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陶家的时候,众人已经接受了她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都选择今儿到家?”
到家没多久,翠梅、翠香还有陶清,就跟商量好似的,陆陆续续也到家了。
难得腊月二十七孩子们都回来,老爷子非常高兴,吆喝着要给大家包饺子。
“你爹前几天说了,他和你娘都是除夕才放假,翠莲呐?听说去了铁路上,那她过年回来不?”
翠花一边剁菜一边回应:“爷爷,翠莲年初五才回来,说是在家过了十五再走,有十天假。”
接着说剩下的几个,“翠菊今年除夕回,初五就要回去值班,初七正式上班,时间比较紧。
我现在还不是正式工,不参与夜班排班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所以我春节期间正常上班。
翠红就比较幸福了,她随政府,除夕夜放假,正月初七正式上班。”
一晃又是一年过去,对比大家伙的情况,老太太的精神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原本就有中风后遗症,现在耳朵聋了不说,也不太说话认人儿了。
每次谁去看她,都要拉着人家的手看上老半天,但唯独小酒只要一过去,她就眼含热泪的拉住她的手,“我的酒回来看奶奶了?”
一听到这话,小酒就忍不住想哭,抱着奶奶一脸的心疼和担心。
爷爷见状就会在旁边劝:“人老了就是这样,说不定哪一天就睁不开眼了,没事儿的酒。
我们两口子这几年也没受罪,过的挺好的,这人呐,老了身体各个器官都老化了,转不动咯!
这都是正常现象,你也不用愧疚,我和你奶的最大愿望就是想看着你考上大学。”
哥哥姐姐都回来后,小酒也不忙活了,每天的任务就是陪在老太太身边。
带着她去澡堂子洗澡,给她换洗衣服,帮她缝补衣服,坐在她旁边哪怕不说话的陪着,也是一种幸福。
她给老太太准备的小蛋糕,小饼干她都笑呵呵的接着,然后小口小口的抿着吃,吃的满嘴满身都是碎屑,再等着小酒给她擦,祖孙俩有时候还被对方的无奈逗得会心一笑。
老的以为小的在逗她,小的以为老的在哄她,感情好的啊,爷爷时不时的偷偷抹眼泪。
腊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当天天特别好,艳阳高照,昨个儿才去澡堂子洗过澡,今天小酒就给老太太戴上围裙,拿上剪刀,说要给老太太剪头发。
陶奶奶十分配合的坐在那儿,还开玩笑说:“你要给我剪得不好看,我可不依你。”
小酒呲着小白牙:“成,要是剪得跟狗啃似的,您打我好不好?”
“打就算了,你可是我养大的,打了我心疼,捏捏你就够了!”
就是这句稀松平常的话,瞬间就给小酒整破防了,拿着剪刀的手也因为心情激动而微微颤抖。
压抑着的肩膀,低垂的眼眸,怎么咽都咽不下去的难受感,让她顷刻间泪水糊眼。
直到一双厚实温暖的大掌搭在她的肩头,“唷,还紧张了,要不让我来剪?”
说着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蹲下高大的身子逗奶奶乐。
小酒趁机抹了泪,收拾好心情,想张嘴说话,却发现哽咽的更难受,索性直接拿起剪刀认真的修剪起来。
周越也没走,一边陪老太太大声的聊着天,一边帮小酒看着发型,那边剪得不对称了,提醒一下。
冬日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竟格外的柔和,也显得这一幕极为温馨治愈。
陶醉扶着老爷子在院子里来回散步,听到陶栓子在旁边感叹。
“这闺女没白养活,是个知冷知热的小棉袄,你们几个,都不如酒儿贴心。”
陶醉深以为然,小的时候想快点长大,长大了才知道家才是一生中最温暖,最放得开的地方。
“爷爷,有时候真不想长大,长大了,回家反而成了奢望。
尤其上军校后,接触的东西越多,越会觉得人性的复杂。
内心最柔软的那一片地方,反而只能在童年的记忆里寻找。”
老爷子抬头,刺眼的阳光直照他的眼睛,陶醉下意识的去遮盖时,他却叹息着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和你奶没有几年好活的了,小酒儿就是我们留给你们兄弟的润滑剂,以后你们兄弟各自成家以后,一定要相互扶持,同甘共苦,好好善待你们唯一的妹妹,她是咱们家的小福星,也是你们兄弟之间的催化剂,有她在,我和你奶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陶醉很是惊讶的看向自己的爷爷,老人呵呵一笑:“很奇怪?”
“奇怪的话就去回忆回忆,看看咱们家的好日子,是不是在小酒来了之后才逐渐到来的?
想想陶安那个学渣子,是怎么被你妹妹一步步逼着去学,比着去学,催着去学,才考上高中的?
还有家里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哪一样不需要你妹妹操心?
当年我们帮了唐家姊妹没错,可是这些年,人家也一样不少甚至比我们付出更多的回报了我们。
没有小酒在我们两家来回拉扯,你们会这么没有后顾之忧的上班上学吗?
说实在话,没有唐家姊妹的照看,我和你奶早就不行咯!”
指望儿子媳妇吗?
他们还要赚钱养家,虽说在县城,可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几个孙子考上大学,一年到头回来几天?
要不是人家这几个闺女照应着,哪还能这么惬意的坐在这儿晒太阳?
仅是去年的那场洪水,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这些话说的陶醉一脸羞愧,“爷,对不起,我们几个,”
“行了,我说这话不是让你觉得不孝顺,我只是想提醒你,当年我们也只是收留人家几年而已,后来都是人家凭自己将门楣立起来的,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多照应着,当自家亲姊妹走动吧,这都是一环套一环的福报。”
人生风风雨雨几十年,谁敢保证自己不需要人帮助?
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的积攒一些福气,难保有一天,不会用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