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娴看向赵安和,嘴角勾起诡谲的笑容,“就是你猜的那个意思!”
赵安和死死的攥紧掌心,牙齿轻颤,嘴唇张了张,却最终未有言语。
慕娴知道这少年此刻深受打击,但慕娴并不打算给这少年时间缓和,因为她知道,经历如此多的磨难,这少年比所有人表面看到的都坚强。
“赵全如今身上的命格是你的!”慕娴点破真相。
赵安和脸色倏尔变得苍白,身体晃动了两下,随后一手撑住墙稳住身形,慕娴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这少年接受这真相。
好在赵安和如慕娴猜测的那样,没有被真相击垮,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十六岁的少年,眼神沉静,目光坚定的看向慕娴,
“慕姑娘,请你帮我!”
慕娴双手抱胸,面色淡淡的看着少年,少年缓缓舒了一口气,语气诚恳,
“请你帮我换回命格!条件随慕姑娘提。”
“你心底有恨,不想报仇吗?”慕娴道。
赵安和点点头,“请慕姑帮我换回命格,报仇的事情我要自己来!”
慕娴点点头,换回命格,也不是难事,只是步骤有些繁琐。
需要两个当事人在场,于乾位设立祭台,在阳光最烈之时,将两人的生辰八字一同放入红色锦带之中,再画符引至阳至烈的天雷将锦袋灼烧。
天雷是法则的使者,肃清因果,拨乱反正。
对于俗世的人来说,引雷符是所有高阶符纸里最难画的一种,可对于慕娴而言,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换回命格不是难事,难的是找出赵全背后的人。”
赵安和明白慕娴的意思,朝着慕娴拱了拱手,“慕姑娘,我不急,一切依照慕姑娘的计划来,安和定当全力配合!”
慕娴勾了勾唇,这少年,果然和他的灵魂一样,干净通透的很!
“关于赵全,你知道他身边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是赵全有哪些行为你觉得有异的?”
赵安和敛眉沉思片刻,开口道:“奇怪的人我没见过,发生在他身上的异常的行为倒是有几处!”
慕娴侧耳作聆听状,赵安和回忆道:
“大概是在五年前,赵全在考中童生后不久,曾向原先镇上的王富商独女王家小姐求亲。
一开始,王家小姐明确拒绝了赵全的求亲,可半月后,王家小姐突然半夜跑进赵全家,当着左右街坊的面扬言非赵全不嫁;
王家老爷夫人很是生气,赵全虽然是童生,家里也有一些田地薄产,可和富商出身的王家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更何况,赵全是庶子,家里还有正妻生的嫡子赵玉书。
王家老爷夫人是如何都不同意他们的独女嫁给赵全,他们想的是将来为女儿招赘,可王家小姐铁了心要嫁赵全,甚至不惜以绝食相逼,最后无法,王家只能同意。
之后王家小姐嫁入赵家,赵全因为娶了王家小姐,在赵家的身份水涨船高。
然而两年前,王家父母突然暴毙,王家小姐听闻噩耗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彼时王小姐正怀着身孕,这一摔便是大出血,等大夫到达时,已经一尸两命,大人和孩子都没抱住,作为王家的女婿,赵全继承了王家所有的家产。
若不是今日慕姑娘告诉我这世间有术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改换人的命运,左右人的未来,我是不敢把这事儿往人为身上想的。
可今日听闻赵全改换我命格之事,我便觉得此事也有蹊跷。”
“哦?”慕娴意味不明道。
赵安和舔了舔干涩的唇,继续道:“奇怪之处有三,其一,是王家小姐突然移情别恋。
我两年前还未从镇上的书院退学时,有一同窗好友,名陈冶,陈冶和王小姐青梅竹马,两人私定终身,只待陈冶考中秀才,便去王家提亲。
可在拒绝赵全后没几日,王家小姐便突然移情赵全,非他不嫁;
其二,王家小姐名婉仪,是一知书达理,十分孝顺的女子,断不会做出半夜上门,大胆示爱的举动,更不会做通过伤害自己去逼迫父母之事;
其三,王家老爷夫人,才三十二三,他们暴毙前几日,我曾见过他们一面,他们那时看上去身体都十分康健。
况且,如果真是暴毙,两人一起无故暴毙,王小姐也紧跟着出事,赵全顺利继承王家财产。
这一切太过巧合,这世间之事,巧合太多了便很有可能是别有用心。”
慕娴点点头,最后一句话她是赞同的。
“慕姑娘。”赵安和突然喊道,慕娴看向赵安和,“何事?”
赵安和踌躇了一会儿,随后似下定决心般,往后退了一大步,站直身子,朝着拱手垂首,
“安和想请慕姑娘帮一个忙。”
慕娴倚靠墙上,“你说。”
赵安和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下想请慕姑娘帮忙为友人卜一卦。”
慕娴皱眉,卜卦?
“问什么?前程?姻缘?”
赵安和直直的看向慕娴,轻轻摇了摇头,“我想问他生死?”
慕娴闻言,深深的看了赵安和一眼,“可。生辰八字!”
赵安和报出那人的八字,慕娴点点头,“可有芼草?”
赵安和点点头,“需要多少?”
“五十之数!”
片刻后,赵安和将慕娴要的芼草递了过来,慕娴接过后便就地摆弄了起来。
赵安和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芼草在慕娴手上变换,一盏茶后,慕娴收起芼草,抬眼看向赵安和。
“如何?”赵安和声音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颤抖。
“一爻变,二九卦,习坎,重险也,大凶。”慕娴淡声道。
赵安和浑身颤抖,他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可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他看向慕娴,
“所...所以是...”
慕娴点点头,赵安和再也支撑不住,任由自己的身体顺着墙面往下滑,头颅低垂,许久之后,赵安和沙哑的声音传来。
“三年前,陈冶心灰意冷,前往并州的贡院赶考,却一去不返,夫子说,陈冶是镇上除我之外,最有可能考中举人的学生,他人开朗大方,为人极其仗义......”
慕娴看着这瘫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少年,眼底浮现一丝怜悯之色,今夜怕是要将这少年打击彻底了。
......
慕娴从河西村赶回来后,拿着做好的招魂幡,寻了一背阴处,将招魂幡插在地面,掐诀结印,山风微动朝着一面吹去,招魂幡却不受风力的影响,逆风飘扬。
“魂兮归来...”
山风呜咽作响,慕娴的面前,越来越多的鬼物开始聚集,渐渐的,慕娴面前停满了鬼物。
他们都是最低级的鬼物,其中大部分鬼物因为在世间飘荡的时间过长,已经无知无觉,眼神呆滞。
一盏茶后,慕娴停下动作,神色无波的看着眼前这占满山头,密密麻麻的鬼物。
在这片鬼物里,慕娴看到了昨日富贵赌坊里的那些鬼物,其中,那个打着赤膊,面容冷硬的壮汉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