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幽果真是个变态。
向暮搬去偏室的第一夜,那人就整夜的点着灯在房中呆坐,一言不发。
翌日不但能精神抖擞的安排书院里面的事宜,还能提起一万倍的精力想尽办法的继续折磨她。
但向暮也不怕,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见谭幽要摔杯子,她立刻先一步抢过,将杯子摔到地上哐啷一响,谭幽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大叫,“来人啊……”
向暮瞬间口吐鲜血倒地昏迷。
谭幽继续找茬,说她送来的饭菜中有虫,让人将向暮拖下去打板子。
向暮还是口吐鲜血的倒地昏迷。
谭幽不吃这一套了,叫来医官拆穿她的把戏,好拖下去继续打。
结果人医官瞧了又瞧,发现向暮身体是真的又虚又差,只得对谭院长劝慰道,“大人,您还是悠着点吧,您再这么折磨下去,这孩子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谭院长压抑着内心的暴跳如雷,咬牙道,“本院长什么都没对她做!”
向暮因此而弄明白了一条重大信息,那便是:
谭幽十分讨厌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折磨自己,可就算再憎恶自己,他也不想将自己给赶出去。
这日,在被谭幽责罚擦拭他精心收集的古玩时,向暮找到了线索。
因为她看到了古玩底下熟悉的标记,和那日她偷的银两及马车物件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谭幽就是被自己偷了钱财的黑衣少年,难怪要如此处心积虑的折腾人!
当然了,向暮在跟谭幽周旋的同时,暗地里一直在打探瀚岛书院的秘密。
谭幽作为晋国瀚学党一直推崇的人物,背后定也隐藏了无数机密,搞清楚那些机密、了解谭幽的为人,向暮方才能找出引谭幽离开晋国的最好方法。
而一切机密的指向,竟然是谭幽居住地的东院。
那里看守最为严密,且除了谭幽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可谓是整个瀚岛书院的禁地……
再一次对东院的探索无功而返,见天色渐黑、天气骤变,向暮便回了屋子。
杜岩走后,向暮搬入谭幽主卧的偏室已经好几天了,但谭幽不允许向暮睡杜岩的床、更不允许向暮碰杜岩的任何物件。
所以向暮就在偏室临时搭建了一个小铺供自己睡觉,睡得正香之时,忽被外面一声惊雷吵醒,听到外面的风雨声,向暮连忙起身去关窗。
没成想谭幽的主卧传来了动静。
向暮记起杜岩临走时说过的话,谭幽怕黑,尤其是雷雨天。
事实上谭幽怕不怕黑向暮不知道,只知道这人晚上睡觉也不熄灯,而且事情特多,时不时就哼哼唧唧的叫醒向暮让她去给他倒水。
向暮只当是谭幽想折腾自己。
而现在……
主卧的声音显得不太正常。
“谭先生?”向暮出声,里面无人应答,向暮便试探着进去,“谭先生?”
出人意外的,屋里床铺凌乱,却不见谭幽的身影。
向暮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谭先生?你在哪儿?”
想着人是不是缩在被子里,将床上厚实的被子一抖,里面竟掉出几个物件来。
向暮蹲下身捡起,发现是两个小布人还有一块黑色令牌。
向暮率先被小布人吸引,因为发现布人身上扎满了针,颇有股宫斗剧的味道。
谁曾想将两个小人翻过来,看到小人上的名字时实在是哭笑不得。
一个布人上写着“贱人向宏邈”,一个布人上写着“小人假向暮”。
敢情渣爹的亲儿子这么幼稚的吗?这些年天天拿小布人泄愤?并且,渣爹和自己在外界都是死人了,死了谭幽都不放过继续扎小人啊。
这都什么仇什么怨……
再捡起黑色令牌,向暮不由得眸色渐浓,令牌上刻着一个“蚁”字。
原来,谭幽就是渣爹安排的黑蚁,渣爹不但将自己给算计了进去,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有放过。
旁侧的衣柜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向暮迅速将手中的几个物件还原,冲了过去打开柜门,就见面色煞白的谭幽抱着膝盖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
屋外惊雷炸响,闪电倏地一下照亮了屋内的景象,衣柜里的少年仿若一个几岁稚童,眸子里全是惊恐害怕,闷声道,“爹,小暮暮好怕……”
小暮暮……
这一声轻唤令向暮瞳仁微缩,记起在大魏时,渣爹挑眉唤自己小暮暮的情景,这一刻,渣爹的面容和谭幽的融合……
他们才是父子,神态像、模样像、就连古怪的性格也有些许像。
谭幽才是向暮。
腰间一紧,衣柜里的少年扑了过来抱着向暮瑟瑟发抖,“爹,你怎么才来,小暮暮怕……”
向暮微怔了片刻,缓缓抬手拍着谭幽的后背,轻启薄唇,“别怕。”
谭幽的情绪被安抚了不少,变得越来越平静。在向暮轻一下重一下的拍抚中,瞳仁缓缓失焦,看起来是困极了,终于能安然睡去。
“轰!”又一道惊雷炸响天际!
谭幽吓得身形一抖,再睁开眼时,狭长的眼眸猩红,充满了滔天恨意,倏地将向暮摁到了床上,双手掐住向暮的脖颈,一字一句道,“你既不养我又为何生我?!你该死!你和你那个假儿子都该死!”
向暮被谭幽强悍的力道压制得使不上力气,只感觉自己胸腔的空气渐渐抽离,抓起旁侧一个灯盏就往谭幽头上砸。
然,谭幽竟是个会武功的,意识不清却是身体反射地躲了过去。短暂的放松片刻后,又继续掐紧向暮的脖子。
向暮只好调动体内那么一丁点儿能驱使的玄力,双手摊开,手心燃起了火,刷刷两下朝谭幽拍去!
为了躲避火,谭幽终于松开了向暮,但是整个人似乎被仇恨与怒气控制,变得更加意识不清,一会儿可怜兮兮的喊,“爹,小暮暮疼。”
一会儿凶狠无比的骂,“你就不配有后代!你给我去死!”
向暮想逃,但在谭幽眼中她似乎成了向宏邈,被谭幽又爱又恨,一会儿抱着痛哭,一会儿摁着喊打喊杀。
之前被向暮拍出去的火焰点燃了屋里的被褥,火在屋内蔓延开来,谭幽却依然恍若未觉。
被谭幽桎梏得动弹不得,向暮头疼不已,
突然一根木棍狠狠砸到谭幽头上,将谭幽砸晕了去,向暮推开谭幽起身,才发现来人竟是公孙祁,少年旁侧还跟着一只彩色鸟,正是阿彩。
“暮子哥哥!子祁厉害吧?”少年与向暮的视线对上,笑得一脸得意。
向暮不可置信,“瀚岛书院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公孙祁吸了吸鼻子,“子喻哥哥担心你安全,让阿彩天天在书院看着你,今夜阿彩突然跑回去在子喻哥哥面前叫个不停,子喻哥哥就知道你有危险了,让阿彩带子祁来救。”
“这会儿子喻哥哥为掩护子祁在书院门口闹事,很多守卫都过去了,天气不好巡逻减少、子祁武艺高又有阿彩的帮忙,所以就来咯。”
向暮笑着起身,“来得好。”
公孙祁高兴地抓着向暮,“子祁救暮子哥哥出去!”
向暮却是摇头,“趁今夜这么好的机会,我要去一个地方。”
公孙祁不解,向暮却是挥手刷刷几下将屋内的火引得更大,然后跑出去大喊,“来人啊!走水啦!快救谭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