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曲《比翼》,相传是梅山第一任大巫,巫绯为妻子月槐所作。
其妻月槐仿林间栖鸟比翼双飞,创舞《比翼》,于月照台为巫绯独舞,舞姿轻盈灵动,时而轻步曼舞如倦燕归巢,时而疾飞腾旋如雁雀追逐嬉闹。
《舞乐纪事》有云,月妃薨,巫君遁,飞鸟灭,比翼绝。
自巫君之妻月槐薨逝后,巫君绯便不再奏曲《比翼》,自此,《比翼》曲舞皆绝。
然,千年后的大襄帝京,镇国公府嫡长女于宫宴之上重现神舞《比翼》,太子姜珺予于一旁奏曲《比翼》而和,舞乐期间竟引来百鸟鸣飞啼叫,当日壮观之景,传入民间,为百姓津津乐道!
如果没有镇国公府被查抄之事,镇国公府嫡长女应当在明年秋被册为太子正妃,与太子姜珺予一道入住东宫。
然,世事难料,皇帝突然驾崩,镇国公府被查抄,嫡长女被流放为庶民,竟让昔日借住府上的孤女一跃成为了太子侧妃。
池宜祺看着沉默不语的池宜昭,犹豫再三后喊道:“长姐!”
池宜昭回神,抬头朝着众人一笑,摸了摸池宜笙的头,温柔道:“阿笙想看《比翼》?”
池宜笙有些犹豫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说到《比翼》时,大家会沉默,长姐似乎也情绪不太对。
池宜昭不待池宜笙回答,便起身走到篝火旁,笑道:“没有月光纱羽衣,你们勉强一看吧!”
说罢,只见池宜昭身上气质一变,身躯微动,双手仿飞鸟双翼翕动,下一瞬,身体猛地一跃而起,手臂如双翼般冲天而上。
慕娴坐在草地上看着忘情起舞的少女,身姿轻灵,巧笑倩兮,她突然想起最初见到池宜昭时,这人身上的批命,紫气绕身,早殇之命。
按理来说,身负紫气的人,命格极贵,哪怕不能掌握这世间最高的权力,却也不至于颠沛流离,早殇殒命。
况且池宜昭的八字是能够承受的起如此贵气的命格,何至于落到早殇的结局,可若是有人偷换命格,怎么会没把这身紫气也偷去?
偷一半,留一半,贼行窃到一半突然长了个良心?
怪啊!真是太怪了!
慕娴抿了口从手镯里拿出来的果酒,微微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池家众人自流放到荷花村后,一直为生活奔波忙碌,活得小心翼翼,从来没有如此开心快活过,以至于一大群人闹到月上中梢了也不肯乖乖去睡!
池宴临哄睡三个小的后,转头看着倒一地的人,抬手捂眼无奈的笑了下,认命的要去将这几人扶进帐篷。
“慕娴,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其实有点喜欢上你了!”池宜祺旁边倒了一地的某饮料罐,她双手搂住慕娴的脖子,大着舌头在慕娴耳边喊道。
慕娴有些嫌弃的推了推这人的头,喝个饮料也能喝醉,真丢人!
池宜昭则双手托腮望向头顶的圆月,嘴里哼着小曲,眼神迷茫。
池宴鹤则守在小溪边不死心,池宴清和池宴澈倒在一块儿,看着头顶的圆月繁星。
慕娴看池宴临一副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模样,有些好笑,随即拍了拍身边的空地,招呼道:“池宴临,坐这儿!”
池宴临点点头,坐到草地上。
慕娴举了举手里的易拉罐,问道:“要喝点吗?”
池宴临看了眼慕娴手上花花绿绿的罐子,没有接,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慕娴,声音清润。
“慕娴,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慕娴闻言握着易拉罐的手一顿,轻笑一声,声音淡淡的如风过一般。
“我也不知道,不记得了。”
“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若是有一日,你记起所有。”池宴临没有再说下去。
慕娴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渍溅出些许沿着唇角而下,池宴临喉结轻动,看的有些愣神。
“记起再说!”
......
大襄帝京,皇宫,翠微宫
富丽堂皇的寝宫,一婉约柔美的女子端坐铜镜前,一旁随侍的宫女正小心的为她拆去头上的珠钗。
“皇上今晚还宿在万宸殿?”女子盯着铜镜里柔弱惹人怜的脸庞问道。
跪在地上的宫女闻言一颤,小心翼翼的回道:“是。”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宫人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下一瞬,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良妃娘娘息怒!”一室宫人跪倒在地。
良妃陆蒲微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掌心,眼里含恨,语气嘲弄,
“良妃!温敬寡言约良,孝悌成性约良,小心敬畏约良,哈哈哈,这是在告诫本宫别忘了自己的位置是怎么来的吗?”
室内安静如鸡,只有陆蒲微牙齿微颤,骨骼捏的咯咯响的声音。
“就那么想为那个人守身如玉吗?”
陆蒲微突然想到什么,嘴角一勾,朝着身前的宫女一招手。
“去,联系摄政王留在宫里的眼线,就说......”
宫女跪地附耳,片刻后朝着陆蒲微欠身告退,陆蒲微看着宫女远去的背影,唇角微扬,语气怨毒。
“姜珺予,我为了你,背德背道,身负骂名,还是没能如愿,既然我无法如愿,你也别想如愿!不是想保她吗?我看你这次怎么保?”
......
皇宫,勤政殿
勤政殿内烛火通明,两道清隽挺拔的身影分坐小塌两侧,各执一子,执黑子的是一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绮丽,气质清冷,不苟言笑。
反观对面盘坐的青年,鹤发童颜,手执拂尘,盯着棋局笑意晏晏,不甚在意。
就在青年准备把手上的白子落下之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现身跪地。
“陛下,翠微宫有异动!这是拦截的字条!”
黑影戴着恶鬼面具,跪地双手奉上一纸卷。
姜珺予接过纸条展开,面无表情的看完,随手置于榻边,国师拿起仔细的看了一遍后嘴角一勾,面露嘲讽。
“还不死心,这人呐,真是斗米成恩,担米成仇啊!”
国师一顿,看了眼姜珺予的脸色,依旧清冷一片,看不出情绪,继续道:
“也不知道,我们的皇后娘娘有没有后悔救这匹恶狼!”
姜珺予闻言藏在袖子下的手一动,阿昭!
阿昭会后悔吗?只怕现在阿昭会恨他吧,毕竟,在阿昭眼里,是他这个青梅竹马的未来夫君下旨斩杀了她的父兄叔伯,流放了她的兄弟姐妹!
姜珺予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很快又收了回去,脸上一派清冷之色,他敛眉沉思片刻,不紧不慢的朝着跪在地上的面具人下达指令。
在面具人要告退时,国师皱眉出声喊住了这人,不赞同道:
“不可,陛下,此举过于冒险!若是出现变故,陛下之前所做的一切布置都将前功尽弃!”
姜珺予抚摸着腰间的玉佩,淡淡道:
“随机应变便是!畏手畏脚,如何成事?”
国师皱眉盯着姜珺予许久,随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劝诫道:“陛下,为情乱智是大忌!”
姜珺予抚摸玉佩的手一顿,对上国师洞悉一切的目光,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