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没钥匙如何进入洞穴?”翼儿故意试探地问道。
“你这孩子,村里人都知道,这些年就你小子进去过,咋进去,你要跑来问我?”
阿库合大爷吹了吹额下的山羊胡子,装作有些不高兴。
“我是想问,除了进门钥匙,还有没有别的入口?”翼儿赶紧解释。
“这个,我倒没没听说过。神雷山是我族禁地,老百姓没事谁会往那里跑啊?”
听大爷这么一说,翼儿稍感宽心,河流出口的事看来没人知道,他决定明天再试探下阿熬突长老,如果他也不知道,那暂时不需要说出来。
前几日,园月村大营派了一支千人队去神雷山巡逻。明天见了大长老,这个秘密先不告诉他。
梆声敲响,午夜来临,一坛酒见底,翼儿起身告辞。临别时阿库合大爷神情严肃地叮嘱他。
“孩子,最近你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敌人想对神雷山下手,你就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人。”
刚才一番谈话,阿库合心里也明白,这孩子进洞后能安全回来,一定有他的办法。敌人如果知道这个,首先会来抓他。
回家路上,不断有巡逻士兵拦住盘问。村中实行宵禁已有些日子了,好在他随身带着首领长老亲赐的腰牌,军士也不难为他。
走到自家帐外,远远看见栅栏边有人挑起一盏红灯笼。芷嫣看见他后迎了过来,轻声说道。
“忙这么晚,大娘、阿兰她们都睡了,给你留的洗澡水都热了几回了,你快去吧!”
孩子们长大了,再不能和阿兰妹妹挤在一个帐里了。阿穆云做主,把林爷爷那顶帐篷先给他住。
流星划过天际,火光砸向神雷主峰,血金河水沸腾,山体裂开了一道缺口。大火漫延,草原上燃起了浓浓的黑烟,四处都是逃难的百姓。
昨晚的恶梦早早把翼儿惊醒,坐起身半响才平复了心神,心里老有种不祥的预感。蛇岭悬沙之门仅仅开启了片刻功夫,就造成竹林诸老人人身负重伤,林爷爷更是为此牺牲。
冥界大军的战力远非血枭蛮族可比,冥王们修为高超,若论单打独斗,实力恐怕还在竹林诸老之上。如果不是醉死生晚到了几日,又有双翎辟水披和贯日千秋剑两件神物,山谷一战的结局真不好说。
他坐在床上仔细回想当日经过,逐渐理清了脉络,敌人潜入草原所图只为一件事,就是破坏神雷山封印,为冥军进攻草原打开通道。
蛇山一战幸亏及时毁掉了悬沙之门,否则冥军与蛮族合兵一处,金流城和凝沙洲全境恐怕都危险了!
他想到这里,不禁冒出了冷汗,起身走出帐外,天色即将破晓。心里急着去见长老,随便拿起桌上的马奶麦饼吃了几口。担心芷嫣姐姐早起不见他会着急,把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才出门。
来到村北议事大堂,刚进栅栏门,就看见阿熬突长老闭着眼,手里拿着一把点燃的麻兰草,正对着绿地圣母像虔诚祷告。
翼儿在烈风大营学习过各种语言,听见长老祷词,却是一语不识。原来这是狼族祭师们专用的祈祷语,只在一些重大祭祀场合才使用。见大祭师正在请喻,他止住脚步,静静地在一边候着。
祭拜完毕,阿熬突抬眼望见翼儿,冲着他就说了一句。
“孩子,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即刻去办!”
“呵呵,长老,我猜您是想派我去神雷主峰看看。”
“哦,你这孩子,怎么猜到的?”
“因为神雷石陵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阿熬突心里一震,这孩子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他点点头接着又说道。
“呵呵,孩子。我族相传山内有两座天机洞,一座叫悬石之门,另一座叫悬光之门,两座门分别通往天冥两界。三千年前,大英雄阿利烈率军击退敌人,封印了神雷天机洞。我是担心敌人想设法打开天机通道,大举进犯!”
“长老,您说的没错,那年我进去时,的确见到里面有两道古古怪怪的洞口,只是我没敢进去。”
“嗯,孩子。这是事关狼族的重大秘密,你如何出洞的,我从来没问过你,也不会再问你。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白吗?”
翼儿闻声点点头,罗盘是阿熬突亲手交给自己的,狼牙则是首领长老赐予的。这两件入山钥匙有多个复制品,分别掌握在历代首领长老和大祭师手中,只有同时被他二人选中之人,才有资格前去探陵。
翼儿进山取回茂华之盛和炼铁精元,罗盘和狼牙都被他留在悬棺棺壁上,悬棺离位通道即行锁死。他最后在黑暗中摸索出一条通路,全靠心应之术对气流感应,这可是林爷爷教他的本事。也难怪这么多年,狼族其他探陵者无一人生还。
“长老,您说的这些秘密,还有别人知道吗?”动身之前,翼儿忍不住想问个明白。
“进洞办法只有我和铁长老知道。至于神雷山中藏着天机之门,这个古老传说知道的人恐怕不少,敌人也应该知道。”
阿熬突说话间面露忧色,他早间焚香祷告,向绿地圣母请谕,脑中不断浮现出神雷主峰罩在一片血光中的凶像。若不是军务所牵,铁长老和阿铁火都不在村中,他真想亲自去神雷主峰看看。正巧翼儿回村,这孩子的本事大可放心,这趟差事偷偷派他去最合适不过。
“孩子,你拿我腰牌去大营找阿齐月统领,点一千军士即刻前往神雷山驻守。等铁长老回村后再行定夺。前段时期调去守山的一千人,也一并归你指挥。”
阿熬突说完从腰间接下令牌递给他,与首领长老所赐狼头令符大小完全一样,只不过大祭师这块牌子是银子做的,首领长老那块则是金子做的。
翼儿接过令牌,朝阿熬突深深鞠躬。狼族大祭师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想到这里,他不禁热血澎湃,迅速盘算需要的兵种。神雷山纵深绵延,地势险要,山顶常年积雪,需要认真准备,多带些驻守物资。
狼族士兵精于弓马骑射,刀盾结阵,对空中之敌却是少有办法。想到这里,他赶紧向长老请求道。
“大长老,还请您修书让雁教头派一队风筝箭士前来助阵。”
“这个我已有安排,昨晚命令就发出了,他们一到就去山里和你会合。”
“是,翼儿一定不辱使命!”
天色发亮,离开议事堂,他健步如飞跑向军营找大统领要兵。
在村里不可运用御风术,这不仅是对狼族的尊敬,更是林爷爷生前定下的规矩。神雷山距村子不过几十里路,骑马赶去那里,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
时进深秋,雪杉木枝干上挂上了松果,马蹄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听完翼儿禀报,阿齐月亲自写了一封军函。驻守神雷山的千夫长火阿弟认得翼儿,读过军函后高兴地领着他查看守备情况。
进山道路摆上了一排排路障,草原最近发生的事情传来,神雷山守军不敢大意,士兵就地砍伐木材,沿着道路两侧扎下营寨,山中派了巡逻小队日夜巡查。
翼儿问过情况,摊开地图重新调整部署,道口哨位增派刀盾武士驻守,骑兵马不卸甲随时在营中待命。
两侧山峰扫除积雪,防止敌人埋伏。主峰周围布下立体防御圈,树林间挖设陷阱做出标记。又在雪杉树顶派上弓箭手,形成火力覆盖。
巡逻路线相互交叉,命令火阿弟亲自带队,选了十名眼力好的军士在主峰顶设立观察哨,多带烟花火信,遇有险情立即按方位报警。
自从冰魄之晶被冥族盗走后,北方极寒之地逐渐恢复了草原地貌,植被生长茂盛,较之冬日进山,调兵遣将感觉便利了许多。
当年在阿图塔大帅麾下学的兵法只是总算派上了用场,各位队长见他年纪轻轻,一番部署章法严谨,不禁心服口服。
检查物资,巡视哨位,整整忙了一上午。这次进山责任重大,神雷山地处草原北界,敌人不可能派大股部队从地面进攻。山中气候潮湿,想纵火烧林也不大可能。
黑蚕死士和蒙面人人数不多,武艺精悍,习惯在夜间偷袭,战法与正规部队列阵冲锋完全不同。这些人躲在暗处,守山部队虽然有两千人,却不得不防敌人使出什么新花招。
他最担心的倒不是地面防御而是空中威胁,落雁村风筝箭士赶到之前,只能依靠树顶的弓箭手了。简单用过营餐,各队分工巡查。
他有些放心不下,抓起一捆缆绳,架起御风术往主峰飞去。铁壁崖四壁如削,若无人从上面丢下绳索,军士哪里爬的上去?
来到山脚,望着半截在云里的铁壁壁,回想起昔日的点点滴滴,从腰间摘下林爷爷送给自己的那管玉箫,不禁感慨万千。
景物如旧,昔人不在,这座山峰早已与自己命运相系!
驾起御风术来到山顶,把缆绳在雪玉石上绑好。在崖顶来回查看了几圈,山顶积雪纯白无瑕,雪玉盈盈冒着蓝光。
心念一动,照着幼时模样准备去石面打坐练气,等士兵攀岩上来。正要坐上玉石,心里猛地一惊!
对面积雪若隐若现留着两道浅浅的足印,神雷雪玉是天地间至刚至阳之物,蓝光盈盈不染落雪。若不是他心应之术已臻灭境,这点痕迹差点被忽略。
足印纤细,落脚极轻,怎么看都像是女子或孩童留下的。
最近有人偷偷上过铁壁崖,应该是个女人。能独自登上铁壁崖的人,修为肯定不低!
蹲下身仔细辨识,鼻中闻到一股微弱的芍药花香。牡丹和芍药都是灵界花种,在人族文化里寓意吉祥富贵。沐浴时用芍药花精泡水的女人,肯定出自富贵人家。这应该是人族大家闺秀的习惯,绝不可能是草原中人!
几千朵花瓣才能提炼一滴精油,圆月村村民喜欢种植海棠,从没见过谁用花瓣提炼精油抹身,因为这太奢侈了!
这股花香能残留至今,精油制作必是十分考究。他想到这里不禁警觉起来,这个女子偷偷摸上铁壁崖,难道有什么企图?
如果她是正道修行人士,为什么不光明正大来村里说明来意?女人平日里惯用的香精绝不会随意更换,这种香味以前没闻过,比起金翎子身上的香味完全不同!
察觉到这个情况,他握着玉箫的掌心不由渗出了汗珠。好在峰顶这块雪玉并无异样,如果来人有敌意,见到这块灵石,应该早就搞破坏了。
抹去足印放好缆绳,半个时辰后,火阿弟满头大汗从崖壁上第一个爬了上来。刚才越往上爬温度越冷,来到崖顶后额头汗珠立即冻成了冰渣。他双脚站定左右环顾了一圈,不禁感慨道。
“哎呀!我的娘啊,厉害啊!要不是将军您丢下绳子,这辈子也没福分能登上神峰啊!请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一边说着话,一边赶紧从包袱中取出兽皮袄穿上。
神雷主峰高耸入云,远远高出周围山脊,积雪万年不化。他叮嘱军士一定要注意防冻,冷了就去雪玉石上取暖。一番交代后,把火阿弟叫到一旁,检查了他随身携带的火信,说遇见什么情况,首先点火报信。
降下崖顶,驾起御风术去山间巡查,转到主峰西北角入口巨岩处仔细查看了几圈,茂密的绿苔将巨岩裹得严严实实,周围并无异样。
他心里一宽,看来崖顶留下脚印的女子并不知道这处入口!雪杉树上的弓箭手虽然埋伏完毕,他心里也清楚,对付绝顶高手这些手段远远不够。
如果敌人进山偷袭,首先要做的就是点燃火信报警,再设法拖住敌人,圆月村离这不过几十里路,大军片刻之后就能赶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落雁村风筝箭士怎么还不见踪影,按路程推算,黄昏前就应该进山啊?他心想也许是雁长老在试验新造的铁骨风筝,所以要耽误几天。
走出营帐,下意识地抬头望望铁壁崖,吩咐侍卫夜间帐前轮值,不必跟来。只需做一件事,就是盯好主峰崖顶的信号。
道路两侧哨位纷纷点起了篝火,雪杉树顶的弓箭手静悄悄的躲在暗处。动静结合,明暗设岗,原本就是兵书上所载的警戒之法。
狼族部队军纪严明,地面岗哨明明望见是他也要盘问口令。今晚口令定为“神山”,正是取神雷山的意思。
一圈转完正好半个时辰,刚才他试着踩踏地表落叶,这可不比冬季堆雪,要想在腐叶里藏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内圈走完,又绕着外圈走了一遍。树干枝头,草皮落叶,四处再也闻不到芍药花香味,难道那名女子是凭空飞上的铁壁崖?刚才巡视的这片区域有两三里方圆,除了狼族士兵留下的足印,再没有其它痕迹。
忙了一整天,身体有些疲乏,抬头看看夜空,半轮弯月斜挂云梢。他心里一直琢磨崖顶那股香味,草原最近不断有高手现身,万不可掉以轻心。先不提梅花会的几位护法,单单是西大仓那个使双枪的人,就不容小看。
刚才独自进山巡查,主将未归,亲兵队三十名士兵一直守在帐外。得到他命令后,留下两人在帐外值夜,其他人才敢落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