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道追求天人合一,修术器技触类旁通。竹林七散都是器修之士,器修之途兼容并蓄,博采众长。卢无欲精通杂家,最擅长做买卖,一试之下,就知翼儿中毒深浅。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孩子,来,给你卢爷爷叩头。”
“拜见爷爷” 翼儿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好好,快起来吧”。卢无欲满心欢喜,这孩子元属不低,果然是块修行的好料。
“老庄主,失火已经扑灭,还请移步查验死尸”。
院门外传来一声禀报。
卢无欲提起断剑,答应一声,招呼林乐遥一起前往,翼儿跟在后面。
院门口,管家领着几名家丁,抬着一具蒙面人尸体。
借着火把光亮,卢无欲用断剑挑开死尸衣襟。胸膛上赫然出现一个纹身,一朵青色梅花,用朱砂点了五个小点。
“青梅红蕊,阴谷蛇岭!”
林乐遥面色一沉,道破死尸身份。卢无欲闻声点头,出言说道。
“就说这些贼人,身手似曾相识,原来是蛇岭的人。蛇岭梅花会,不是被你我兄弟剿灭了吗,怎么又出现在江湖。敢情今日是来寻仇的啊!”
蛇岭梅花会臭名昭着。这些亡命徒出手无情,为钱杀人。历来为正道所不齿。梅花会总坛位于凝沙洲绝望山,地势险恶,遍布机关。
两百多年前,“竹林七散”联手杀入阴谷,帮主冷绝蛮被吟心散人宗茹月亲手击毙。那场战斗,杀了三四百人,一举摧毁梅花会总坛。
哪里想到,这个邪恶的帮会竟然死灰复燃,并和冥界勾结。今日一见,不由勾起尘封多年的记忆。
黄沙漫天,一座阴森森透着鬼气的山峰,七条身影踏着鲜血,一路杀上山顶。
林乐遥隐世多年,这次带翼儿找寻千丝神木,不愿招惹是非,哪曾想踏入江湖遭遇这么多事,更破了不再杀生的誓言。如今老仇人上门寻仇,不由激起心中豪情。
“无欲啊,天下不平,安得一家之宁,仇人既然找上门来,就让他来吧!”
“鉴之兄所言极是!”两位老者会意一笑。
庄丁抬走死尸,卢无欲传令加强戒备,吩咐即刻修书通报各地商号。他家世代经商,灵界各地都有商号。
天色大暗,一轮圆月缓缓升起,安排妥当后。卢无欲吩咐杀鸡宰羊,庄中来了贵客,自然要好好招待。
敞厅中重新架上了一面瑶琴,木色暗淡,纹理奇特。卢员外不愧商贾巨富,家里的宝贝真不少!
宾主分坐在敞厅,两位老者闲聊。进来一个家丁,捧着托盘,送来三颗金光闪闪的药丸。原来他见翼儿体虚,特意送来的大补丸。寻常药丸都是药材本色,卢员外偏偏要抹上一层金粉,富贵之家,处处透着奢靡之风。
盈月初上,冷光照影。等待开席,两位老者也聊累了,闭目养神。
照壁移月,投进水池。石壁上镂空细纹和圆孔中透出的光影,此时才见匠心,原来是一副荷塘月景。清风袭来,水波荡漾,月影破碎后幻成万点灵光。
风住波止,花月又现。翼儿暗暗称奇,难怪这个园子起名叫“观影园”,观的果然是月影。
“嗨哟嗨”的喊号声,打破了赏月雅兴,回头一望,园门走进了八名小厮,四人合抬一口大缸,脚步趔趄。
大缸卸在地上,一股醇厚的酒香顿时四散开来。
“不是吧,这么多酒,给谁喝啊!”
两位老者闻到酒香,同时睁开眼睛。林乐遥脸上更是乐开了花,连声夸赞。
“不错,不错,还是无欲深知我心!哈哈哈!”
说完双手隔空,一口大缸缓缓离开地面,向自己飘来。
“种花散人大驾光临,小弟岂敢怠慢?”
卢无欲起身隔空托缸,两位老者的举动,把翼儿看呆了。
刚才四名小厮抬缸尚且晃晃悠悠,他二人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酒缸落地,林乐遥也不推让。吹去蜡布,张口一啜,一道细长的酒线,从缸中飞入口中。品了几品后,眼神陶醉。
“巧工酿造,百年之藏,果然好酒!”
林乐遥双手撑开,伸了个懒腰,摇头晃脑。翼儿见他模样,心里偷乐,原来林爷爷才是个大酒鬼!
“瞧你那馋样,若不是答应赔琴,我才舍不得把藏了一百八十年的梨花酒拿出来呢。”
“开喝!”
“开喝!”
卢无欲口中埋汰他,其实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论情义,他两是生死之交。论弄琴,刚才输了一场。论酒量么,嘿嘿,还不知谁输谁赢呢!
两位老者你一口,我一口的饮了起来。侍女小厮陆续进来,提着漆器食盒,给三人摆好。
釉红朱底,云纹锦彩,上下三层,盛满精致菜肴,有钱人家的东西就是讲究。
你们喝,我先吃!饿了老半天了,翼儿可不客气。
两位老者自顾饮酒,没人搭理翼儿。
一名侍女见状,拿起酒壶,从林乐遥面前大缸中,盛了一壶捧给他,可把他乐坏了。
大缸中的酒少说也有一二百斤,两位老者饮得兴起,谁也不说话。端坐在蒲垫上,游龙吸虹一般,时缓时急。喝的不亦乐乎,摆明了是在斗酒。
周围侍者见状,知趣地离开院子,在门口守候。
翼儿端起酒壶,自斟自饮。盘中菜肴清淡,不似草原咸辣够味。美酒香洌,也感觉不到什么酒劲。
庄中更声敲响,翼儿酒足饭饱,正要起身,酒劲突然发作,感觉惊涛骇浪一般。
“果然是好酒啊!”
口中发出感叹,身上不胜酒力,扑通一声,倒在地板上睡着了。
“哈哈,哈哈哈!”
几声大笑把他吵醒,睁眼一看,天光微亮,敞厅内酒香四溢,雾气腾腾,地板结满露珠,好似夜间落了一场小雨。
厅外干爽如初,那两口大缸空空见底。两位老者站起身,隔着水池相互作揖。
“吾兄好酒兴!”
“贤弟好酒量!”
“哈哈,昨晚斗酒,自是无欲小赢了。”卢无欲说话间好生得意。
“你我各饮一缸,怎么就是你赢了?”林乐遥面露惊讶,反问道。
“嘿嘿,你那个徒儿可是从你缸中舀了一壶走,还想抵赖不成?”
“啊!这个倒是没想到。贤弟所言不假,如此说来,愚兄输了。”
他二人整整喝了一夜,过足了酒瘾。酒入腹中被内力逼出,结成满厅雾气。别说区区两缸,就是再来几缸,又有何妨?
林乐遥知他争奇好胜,自己又比他年长,乐的认输。
“哈哈哈,兄台谦让,请随我入庐。”
两人大笑,卢无欲抬手做请,往水池对面的茅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