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母带了一大碗牛肉和一大碗羊肉,那个孩子,无论是皇上的,还是莫清的,可终究是高家的外甥。
在大理寺死牢,有馊饭馊菜吃就不错了,哪里会看得见肉腥?
高母还带了一坛酒,面临死亡,女儿必然也是恐惧的,喝点酒,也许可以睡个好觉。
一切准备妥当,高母在大理寺少卿韩大庆的带领下,来到了大理寺最深处的死牢。
牢房面对面两间,一边关的是莫清一大家子,一边关的是高初曦和赵俊。
牢房里安静得可以闻到死亡的味道,高母心惊胆颤,如果不是夫君布局,死牢里,应该有一间牢房,关着她的儿子媳妇和自己吧。
高母悲伤不已,尽量克制着情绪。
来到高初曦的牢狱前,面如死灰的高初曦,好像看到了光亮:“娘,是你吗?娘,要爹爹救我啊。”
当初偷情之时,高初曦可是为了爱,义无反顾啊,甚至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现在,真的要付出生命了,等待死亡的恐惧,让她又追悔莫及。
高母冷眼看看对面的莫清,莫清则喊了一句:“师母。”
高母没有答应,从食盒里拿出两碗肉和一壶酒,说道:“孩子很久没有吃肉了,让他多吃一点吧。”
赵俊还小,他对死亡,没有那么害怕,相反,对一碗肉的渴望,却是欣喜不已。
赵俊抓起牛肉就吃,还赞美着:“外祖母,好好吃,你能不能天天送一碗肉来。俊儿不喜欢吃馊饭馊菜。”
高母怜惜的看着孩子:“好,外祖母给你送,多吃一点。”
明日就要行刑了,哪里还有来日?
高初曦不悦的看着母亲:“娘,爹爹为何不来看我?他为何不救我?侯雪莲都出去了,爹爹肯定有办法的,去求求廖天明啊。
只要不死,我永远不踏进皇宫,带着俊儿隐居山野。”
高母给高初曦倒上一杯酒,苦涩的笑笑:“曦儿,你以为娘为何还能给你送酒菜?是你爹用命换来的平安。”
高初曦愣住了:“爹死了?”
高母坐在牢狱边,说道:“你爹死了,无人来祭拜。娘和初礼也不敢出门,京城的人,指指点点,说我养出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居然还有脸活着。”
高母说给高初曦听,也是倾诉自己的痛苦:“我的女儿,三岁开始读书,四书五经,书里有礼义廉耻,书里会告诉你,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爹爹呕心沥血,疼爱他的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殊不知,我们如此精心教育出来的女儿,为了阴险小人,不顾廉耻,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不是因为初礼,娘也不会活了,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高初曦缓缓坐下,端起了母亲倒的酒,一饮而下。
高母看了看莫清,继续说:“高初曦,你看看你钟爱的男人,当初你选秀成功,你父亲找到他,问他是否愿意带你远走高飞。
他说,你有如此难得的机会,怎么能为了他,自毁前程呢?
你父亲很失望,莫清根本没有勇气带你走,因为他不会因为你,放弃多年的学业,放弃为莫家光宗耀祖的机会。
你父亲理解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高中以后,便在宫中引诱你。”
高母憎恨的看着莫清,莫清一言不发的听着,高母继续说:“莫清高中,本应该会到小地方做一个知县,他利用你,留在了京城。
利用你的痴情,生下了孽子,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大计可以成功,可是你们知道吗?
廖府把你们所有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他们不把证据拿出来,是因为牵涉太多无辜之人。
可是莫清呢,借刀杀人,要陷害廖府两位公子,导致廖府忍无可忍,才抖露出你们偷情的证据。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政治,但是我也想问问你们两位,廖大人在边关征战金国,你们是如何下得去手,要害死人家的儿子?”
高母擦擦泪:“老爷经常教育你们,有国才有家,国破家必亡,在外敌面前,就算你们有生死仇恨,也得把私怨放一放?
可是你们,趁着外敌侵犯时,杀死四皇子,除掉廖府公子。
就你们这种胸怀,要是赵俊做了皇帝,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高初曦有点醉了,她哭着:“对不起,娘,我错了。”
高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我女儿,你的错,娘也有三分。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你不是我女儿,我恨不得你立刻去死。
无情无义,无家无国之情怀,一心只想自己弄权富贵,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啊。
廖大人大胜回京,乞丐都为之欢呼。所以,你们失败是必然的,心术不正之人,岂能成大事?”
高初曦痛哭起来:“娘,别说了,女儿知道错了,我也是蒙了心,我听信了莫清的话。”
莫清斜眼看了高初曦一眼,没有说话。高母悲哀的看着赵俊:“你们之错,孩子何罪之有?他才六岁啊。。。。。。”
高母又看看莫清牢狱里的一堆人,问道:“莫清,你看看身后之人,都是你的至亲啊。你自以为的荣华富贵,却害得他们万劫不复,你就没有后悔过吗?”
莫清依然不说话。莫家母亲开口了:“师母,万般都是劫数,其实我早早知道,莫清与高初曦之事,也劝阻过,可是这孩子,跟中了魔咒一样,谁的话都不听,还把雪莲打得早产。
我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我活该死,只是我的几位孙子,他们太可怜了。”
高母同情的看着莫母:“我们最可悲的是,生了这么一对畜生不如的逆子。曦儿,明日你就要上路了,娘不会送你,也不会给你收尸,我们高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明日我与你弟弟将护送你爹爹的棺椁回零壁了,我们下辈子,也不要再相见,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女儿。”
说完,高母疲惫的站起来,高初曦隔着牢门,大喊着:“娘,您原谅我吧,不然女儿死不瞑目啊。女儿对不起您,对不起爹爹啊。”
高母步履蹒跚的走了,她不想回头。
高母与高初礼扶棺回了零壁以后,便在零壁定居下来。
高初礼在邻壁开了一家私塾,一生都没有参加科考,简单平静的过日子。
高母遭受重大变故以后,身体一直不好,五年后,因病过世,与夫君高淡泊埋葬在一起,两人继续相守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