面的蔬菜瓜果的品质也越来越差了,但价格却像是每个人心中的怨气一般,直冲天际。
偏偏这个时候,海知府上调到了刑部,担任了刑部尚书一职,空出来的玄都城知府一职,由什么原来的礼部主事庄道笛担任。这位公子哥啊,上任之后,牛皮吹得震天响,一件正事没干了。
这天,庄道笛又是一身酒味掺着胭脂味的出现在愈发冷清的街市上,看着来往稀疏的人头,开启了他新一天的微服私访。
“咳咳。”庄道笛故意的清了清嗓子,声调怪异的瞥向一旁化妆成小跟班的羽天蓝,“阿兰哪,本府,今日微服出巡,没有惊动四方官吏吧?”
羽天蓝弓着身子,低眉颔首的样子,倒是有点小跟班的味道,可就是他的脊梁和腿太直溜了,跟班是不该有这样的直溜的,这样的直溜本身就是一种不敬。
“我说庄兄,你这都在街上溜了八趟了,街上的耗子都知道您老人家勤政爱民了,差不多可以收了神通,办点正事了。”
“阿兰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哪?”庄道笛一捋颌下刚粘上去的三尺长髯,“民以食为天,看着这些百姓们都吃得饱,吃得好,这是一等一的大事,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哪怕我这官是花钱从橙余手里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