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可是箭骨大营的古将军?我奉大帅军令前来迎接神烽大炮。”
灵界人族文明领先其他族群,昔年,狼族和人族联军在箭骨峡大败冥军,靠的正是人族术士炼丹时发明的神火。神火威力之大,令人族元极城皇帝龙心大悦,传旨军械司潜心钻研此物用法。这两门神烽炮几个月前才研发出来,兵器营试造炮身之时,加有狼族所赠“炼铁精元”,铸造出的神烽炮威力大增,可称灵界第一火器。
当先率队一人,马红如血,枪亮似虹,乌黑的精铁枪头上隐隐生出一圈龙纹,一人一马,英武挺拔,远远地朝着炮队大喊道。
翼儿在马蹬上直起身子,一眼就认出喊话的正是当年在血金河畔遇见的那名狼族青年,沐血马的主人,草原红缨大会骑术冠军阿布萨。
“阿布萨大哥,原来是你啊!”,翼儿一见阿布萨,心里倍感亲切,就像遇见自己亲人一般。
阿布萨此刻也看见了翼儿,在马上点头示意,他相貌英武,此刻脸上却如挂冰霜,显得异常凝重。
军情紧急,刻不容缓。镇水关一接到兵站报信,阿布萨立刻率领骑兵队赶了过来。在鞍上与古嘟鲁相互抱拳一礼,算是打过招呼。提缰带转马头,吩咐众人跟上。两队人马并作一队,护卫着两门神烽炮就向镇水关赶去。
踏入驿道,阿布萨手中铁枪分指,指挥镇水关前来护卫的骑兵分做四个小队,前锋先由几马开路,左右两翼和殿后各留一队护卫,把神烽炮队围在中间。狼族士兵们神情高度戒备,如临大敌。
清水兵站距离镇水关口虽然只有十里,然而此间战事,熊水联军得冥族暗中相助,攻势甚猛。冥族派出精锐死士运用土遁之术,不断潜入战线后方,袭扰狼军后勤据点。
神烽炮系人族新发明的两军交锋要器,又是联盟议事会密令征调,炮队日夜兼程,路上丝毫不敢懈怠。镇水关守军刚才一接到兵站传信,立即派人前来迎护,自然是不容有半点差错。
阿布萨率前开路,翼儿跨在马上,紧紧跟着古嘟鲁统领。临近黑夜,掌旗兵高举箭骨大营的军旗。旗上一道长峡火光冲天,火光中两支羽箭交叉在一起,绣的正是六年前箭骨峡火焚冥军的场景。原先箭骨营的军旗图案是一匹手持弓箭的骠狼。箭峡一役后,联盟长老会颁令嘉奖,箭骨关全营更换军旗。这种以战功绘旗的表彰方式,是草原狼族部队的最高荣誉。
战马疾驰,不一会就跑进了一片绵延的山岭,前方一座雄关,隐约进入了众人视线。山路盘旋,山势渐行陡峭,道旁满是茂密森林,虽是冬令时节,针叶林上仍挂着几分绿意。
翻上一座丘岭,远远前望。前方火光闪耀之处,一座雄关横跨山脊,如岳挺拔。城墙上两条火把长龙,绵延不绝,比起箭骨关来更加雄伟巍峨,翼儿不禁暗暗赞道:
“真不愧是阿利烈大英雄亲手所建啊!”
心中感慨,他不禁回想起当年去神雷石陵探秘时,同阿利烈元神本体的一番对话。正出神间,耳边“咣当当”一阵乱响,驿道左侧的密林中忽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锣声。
金音未落,“嗖嗖嗖”,数只燃烧的火箭已抢先向那几辆弹药车射来。
“有埋伏!”
阿布萨和古嘟鲁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示警声中,阿布萨从马鞍上已高高跃出,枪头龙纹爆出一道红芒,抢先击落了几支射向弹药车的火箭。
“保护弹药”,古嘟鲁大喊一声,手中百齿狼牙棒舞动如飞,战马张口嘶鸣,一人一马已率先挡在弹药车旁。
狼族军队不愧训练有素,炮队遇伏丝毫不乱,箭骨营军士未待令下,早有数人高举手中铁盾跃上大车,结成了一道防御盾墙,将弹药箱层层护住,凌空袭来的火箭击中盾牌,叮当作响,散落一地。
第一波偷袭未遂,“铮铮”几声,第二拨火箭又自密林中射出。
“原地保护炮车,左队随我来。”
阿布萨口中发出命令,枪芒一抖,在空中急翻了个斤斗,落回马鞍。比起红缨大会比赛冲线之时,人马配合更显默契。
敌暗我明,刻不容缓,枪头红芒受他双臂真气催动,枪气大盛。左翼三十名骑兵听见命令,紧跟在他身后,草原疾风一般,向密林深处杀去。
林中金戈对撞,厮杀声响成一片,狼族骑兵已与伏兵交上了手。
古嘟鲁一勒缰绳,带住胯下战马,战马遇阵,兴奋不已,张口嘶鸣,四蹄刨地,在原地不停打转。狼族士兵此时已将几辆炮车团团围住。刚才那两拨火箭虽是偷袭,在盾墙的保护下,并没捡到什么便宜。箭头掉落地面犹在燃烧,闪闪点点。
翼儿此番请命上阵,阿图塔大帅下令他只准观阵不许接战。此时车队遇袭,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心中丝毫不觉恐惧,相反倒是兴奋异常,早就把大帅的命令忘得一干二净。
伸手摘下鞍架上挎着的铁背长弓,三只箭搭在弦上,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寻找敌人。
密林中喊杀声此起彼伏,不时有军士倒地嚎叫。守在炮车旁的翼儿听见喊杀声,心痒难耐,也不知林中战况如何,掌心不由渗出了汗珠。
“嗖嗖”,驿道右侧密林中破空声响,来袭之物初起难辨其形,触物后爆出一团碧光,有如坟间磷火一般。伴随着磷火袭来的还有一群“扑啦啦”飞舞的黑蝙蝠,黑蝠双眼碧绿,翅上斑驳萤点,显得十分诡异。
北风劲起,残月清冷,驿道上树影婆娑。来袭之物远不如火箭抢眼,飞物显是高手所发,寒光掠空,速度极快。
“哎呀”几声,几名护卫在炮车周围狼族武士受伤倒下。那群黑蝙蝠围着炮车上下盘旋,寻找进攻机会。若不是顾忌狼族刀盾武士手中挥舞的兵刃,只怕就要齐齐落向炮车了。
突然间,树林中又冲出十数条全身裹在黑袍中的身影!
黑衣人手中蛊磷镖连连击发。领头一人双脚浮空,身法腾挪,速度极快,径直冲向护卫在军旗下的古嘟鲁。
敌人也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黑影未近,双手先扬出两道寒光。刃光中夹杂着一丝幽荧,显然淬有剧毒。
古嘟鲁识得此物正是冥族黒蚕死士惯用的蛊磷镖,不敢大意,提起棒身护住面门,硬生生挡下了这两枚毒镖。
“叮叮”两声,蛊磷镖撞落几根棒齿。古嘟鲁手腕巨痛,狼牙棒差点脱手,整个人从马背上滑落下来。偷袭之人仅用一件暗器就把手持重兵器的对手击落马鞍,功力不容小觑!
转眼之间,狼族兵士们与这群黑衣人杀作一团。古嘟鲁站稳身体,强提起一口气,知道今晚遭遇劲敌,丝毫不敢大意,一杆狼牙棒使得像车轮旋转,拼死御敌。
偷袭古嘟鲁之人显然是个头领,全身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豆眼。十指指尖上套着一对尖爪,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冒出惨茫茫的光色。双爪撕扯,比起抡着大棒的古嘟鲁显得更加灵活。
黑衣人似乎未尽全力,虚招连晃,身形围着古嘟鲁左右飘忽,渐渐将他引出战团,向密林深处飘去,分明是想寻找机会痛下杀手。翼儿眼见若此,本想发箭助战,无奈他二人身形纠缠,哪里还瞄得准。赶忙出言提醒:“古将军,当心中计!”
其余几个黑衣蒙面人,此刻已被百多名狼族士兵团团包围,渐露下风,却丝毫不露惧色。一人中招闷头倒地,至始至终不闻一声,相比狼族战士对阵时的咆哮嘶吼,诡密异常。
翼儿见黑衣人头领已将古嘟鲁引到数丈开外,心中着急,赶忙驱马追了上去。
黑衣人将对手引离战团,看看周围无人,一对尖爪猛地加快了速度,舞出道道刃锋。乍看起来,就像多出了几百只大爪,幻影迷乱,不离古嘟鲁要害。
翼儿见黑衣人使出大招,心里暗叫不好,脚下御风术发动,弃马如箭弹出。
“啊…”不待他靠近,古嘟鲁张口大呼了一声,胸前皮甲被击得粉碎,狼牙棒脱手。闪忽间,黑衣人抓住这个机会,顺着狼牙棒脱手闪出的缝隙,当胸又出一招。
古嘟鲁受伤到地,不及起身。黑衣人已是全身扑上,作势就要取他的性命!
翼儿飞在空中,黑衣人进招伤人看得一清二楚。几乎就是在古嘟鲁负伤大叫的同时,三枚羽箭已从弦上激射而出。
他自幼得涤音谷高人林乐遥教习心应练气之法,体内自含阴阳元质,再加上雪玉灵月的辅助,真气气藏已有相当基础。紧急关头,他使出在烈风大营练就的箭术来,一出手便是刀疤教头的独门绝技“欺风三箭”。
刀疤教头平生最为骄傲的,就是他那张铁背大弓,“欺风三箭”更是他平生所悟的弓术绝招。迄今为止,只在烈风营中偷偷传给了翼儿一人。“欺风三箭”是用至强膂力,配合精妙箭法,三箭同时击发,分袭敌人面门胸腹。翼儿调动真气发箭,这三箭威力之大,只怕比刀疤教头还要强些。
眼看黑衣人双爪就要抓上古嘟鲁头顶,忽听脑后风响。辩音知物,知道来袭之箭功法不低。电光火石间,黑衣人竟硬生生收回双爪,双足发力凭空跃高数尺。
三枚羽箭堪堪自足底划过。黑衣人起势落势,发招收招,均在瞬忽之间完成,只把翼儿看得眼花缭乱。此人招法诡异,自己更是从来没遇见过。
黑衣人“咦”地怪叫了一声,扭身回望。只见半空中悬浮着一名裸臂少年,张弓搭箭。最令黑衣人惊讶的是少年足底居然空无一物,分明是在御气飞行。
再看少年相貌居然是个人族,疑惑之余,他不禁狠狠地骂了一声:
“臭小子,本领倒是不小,看蚕爷来娶你性命!”声音刺耳,如金铁对撞。
说罢,黑衣人竟弃古嘟鲁于不顾,纵身前冲,双爪在胸前一抱一合。翼儿顿时感到对面袭来一股无形大力。不及再发第二招,赶紧拧身闪避,身形被那股无形大力竟搅得转了好几圈。
他尚未正式修习《逍遥手卷》中的武功招数,面对异族高手,哪里懂得如何应招?眼见黑衣人再度合掌,心想不知后面还有什么古怪。赶忙脚下发力,身形急退。飘忽起落间,堪堪又躲过黑衣人一击。打不过?咱还跑不过吗?
黑衣人见状心里又是一惊:“面前此子,看来才是敌军功力最强之人,当先诛之!”。
此念一生,黑衣人再不犹豫,蛊灵元气灌满袍襟,一时间膨胀如鼓,发动全力,就向翼儿追来。
空中戾气更胜前时,黑衣人臌胀的袍襟中隐隐传出一丝吟咒之声,声音嘤嗡嘈杂,好似群鬼嚎哭一般,驿道上狼族士兵闻听此声,人人身上打了个寒颤,感到一阵晕眩。
蛊气灌注,诵咒发声,黑衣人誓取翼儿性命。强敌如此,翼儿要做的也只有赶紧跑路了。
性命危急之下,他把御风术乘风境地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黑衣人又发一招,爪尖上爆出数点绿芒,如夜间磷火直向对手罩来。一击之下未能伤及翼儿,不禁大怒,足底发力,顺着翼儿的飞行痕迹往前紧紧追去。
别看翼儿功力尚浅,御风术的飞行技法却是每日练习,特别是雪原斗术当日,败给那名缠绕在心头的红影女子后,他至今都不服气,日常修行更是百倍努力。
黑衣人驾空腾身,诡异之中虽有奇妙,然而在空中追了好一段距离,却始终拉不进同他的距离,更让黑衣人感到不解的是,自己所发蛊灵音波,不知何故对眼前这个人族小子竟丝毫不起作用?
他哪里知道,翼儿天生就有一半是冥界皇族血脉,黑衣人所发蛊惑音波,对灵界其它族类管用,碰见翼儿,就像奴才撞见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