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二在郑开奇的办公室焦急等待着。
    自从离开了特务科，这里就没有了他的办公室。他把三分队全部带走时，也没想着好聚好散。他没打算再回来，没想到，没隔多久，他就再次回来。
    这次的损失，就算他楚老二也有些扛不住。
    当然，不是棉衣棉被的损失，是他第一次在特务机关独立制定的这个计划。
    这是他第一次脱离了特务科，独当大任。他有着周密的计划，合适的人选，最好的时机。
    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郑开奇笑道：“功亏一篑？这话说的吓人啊哥。”
    他已经来到办公室待了一会，对着几个小年轻一顿扑头盖脸的骂。说婷婷走了以后，自己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没好吃的没好喝的，小金库都让这几个小子轮流保管，自己的办公室除了瓜子就是烟。
    打发他们滚出去买东西，这才跟楚老二聊了起来。
    楚老二冷笑一声，“这次事坏，就坏在你身上。”
    “哦？二哥，这话不能乱说。”已经从孟不凡那得到了些许情报的郑开奇假装道，“不是故意逗我吧？”
    “还不是你从游龙码头扣押的那批李东山的货。”
    楚老二喝了一口茶，直接吐了出来，“什么茶这是？这么难喝。”
    郑开奇哈哈大笑：“你以为我白骂他们呢？一群小王八蛋，不喝茶喝咖啡，婷婷带的好茶都让我喝完了。”
    “说正事。”楚老二说道：“记得我离开特务科时，还带走了几个军统的人么？”
    “嗯，怎么会不记得？老刘在办公室骂人我都还记忆犹新。二哥你也是够缺德的，队员带走就带走吧，那几个军统小虾米，你也带走，不大气。”
    楚老二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这几个小虾米给我带了一个消息。”
    其中一个军统经不住拷打，说了一件事。在他来上海前，经常跟一个亲戚书信来往。这个亲戚是山上的猎户，他曾经见过山沟里有军队驻扎，已经好几次了。
    “他说他们军装很残破，纪律却很好。好几次交换物资都井然有序。”楚老二看向郑开奇，“你应该也猜得到，我听见这个消息时有多兴奋。如果找到了那个地方，不光是淞沪支队，连上海的内应都能一起抓到。一举两得。”
    郑开奇的心嘭嘭嘭跳个不停。
    他叫道：“这个事，二哥，你独吞了？”
    “不独吞，打包送人？”楚老二冷笑起来，“是你小子你也独吞。这么大的功劳，得着了，就是大队长回来，也得跟我平起平坐。”
    这是楚老二第一次谈起特务科的大队长，郑开奇趁机问道：“大队长？刘队才是个副大队吧？”
    楚老二挥挥手，“别扯别的。那个军统就是个废物，当时他不在上海，这个情报他就没管，供出这个消息后，我安排人接触了他的那个亲戚。结果老猎户死掉了，小猎户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我的人跟着小猎户转悠了几天，才根据老猎户的生前描述找到了几个相似的地方。”
    郑开奇想了想，说道，“你想通过大笔交易把新四军淞沪支队调出来，在这几个地点都布上耳目？然后，一网打尽？”
    “不错。”
    “没什么毛病，不过，你去哪里找共产党的人？”
    楚老二冷笑道：“他们又不是神仙，更不是貔貅，需要物资就需要交换，就得需要人碰面。黑市里共产党经常去，几个掮客，情报贩子他们都知道谁是共产党。”
    郑开奇冷笑道：“你这样玩，不怕没朋友？”
    “我又不傻。”楚老二笑道：“只是找几个情报贩子贩卖些消息。他们为了钱，日本人都敢卖，更何况是共产党。情报有假就赔情报钱就是，无伤大雅。”
    楚老二通过情报贩子约到了淞沪支队在黑市上的触角，表示可以提供棉衣棉被。就是价格昂贵。
    “交易成了。”
    对方甚至付了押金。
    “我上报了日本人。这么大的计划，需要日本军队协助。”
    “当然，李东山你没抓错，他确实倒卖违禁品，我找人私下联系他，订购了几千棉衣和上千棉被。不愧是市长的外甥，真能玩，还真搞到了。”
    “结果被我查到了。”郑开奇笑了。
    “可不是？”楚老二骂道：“你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郑开奇说道：“二哥，你傻了？货只是扣了，又不是没了，你接着送啊，找我干什么？”
    “废话，货也没了，已经被人提走了！”
    郑开奇又大怒了一遍，“什么？我跟黄金翔那个混蛋说了谁也不能提走。这老小子找死！谁提走的？”
    楚老二摇头，“不清楚。那是你该操心的，我该操心我操心的。现下没货了，怎么办？”
    “万一，那些货，是共产党提走的呢？那样的话，他们就不需要被褥。”
    楚老二摇头道：“黑市那边传来消息，说那边催了，还是需要。而且，比之前要的量还增加了。”
    郑开奇真心疑惑了。真的假的？怕人知道是淞沪支队的行动，故意再要，以证清白？
    “淞沪支队有那么多人么？二哥，实在不行，你弄点假的吧，糊弄糊弄也能见人。”
    “没可能的。你以为那些军人都是傻子？能在黑市混迹到现在的那些共产党，都是老油子，很多都是几年十几年的党龄。而且共产党穷疯惯了，花那么多钱买被褥，能不谨慎勘察么？别把人都想傻了。”
    见楚老二的气恼样子，郑开奇嘻嘻笑了，“回头给你几根金条。算是弟弟对不起你的。”
    楚老二骂道：“老子需要钱？你啊，为了点金条，就把大好的围剿淞沪支队的机会给毁掉了。”
    这就叫歪打正着？
    郑开奇说道：“别跟日本人多舌啊，我也不知道的。不行你让李东山再订一批货，离过年还有段日子。”
    楚老二摇摇头，“老子也不能白来一趟，我想到一件事，还得靠你帮忙。你最近不是在搞码头么，你查一查，收拢一下棉衣物资，我跟日本人打好招呼，放心就行。”
    郑开奇点头道：“行，我给你顶着枪眼，不过，那金条就不给你了啊。”
    楚老二摇头笑着，心里在想：小人物没有大理想，当打手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