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运功待发,许久不动,街道上挤成一堆的看客们,仰着脑袋,屏住呼吸,缓缓后退,一时再无声响。
白衫男子先出招,双手抬起,两条冒着气的白蛇,口吐红信,一左一右,弹射出来。
真气化形,妖怪嗜血。刚才斩落乞丐,街道上只有几名修为不低的人看出他的招数。
面对御风悬空的林乐遥,他不敢大意,出手再无余力。
白蛇体型大了好几倍,蛇头未至,分叉蛇信先伸了过来。林乐遥露出一丝苦笑,遗憾的摇摇头。
白衫绽出一道红朦,转瞬即逝,如同利刃割破肉体,溅出血色。
风云变幻,妖刀身上透出的杀气由白变黑。红日初升,桃园花落,蛇信缠上玉箫,幻化出一副景象。
雪玉明镜反射出蛇影,与妖刀幻术所化白蛇相互撞击。翼儿乍见此景,心中顿有所悟。
催气结镜,反影照蛇。妖刀惨白的脸上,突然生出许多皱纹,头发抹上了一层白霜。
屋顶青瓦俱碎,发出爆裂之声。
白气消退,漫天血光。
“好厉害!”
妖刀手捧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在屋顶上趔趄了几步,黑发变成白发,白发变成红发。
“砰”地一声,整个人炸成了无数碎片。
林乐遥落回地面,对孙掌柜说道:“贼人已除,老夫该赶路了。”
“爷爷,我知道这招的道理。”翼儿忍不住说了一句。
“哦,说来听听”
“您变出镜子,他越催功发力,那两条白蛇越会咬到自己”
“嗯,正是如此,嗜血成魔,反噬自身。”
林乐遥回了一句,心想,这孩子最近读了不少圣贤着作,眼界长进了不少。
两把妖刀是他邪气所化,能将真气运用到如此境界,天份不低。可惜误入歧途,罪不可恕。林乐遥百年修炼,一身正气恰是妖刀所习邪术的克星。
刚才借着雪玉箫幻化出雪玉明镜,既有器修的修行奥义,也有以柔克刚的妙用。
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人群猛地炸开了锅。
“老英雄,请留步!”石老大领着众人跪了下来。
“林前辈,您可是落马集万把号人的救命恩人啊,可让我们怎么谢您啊!”
“是啊,是啊”石老大喊得最响,声调几近哭泣。
“镇主言重了,老夫借道于此,路见不平,不敢袖手旁观。诸位请起吧,我们还要赶路。”说话间,他袖底真气一出,将众人一起托起。
“老英雄,留下来住些日子吧!”。
“是啊,要是这帮贼人再来,我们可怎么办?”人群中有人担心地喊着。
“邪魔歪道有何惧哉?大家联手一心,岂能怕几个蟊贼?”
说完抬腿走路,众人依依不舍跟在后面,聚来的人越来越多,像是要给他送行。
林乐遥见此,不禁摇头,转身对石老大说道。
“石镇主,举手之劳,不敢受人谢礼。都请回吧!那位送命的乞丐,不及相救,还望镇主好生安葬!”
“一定,一定。”
石老大听见吩咐,连连点头,众人见他止步,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离。
商号伙计送来马匹,翼儿去接马缰,石老大激动的在身后大喊起来。
“从今往后,二位可在落马集放马驰骋!”
林乐遥听见后哈哈大笑,落马集,落马集,不落马可算是最高礼遇了。
轻歌唱,慢船摇
一桨一橹撑日晓
水波起,人心漾
渡了川江走四方
群山莽莽,划桨船妇放歌声中,一条小河向南奔流。
登上这条双层木船已有三日。划船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布衣简陋,面色红润。
天色近晚,水流平缓,蹲在船头的船妇正在淘米,灶房中生好了火,飘起袅袅青烟。
再行几里就进入川江了,落马集是水陆通衢的枢纽,一路南下,江河纵流,水路比陆路更方便。
从落马集出来,渡口候客的木船,有尖头的也有平头的,多数是那种搭着乌蓬的小船。因要带马同行,只有雇双层木船。船费不低,一日便要三两银子。
大船虽不如小船速度快,行驶在江面却是十分平稳。
这条船漆色陈旧,看来有些年头。一楼船家自住,二楼隔有几间客房,甲板上摆着一张酒桌,桅杆上捆着一圈酒缸,林乐遥一见就开心的不行。
船家开价先要十两定金,林乐遥索性给了一百两银子,小夫妻千恩万谢。
翼儿第一次乘船,一会跑到楼上看风景,一会又跑到楼下看船夫掌舵,心里奇怪这么大一条船,怎么只有夫妻二人?一问才知,木船虽大,顺流而下。若要逆流而上,就需要雇请河滩纤夫。
江面船只穿梭,南来北往的旅人行色匆匆。问过船家,从水道登岸还需几日。大船准备周全,又有美酒相伴,林乐遥吩咐船家,不必靠岸,只管一路向前。
一会功夫,船妇端上酒菜。今晚的清蒸鱼,与昨日又有不同,想是水域变化,鱼儿都长的不一样了。
客人用餐,船妇一边上菜,嘴里一边念叨。
“哎呀,这位老先生酒量可真好,平常船上备酒,一月采买一次,您一上船,这才几天功夫,就快把酒都喝光啦!”
十年修得同船渡,上船就是缘分。相处三日,主客之间已不显生分。听见船妇说话,林乐遥心里一乐,见她虽是女子,一双大手,却因行舟操劳,粗糙不堪,感叹老百姓讨生活不易。
这几日受船家夫妇照料,起居饮食颇为费心。今夜明月正圆,夜凉风清,日间暑气全消,正好把酒畅饮。
想到这,他对船妇说道:“船家,把船暂泊江中,你们夫妻一起来共饮几杯。”
“不合适啊,我们这些乡下人,怎敢和先生同席。”
船妇有些吃惊,赶紧拒绝。
“不碍事,日夜辛苦。休息片刻,老夫也好借花献佛。”林乐遥呵呵乐道。
“对啊,大姐,一起喝才热闹!”翼儿跟着说了一句。
船妇见二人真心相邀,心里感激,老少二人身着布衣,气质相貌与众不同,特别是这位老者,白须黑发,令人称奇。
前时雇船,客人体恤辛苦,出手豪阔,再推辞就有点不通世礼了。
“老先生,你们真是好人啊。这样吧,我再去添两盘菜来,一会就得。”
落帆下锚,月照如星,江水弯流,仿若银河倒挂。
甲板上酒香怡人,笑声不断,掌舵船夫脱去蓑衣与船妇换了身干净衣服才上来,礼数周全。
行船夫妇平日里省吃俭用,一旦喝起酒来,酒量不小,林乐遥有他二人陪酒,乐得眉开眼笑。
看看一坛老酒将尽,满桌菜肴已空。行船夫妇百般道谢后辞过酒桌。
林乐遥见船夫步履蹒跚,吩咐今夜不必行舟,就在江心落桨。船妇收拾好碗碟,下舱添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煮红薯,说是给客人宵夜。
林乐遥则是又打开一坛老酒,自斟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