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慕娴声音的黑影一顿,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不,不好,你是天师!我不跟你玩儿!”黑影稚嫩的声音里藏着巨大的恐惧,转身想穿墙而出。
慕娴伸手拎住这黑影的后脖颈,朝着床后的方向喊道:
“池宴临,蜡烛!”
话音刚落,池宴临举着一根蜡烛从床后出现。
烛光照在慕娴手上提溜的黑影身上,两人看到这黑影的模样后齐齐一惊。
“阿昭!”池宴临捏紧掌心惊呼出声。
“纸人术!”慕娴盯着手上几乎以假乱真的纸人,语气沉沉。
槐木作骨,绸纱作面。
“池宴临,你家招惹上术士了?”慕娴道。
“我们活着阻碍了很多人,不知道他们是否请了术士。”池宴临闻言紧盯着这纸扎的池宜昭,摇了摇头。
“你们家干了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对付你们,竟然连篡改命格,偷取机运的高阶术士也能请到。”慕娴问道。
池宴临闻言黯然了一瞬,他突然想起慕娴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我们,是数月前被抄家斩首的镇国公府的子孙,罪名通敌卖国。”
慕娴点点头,原来如此!池宴临奇怪道:“你。”
池宴临说完一个字后沉默了,慕娴猜测他的意思应该是,为何她和那些百姓的反应不一样。
慕娴没有要继续探讨这个话题的意思,她把目光投向手上的纸扎人,这纸扎人是按照池宜昭的身量模样,一比一还原的。
慕娴掐诀拘出纸人内附着的灵,示意池宴临把纸人裁开,池宴临有些无从下手。
“脑后有缝,沿着缝隙拆!”
池宴临举着烛火往后一看,果然像慕娴所说的那样,脑后有条细细的缝。
把纸人拆开之后,池宴临发现纸人的脑部有一个红色的锦袋,锦袋里有一写着池宜昭生辰八字的字条和几根头发。
池宴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两样东西放在一起,这感觉很诡异。
“纸人锁魂,千里夺魄!”慕娴意味不明的轻笑道。
“什么意思?”池宴临不耻下问。
“纸人通灵,黄白通阳,红色通阴,青丝为人贴身之物,沾染主人气息,用于确定施术对象,生辰八字的重要性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这几样东西放在一起,可以勾走人的魂,藏于纸人内,再借由生辰八字将人的魂魄送到施术者手里,实现隔空夺魂!”慕娴解释道。
“被夺魂者会如何?”池宴临面色凝重。
“见过提线木偶吗?”慕娴不答反问。
池宴临点点头,慕娴看着被拆的纸人道:
“魂魄被夺,这附身在纸人上的灵便会替代原主操纵躯体,你明白了吗?”
池宴临点头,慕娴见他没有别的问题,便转头去看手上提溜的灵,是个婴灵,看着刚刚成型,浑身漆黑,身无毛发,眼睛大的异于常人,没有瞳孔,只余眼白。
池宴临看不见慕娴手上的东西,但是却隐隐约约的可以感觉到,他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手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慕娴轻笑一声,想起了这人是个普通人,没有入道开慧眼,突然生出了逗逗这人的冲动,只见她突然脸色严肃。
“是个婴灵,应该是在母体里刚刚成型,你想要看看吗?”
池宴临犹豫片刻后点点头,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我要如何才能看见?”
“咳,那个我听村里人说过一个民间术士的偏方,将童子尿抹在眼皮上,便能暂时的开眼。”慕娴一本正经道。
池宴临也听说过,他原先是不相信的,但是如果慕娴也觉得可行的话,池宴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慕娴。
见池宴临真的在考虑此法的可行性,慕娴一梗,她只是想看看池宴临脸红羞涩的模样,并不是真的要他这么做。
眼见池宴临还在沉思,慕娴连忙将手里提溜的灵放进手镯空间,这是最近解锁的功能,部分空间可关押灵体。
“这婴灵长得不太行,你还是别看了,以防晚上做噩梦!”
慕娴说完,转头说起了这次的事情。
“你觉得是谁在打池宜昭的主意?”
池宴临敛眉沉思,镇国公府是百年簪缨世家,和其他世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在朝堂民间都有不小的影响。
镇国公府被抄没后,难保那些在朝堂上和镇国公府敌对的人不会有什么动作,只是为何会是池宜昭?
“听闻当今圣上还未立皇后?”慕娴想到了池宜昭身上的紫气。
池宴临闻言如醍醐灌顶般,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有三家,礼部尚书,左丞相,太傅,他们家中都有适龄的嫡女!”池宴临略一思索。
至于那个踩着他们一家上位的侧妃,如今的良妃娘娘,池宴临丝毫没有考虑,本来就是远亲来投奔。
靠着出卖镇国公府才得到太子侧妃的身份,如今居于翠微宫,没有父母家人的扶持,身边无人可用,手伸不了这么长。
“你待如何?”慕娴问道。
纸人术,这边被破坏,施术者肯定已经察觉到了。
“如今我为鱼肉,他们为刀俎。”池宴临苦笑一声,心情沉重。
“所以你要任人宰割吗?”慕娴问道。
“慕娴,没有人甘为鱼肉,任人宰割,池家儿郎,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的。”池宴临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
慕娴挑挑眉,不置可否。
“很晚了,你睡吧,好梦!”池宴临退出房间。
池宜昭他们今晚去和池宜祺挤一间房,慕娴打开窗户,坐在窗台上,看着池宴临走进房间的背影。
门被关上,随后屋子里亮起了烛火,窗户的倒影上,池宴临正端坐书桌,身姿挺拔,握笔书写,一盏茶后,书桌前的人收了笔,熄了烛。
至此,荷花村最后一抹光亮消失。
慕娴的目光从斜对面的窗户上移开,抬头看向头顶的月亮,过盈则亏,此时的月亮不如前几天的圆满,是一轮扁月,月色也不如满月光亮清透。
慕娴伸出手掌,虚虚握住那洒落窗台的月光,世人追逐名利钱权,不惜挚友亲人刀戈相向,月色却从不偏于任何人,永远公正的撒落在这片土地上。
今时明月今时酒,何日重逢此生休。
我笑世人多愚昧,明月看我方如是。
我笑世间愚昧之人何其多,明月静静垂于天际,看我也和看那些愚昧的世人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