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瑞冷厉的眼神扫过去，乔小波若有所觉，转头对上他的眼神，一瞬间脖颈发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一瞬间，乔小波丝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能扭断他的脖子！
手铐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也让瑟缩的乔小波回过神，看着横在检察官和自己面前的铁栅栏，他重新恢复嘚瑟表情，朝顾文瑞色厉内荏地叫嚣：“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白晓薇在桌子底下拉了拉顾文瑞的手，心中却是无奈。
今天被挑衅多少次了，有的嫌疑人甚至用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她早就习惯了，怎么文瑞还是一点就着？
“乔小波，都进到这里边来了，劝你还是收起那没用的一套吧。”
乔小波不屑地看过来：“没用？你知道爷爷我手下有多少小弟吗？我一句话，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白晓薇笑容带上讽刺：“是吗？那你在乔氏集团担任什么要职呢？保安？”
“要是没猜错，撑死了就是个保安队长！”
提起这个，乔小波有些气短：“我亲叔叔可是乔元化，整个乔氏都是我们家的，还要什么职位？”
“那可不见得，”白晓薇继续嘲讽，“乔元化的亲儿子，你的堂哥乔勇，可是管着集团财务呢，一个保安队长就把你打发了？”
看着乔小波阴郁的脸色，白晓薇继续刺激他：“这么说来，你一个保安，可能连乔氏集团是干什么都不知道吧？”
“放你娘的屁！”
乔小波怒瞪白晓薇：“谁说我是保安队长？我手下那么多小弟，我叔叔很看重我的，你别挑拨离间！”
“看重你？”白晓薇笑，“不见得吧！”
“不说乔元化的亲儿子，就说那些半路跟着乔元化的人，哪个在集团没个职位，还能拿到集团分红，你呢？就领个保安的工资，说什么看重，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这番话，再次狠狠戳中乔小波的心，他的眼睛瞬间通红，一直被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甘、不忿全都爆发。
他不是不知道乔元化的偏心，但这些话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每个人面对他时，总是笑脸相迎、恭恭敬敬。
就连他的堂哥乔勇，也常拍着他肩膀说：“小波，你就是咱乔家最大的功臣，乔氏集团全靠你才能走到今天。”
这话他听着心里舒服，也深以为然。
乔氏集团和人抢生意，是他带人去闹，和对方的安保人员发生争执，他被一砖头砸在头上，当场头破血流。
乔氏集团旗下的ktv，接送客人、运送小姐、应付警察、客人闹事，哪个不是他冒着风险带着小弟做的？
甚至和乔元化不对付的对手公司那老头儿，也是他让小弟绑了，亲手推河里淹死的。
所有人都不愿意冒的险，他乔小波冒，所有人不敢做的事，他乔小波做。
是谁在帮乔氏集团扫处一切障碍和不太平，都是他乔小波。
为了乔氏集团，他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
可是到头来，他就是个保安？
他只是外人眼里的保安！！
凭什么！！！
看着眼前面带嘲讽的女检察官，乔小波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皮一阵阵发麻，一股热气直往天灵盖冲。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如恶狼一般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白晓薇：“看不起老子是吧？”
仿佛是发泄，又或是证明自己，乔小波狞笑着细数自己的“英勇事迹”。
“风云房地产老总，我杀的。”
“魅惑ktv想逃跑报警那贱货，我掐死的。”
“乔氏房地产开发搞拆迁时，那几个钉子户，也是我带人弄死的，还伪装成了车祸，嘿嘿。”
“还有，乔氏集团私下里倒卖那些违禁品，都是我接洽的，我手上还有一批货......”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他的恶行，更是乔氏的恶行。
白晓薇不动声色，看顾文瑞记录完了，开始着重抠问细节，乔小波为了证明自己在乔氏的重要作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乔小波把他能想起来的罪行全都交代了之后，白晓薇叹了口气：“你刚说这些都是乔元化和乔勇交代你做的？”
“那当然，我跟那些人又不认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们交代你做的，而不是你自己发泄私愤？”
乔小波一愣，证据？
他做这些时，可从来没想过后果，他总以为，乔氏集团会庇佑他。
现在被人一点，他才恍然大悟，是啊，乔元化都栽了，谁还能救他？
他必须得证明这是乔元化指使他做的，要不然，乔元化、乔勇啥事儿没有，他得挨枪子。
凭什么？他在乔氏要职位没职位，要分红没分红，却要替整个乔氏背锅？
这可不行！
“有......我有证据......”
乔小波动用了二十年没用过的脑子，艰难思索：“杀了风云房地产老总后，我去见乔元化，为了向小弟们证明乔元化最看重我，他夸我做事靠谱、他最放心时，我让跟我一起来的小弟用针孔摄像头录了像。”
“视频在什么地方？”
“当天我就把视频考了出来，拿给我爸还有手下一帮小弟看，视频存在我的旧手机里，旧手机放在我女朋友家的鞋柜里，警察上门太突然，我来不及销毁手机，只能先藏在她的鞋子里。”
“还有其他证据吗？”
“......有，”乔小波继续艰难思索，“那部旧手机里有不少我录的视频，有的是为了吓唬底下人，让他们好好做事，有的是为了证明我在乔氏的重要地位......太多了，我想不起来都有什么，你们可以取了手机自己看。”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乔小波稍稍恢复冷静，态度不再嚣张：“我会被判死刑吗？”
白晓薇反问：“你觉得呢？”
乔小波颓然：“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杀了那么多人，应该会死吧。”
白晓薇没有回答他，而是说：“怎么判刑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你也左右不了办案人员的思想。
你现在能做的，是好好交代你做过的事，以及你同案犯、你的上级做过的事，争取一个好的认罪态度，从而获得从轻的机会。”
“如果你没有要补充的，那就看一下笔录，确认无误之后，签字按指印。”
笔录打印好，顾文瑞拿起来，从铁栅栏中间递进去。
乔小波看也不看就开始签字。
白晓薇揉揉疲倦的眉心：“先看笔录再签字。”
乔小波无所谓道：“不用看了，我签就是了。”
白晓薇敲敲桌子：“这可不行，核对笔录是你的权利，必须充分保障，你先看，看完再签。”
乔小波不满抱怨：“我签了不就代表我看了，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白晓薇提高嗓门：“少废话，照我说的做，先看笔录，看完再签。”
顾文瑞：“......”
踏着一地月辉走出看守所，老远看见停车场一辆孤零零的警车。
白晓薇一句话都不想说，钻进警车就趴在了后座。
司机小于收起手机，发动车子：“提完了？”
顾文瑞淡淡嗯了一声，伸手把白晓薇扶起，让她趴在自己膝盖上。
车子启动，小于目视前方：“提八个人？”
顾文瑞又嗯了一声，垂眸看时，白晓薇已经趴着睡着了。
侧脸压在他膝上，月光洒在她另一边脸颊，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如果可以，他真的只想把她圈养起来，日日娇宠着，给她最奢华无忧的生活。
可是，那样做，她不会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