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和尚前知石虎心 壶公历试长房意
作者:浮黎君   三教同原录最新章节     
    去年四月一日,天静无风,相国寺塔上一铃独鸣。澄谓众曰:“铃音云:不出今年,国有大丧。”
    光等将勒柩行葬东阳山谷,是夜,忽不知其所在。众以为神,乃备议文虚葬高平陵。弘即位,虎自为丞相。
    晋陶侃家僮百余,惟一奴不喜言语,常默坐。侃一日出郊,奴执鞭随,胡僧惊礼之曰:“海山使者也。”侃异之。至夜,失其所在。
    甲午六月,侃薨。帝命以王礼葬,赐谥桓。
    是夏,成李雄殂,帝以训所言屈指皆验,召为司天。奏言赵代蜀,复有易位之变。遣谍者往探。成立李雄子班,雄庶子期杀班,自立代王。贺传已死,纥那为王。
    初,郁律长子翳槐同庶子什翼徼出奔别部,至是复取大位。
    时石虎废主弘,自称居摄大赵天王,阴使人杀弘一家。弘三子束逃入蹑头,投姚弋仲处。
    季秋,迁都于邺,建东霸城,二金人镇之。
    初建平二年九月,勒如邺建新宫。澄叹而歌曰:“维扬有巢,维鸠居之。”
    勒不悦,问何意,澄曰:“天数已定,不可挽回。”
    勒问其期,澄曰:“准在四年今月。”
    勒怪其惑众,稍疏之。及虎篡位迁都,悉如其言。
    虎倾心奉事,尤谨重于勒,乃下书曰:“和尚国之大宝,荣禄匪颁,何以旌德。从此以往,宜衣以绫绵,乘以雕辇。”
    朝会日,和尚升殿,常持以下,悉助举舁。太子诸公扶辇而上,三者唱大和尚,众座皆起,以彰其尊。
    又敕司空李农旦夕亲问,诸王公五月一朝,表朕敬焉。诏民乐事佛法者听之。于是百姓争造寺庙,削发出家。
    澄录诚一者为徒。
    时有弟子法常至襄国,法佐从襄国还,相遇梁寨城下,对车夜谈,言及和尚,比旦各去。
    法佐入觐澄,澄逆笑曰:“昨夜尔与法常交车共说汝师耶?先民有言:不曰敬乎?幽而不改,不曰慎乎?独而不忘。”
    佐愕然愧忏。自此国人每相语曰:“莫起恶心,和尚知汝。”及澄之所在,无敢向其方向涕唾便利。
    黑略征长安北山羌,堕伏其中,不能出。
    时澄在堂上坐,法常在侧,澄忽惨然曰:“郭公陷敌。”令众生咒愿。
    澄又自咒愿,须臾更曰:“若东南出者活,馀向则困。”复更咒愿。
    有顷,曰:“脱矣。”
    月馀黑略还,说羌围中东南走,马乏,正遇帐下人推马与之,获免。推验时日,正澄咒愿时也。
    黄河中旧不生鼋,忽有得而献者,澄叹曰:“桓温其入河不久。”后果应之。
    晋谍者悉以三国事回报,陈训曰:“赵成强暴,亡可翘足而待。恐伐之为患中原。正未已耳。”
    时西凉张茂卒,世子骏嗣立,遣使假道达晋庾亮,为大将军,镇武昌。
    乙未改元咸康。帝年十五,纳丹阳杜氏为后。后美而无齿,入宫一夕齿生。
    司徒导有赢疾,不堪朝会。帝幸其府拜导及其妻曹氏。
    时丹阳尹桓景机巧善谀,导亲爱之,因进曰:“景少患病,得汝南费长房治之而愈。”
    其人多道术,鞭笞百鬼,驱使社公。景常从学。
    一日谓曰:“九月九日汝家有大灾,可令家人作绛囊,盛茱萸各系臂上;登高山,饮菊花酒,其祸可消。”
    遂如言出游。日夕还家,见牛羊鸡犬皆暴死。自是众皆钦服。
    长房曾为市掾,见一长髯短身老翁,自称壶公,卖药于市,口不二价,治病悉愈。得钱便施与市中贫乏者,馀则以付酒家,沽酒自酌。
    常悬一空壶于酒肆屋角,日暮辄跳入壶中,人莫之见。唯长房于楼上窥见,乃日日自扫公座前地,供奉酒脯。公受而不辞。
    积久长房不懈,亦不敢有所求。公谓曰:“日晚无人时,可来会我。”
    如期而往,再拜问道。公曰:“明日可更来,当与子语。”
    旦日果往,公曰:“见我跳入时,卿便效我,自当得入。”
    长房依言,随公一跳,不觉俱入壶中矣。
    但见楼观重门,玉堂厂丽,旨酒嘉肴,盈衍其中,侍者数十人。
    公与长房对坐共饮,饮毕而出,公嘱不可与人言。
    后日,至长房楼上,曰:“我于姬周时,为鲁人施之常,孔子弟子。
    秦时复转生于楚之九江,姓谢名元,好道术。
    闻南城中华山有浮丘真人,是上古真仙,往师,受其秘,遂悟前因,自号施存。
    汉初游华山,造谒殿庭。西岳真君命我处位天曹,检录群生罪过,掌劫运兵革。
    我谓神仙闲旷,岂知原有司牧,因不奈其烦,终日散诞。
    真君常例,五年一纠察僚属功过,以公事见责,幸我师浮丘说情,得免罪愆,下谪人间。
    师授一壶,其中别有天地,教我在世救度,行满终归仙境。
    下山,自号婉盆子,或称为胡浮先生。复师黄卢子,赐号冲和。游行几百年,苦无有缘者。卿必可教,故能见我。”
    长房顿首曰:“俗人无知,幸谬见悯。犹剖棺布气,生枯起朽。”
    公曰:“今事毕,当去,子能随往乎?”
    长房念家人为忧。公曰:“如此,楼下有少酒,与子为别。”
    长房使二人往取,不能胜;复益数人扛之,亦不能举。
    公闻而笑,下楼以一指提之而上。众视器中,如有升许,饮之竟日不尽。
    长房起问曰:“欲使眷属不知,得相从,可乎?”
    公曰:“易耳。”乃取一青竹与长房身齐者,授之曰:“卿归家,便可称疾,以此杖置卧所便来。”
    长房领教回,且先以竹杖悬舍后,自将托病。
    不意家人往后见之,认是长房缢死,奔告主母,大小惊号。
    长房在傍熟视,而人莫之见。即诣公所。
    公提壶前行,长房随入深山,践荆棘中。
    公使独处,群虎咆哮欲噬,长房全不恐惧。
    明日,公纳于石室中,上以朽索悬一巨石,方广数丈,令长房卧于其下,众蛇啮索几断欲坠,长房不稍移。
    壶公还至,抚曰:“子可教也。”
    复使啖屎,中有三虫,臭秽特甚。长房意恶之,公叹曰:“子几得道,恨于此不成。食此,则三虫既杀,形骨顿易,便可飞升蓬岛。”
    即抓粪于掌中撇之,成一红熟大桃。长房抢前求食,忽有一鹤飞下,啄之而去。
    长房愧泣,公慰之曰:“子笃信未至极,故不即得飞仙。
    今赐子为地上主者,可得寿数百岁。若更修省,何患不造斯域也。
    我有召军符,役召鬼神;玉府符,施治疾病;缩地符,能拘地脉千里宛在目前,放之复舒如旧。
    诸符凡二十余卷,为传子封符一卷,汇诸精要,带此可主诸神鬼。后欲会我,或在临川岩头也。”
    复授以竹杖曰:“跨此可顷刻到家,即以杖投葛陂。”
    长房拜辞,即以杖倏焉至家。自谓去经旬日,而已十有余年。家人谓为鬼物,惶惧莫前。
    长房具述前事,犹不之信,乃发冢剖棺,唯一竹杖在焉,众始信之。
    长房即将二竹杖合弃葛陂中,行及数步,耳畔闻风雨声,顾视二杖化二青龙,交绕盘旋,腾空飞去。
    长房乃行符治鬼疗病,无不愈者。每与人坐语,忽呵责嗔怒,或于僻处亦然。人问之,曰:“吾责鬼耳。”
    尝欲食客,而使人至宛县市鲊,须臾还乃饮。或一日之间,人见其在千里外者数处。
    汝南有鬼怪,岁数来郡中,从骑如太守,入府打鼓,周行内外乃去。
    适长房诣府厅,正值鬼来,府君驰入,独长房在,鬼不敢前。
    长房大呼捉来,鬼下车伏庭前,叩头乞哀。
    长房喝令复真形,即化为大鳖,身如车轮,头长丈余。
    长房以一札符付之,令复人形,驰送葛陂君。怪流涕持札去。
    众追视之,见符札立陂边,怪以头绕树而死。自此传播,从学者甚众。
    桓景因荐于王导,长房曰:“尊恙不必自服药饵,须以一物与夫人作羹食之。”乃出一鸧鹒鸟,与导别去。
    导未敢试用,景曰:“我师必有别旨,谅不谬也。”
    导命庖人调羹以进。夫人服之,导病果愈,体渐肥健。
    盖曹夫人性妒,导别蓄姬妾,儿女成行,夫人悉逐众妾儿女,及食鸧鹒,妒疾已除,悉召还诸逐者。
    是夏,荧惑守南斗经旬,导议逊位,以厌天谴。康乐伯陶回曰:“明公日与桓景造膝,荧惑何由退舍?”导略疏景,以妹丈何充代为丹阳尹。
    苏峻乱时,焚康僧会所建之塔,充复修造。
    平西将军赵诱,世不奉法,傲蔑三宝,领众入寺,谓诸道人曰:“闻此塔屡放光明,虚诞不经耳。”
    言竟,塔即出五色光,照耀堂刹。诱肃然毛竖,由此敬信,于寺东更立一小塔,以报口孽。
    桓景去任,欲追随师游。长房已离建康。
    时东海大旱三年,祈祷不应。长房往谓请雨者曰:“龙神有罪,吾系之葛陂,当赦出。明日便令降雨也。”
    众谓其语涉荒唐,唯卜者沈扬安有心,察其状异,乃留至家,款以酒食。明日,雷电大雨,众始信其神。
    长房于此驱邪治病甚多。居年馀欲去,以封符授扬安曰:“可行此术于世,我将南入临川也。”并告以符从来。扬安施治亦验。此符流传,名壶公符。
    长房临去,戏以一鼓投溪中,化为己形。人见之,疑其与鬼为仇,今失此符,为众鬼所杀,各敛钱殓之。
    入溪捞取,尸忽发声咚咚,视之,是一大鼓,众愈惊异。
    长房不半日至临川南丰一山,访土人有壶公否,答曰:“顶岩曾有悬壶先生委蜕。”
    长房拔藤上岩,中唯一榻,坚如沉香。视其履痕向东南,即寻踪至莆中。
    途询二樵者,云曾入钟石山,见一翁有异,问居此几时,曰五百余岁;问屋宇何在,以手指石,遂开为门,化鹤而去。想与壶隐无干。
    一樵曰:“去春于晋安南山绝顶遇一老翁,见宫殿巍峨,似非人世,问何所,翁曰:‘壶中日月也。’”
    长房拍手曰:“此是矣。”
    二樵指明路径。长房往观形势,方锐如圭,凡八面,从西南上及山腰,壶公迎至曰:“故友至山。”
    长房拜问起居,公叙久阔,携手曰:“此盘陀石、法流泉、濯缨沼、碧溪湾、虎丘岩,为五景。山阳一岩曰灵公,有桃花洞、蘸月池,泉石最奇,我弗他适也。”
    引长房居琼宫琳殿。朝游名胜之地,暮归宏敞之宫。
    一日同入建安一山,俯瞰大溪,见石壁峭立,公垂手以指刻“壶天寒水玉屏”六字,每字径三尺许,体势遒劲,笑曰:“聊记游兴。”
    长房居数月,拜求度世。公曰:“子之得道,当先见毛人,后乘黄鹤。只在武昌寻,自有子师也。”
    又留旬日,别至武昌,日访毛人。见一人如觅物状,长房遂问之,曰:“宣城秦精也。
    前入山,遇一毛人,长丈馀,足宽二尺许,我心甚怖,因告其母病思茗,来寻。
    即招至山曲,示丛茗处采之,复送出山,临别复探怀,遗一鲜红巨橘。
    我不敢接,负茗归,煎以奉母,顿起。比邻病者,以馀茗煎之,略嗅遂愈。欲寻故茗处,累朝不得。”
    长房得信,且赵境大蝗,就居武昌等候。
    时石虎昼寝,见群羊负鱼从东北来,寤访佛图澄。澄曰:“鲜卑其有中原乎?”
    虎遣使说高句丽王进兵东陲,复结蜀以制晋,得专意谋燕。
    成李期信任群小,忌从叔寿威名,使屯涪城。
    寿与长史任调谋,调曰:“近市有只目卜者,占断如见,人争问之。”
    寿召入默祷,卜者筮得乾卦,贺曰:“主有数年天子分,但身后不延。”寿留卜者于府。
    闻巴西处士龚壮善谋能断,数聘不应。
    壮师事金城山褐袍隐翁。复来聘壮,隐翁劝之行。至涪,尊为上客。
    问自安策,壮曰:“发兵必克成都,事定称藩于晋。”
    寿袭破成都,期自杀。寿称帝,改国号汉。迎壮为太师,固请还山。卜者亦逸去。寿与晋和好。
    咸康四年,帝以导为太师,颜含徵为光禄勋。含雅识乾象,北向叹曰:“诸胡若电光耳,代犹火之始然也。”
    代王翳槐殂,什翼犍立,勇略四方,东自涉貊,西及落那,南距阴山,北尽沙漠,沙陀莫不畏服。
    刘曜殂,熙立,通好于代。犍未娶,求婚于燕,晃妻以妹。
    已亥,燕受命于晋。
    秋七月,丞相导薨。诏葬以王礼。疏荐何充。
    八月,太尉郄鉴薨。蔡谟以郄鉴雅好仙学与方外谈《易》,晚年有得。子愔栖心玄寂,鉴知非拨乱才,更命字方回,教其如泥丸封户,勿与外事。愔隐会稽终老。鉴遗表言毛宝宜委重任。
    九月,石虎攻沔,南郄城毛宝城陷披甲投水,如坠石上,载送东岸,俯视乃微时所放之龟。至中流,犹数回顾。帝召宝为骁骑将军。
    庚子春,庾亮病笃,付弟翼代领。翼荐桓温于朝,诏为徐州刺史。石虎遗汉书,约攻晋。龚壮疏谏,寿悟。
    虎命麻狄为镇南将军,筑城西陵,与邾城连。狄植性虓险鸠毒,儿啼,母辄恐之曰:“麻胡来。”啼声遂绝。
    藐姑在蓬花峰,常责麻姑惟务嬉戏,教其勤行,以益身心。
    姑遵命,杜诸闲务,自寻立功之道。
    闻麻狄凶狠好杀,喜其姓麻,欲化之向道,乃投其家为女。年十二三,仪容庄静,绝似大人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