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司菲尔路13号。

    公寓安全屋里什么都有。

    这里本来是德国人群住区，后来日本人一来，德国人就低价卖给了合作伙伴郭家，搬到了租界。

    郭达的家族虽然不及楚家，但在整个上海滩也是名声在外，前十问题不大。

    郭家对郭达进入特工总部是很重视的，对他提供的帮助不仅限于安全屋的支持。

    这个安全屋距离总部近，在一条大街上，几个路口就能到。

    安全屋的隐蔽性在于，不被其他人知晓的同时还能尽快获得物资援助。

    郭达和刘晓娣聊过，这次是要通过这次任务，打响二人的知名度。

    郭达是得过且过类型，刘晓娣不是。

    他是有着宏伟蓝图的。

    所以在审讯墨三的过程中，他这个副队长居功甚伟，汗流浃背，出鞭子最勤。

    就想从这一点点的可能，博取大大的前程。

    郭达是什么人，刘晓娣看不清，他父亲老刘也看的门儿清。

    “指望他不行，你得好好表现，争取你当正的，他当副的。”老刘给的内部消息，“我的儿，现在当上队长，等以后特工总部的规模变大，你就有可能当处长的。你知道么？”

    刘晓娣抓住了内部消息的刺激，是玩了命的拼命。

    其实这消息本身，也不是什么郭达得到的，就是老刘在以往的情报圈子里给儿子得来的。

    郭达为了给自己涨脸，胡吹大气。

    郭达本来的意思就是拉到总部大狱里拉倒，让其他人看看，咱们也抓住了重要任务，不比张寒梦那娘们差。

    他主打的就是耀武扬威，至于结果如何，有没有收获，那是无所谓的是了。

    被刘晓娣劝阻了。

    如果抓了没有结果，那跟没抓有什么区别？”小刘苦口婆心，“老郭，你听我的。咱们也要偷偷摸摸使劲，然后一鸣惊人！”

    整件案子在刘晓娣的坚持和努力下，终于有了些样子。特别是当那人说自己墨三，把亲娘放了就告诉他们特工总部的那个关键内奸时，刘晓娣出了审讯室，长叹一口气。

    差点热泪盈眶。

    “大器晚成啊。”他感慨着。

    自己在特务科万般辛苦，都没有在特工总部有成就感。

    父亲是特务委员会委员，他说以后会扩大规模就一定会。

    “我一定要摆脱郭达，自己做一把手，那才是我的人生。”

    刘晓娣亲自带着阿德看守，接送墨三老娘的任务让郭达安排。

    他非常谨慎，包括夜里，他都跟阿德来回替换。

    他是上半夜，阿德是下半夜。

    等月亮西垂被乌云笼罩，夜幕彻底降临。

    已经小睡了一会的刘晓娣起夜去厕所，上半夜精神亢奋，他喝了点酒。

    他很欣慰，阿德一直守在审讯室外面，审讯室大门上拴着锁。钥匙挂在自己身上。

    整个审讯室的窗户都有铁窗棂，又从里面用厚木板全部封死。墨三还被锁在床架旁边，万无一失。

    刘晓娣过去跟阿德聊了一会，见他精神还不错，自己放了心，说道：“再坚持一会，天就快亮，他们就来接班了。”

    “放心吧队长。”阿德本就是特务科时期就跟着他的铁杆，说道：“我就是夜猫子，越晚越精神。”

    “恩。”刘晓娣还是相信阿德的。

    自己身边原来围绕着那些手下，当得知自己在特工总部就混了个副队长后，他们都另寻他处，只有阿德死心塌地。

    “队长——”阿德欲言又止。

    刘晓娣转身，微微皱眉，还是说道：“怎么？说，咱们生死弟兄，那么见外干嘛？”

    “我有个相好，他之前就说想把他弟弟送进来，谋个队员干干——”

    刘晓娣“嗯”了声。阿德赶紧说道：“得有一两个月了，我一直没答应，您那时也忙——”

    刘晓娣问道：“什么身份啊？”

    “之前是戏班子的吧。”阿德挠挠头，“她是个小酒馆寄住的妓女，跟弟弟相依为命的。也是苦命人。”

    刘晓娣淡淡说道：“行吧，既然是你相好的弟弟，那就让他改天去总部，我查查他的底，让他能够脱离穷人阶级，转而去欺负穷人去。”

    阿德面色一喜，“好。”

    刘晓娣问道：“你那相好叫什么名字？”

    “小白。”阿德说道，“她弟弟叫白蟒。”

    “白蟒？”

    “都是艺名，戏班的么。”

    刘晓娣不再关注，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凑合着眯一会。

    阿德松了口气，终于说出了嘱托。

    女人的温柔乡可不是那么好享受的。这次自己好好表现，估计真能把白蟒带进来。

    那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阿德就在审讯室的门口放了张桌子，一壶酒，一碟花生米。

    那边，刘晓娣的鼾声如雷，越来越高。

    “队长辛苦啦。”阿德感慨着，滋溜一口酒。

    “哒哒哒。”

    轻轻地敲门声响起。

    阿德瞬间精神起来，“谁？”

    他看了眼墙上的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抢人的？”

    阿德否定。

    不会的，消息几乎外泄。

    连来送饭的都是最亲近的人。

    “哒哒哒”。

    无人回答，敲门声依旧。

    阿德站起身，就要喊刘晓娣。

    “算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总不能有个风吹草动就害怕。

    他站起身，腰间拔出枪，靠近大门。

    “谁？”

    阿德轻声喝道。

    “行行好，快饿死啦。”

    一个颤巍巍的苍老声音，在门外响起，“行行好吧，给点吃点我们就走。”

    是个老太太。

    这里深更半夜的会有个老太太？

    阿德半信半疑，忽然，一双大手拍在他肩膀上，说道：“谁？”

    阿德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刘晓娣。

    “一个老太太，要饭的。”

    刘晓娣笑了，“要饭的？”

    “开门。”刘晓娣说道。

    “开门？”阿德惊讶道。

    “两个人还能被老太太吓着？”刘晓娣说道，“不用怕，门上有拉链锁。”

    大晚上的，可不敢开枪。

    一开枪日本人就听见声音了。

    拉链锁，很安全。

    阿德打开门锁，把门微微一拉，，拉链锁挡住，不耽误他伸出脑袋往外一看。

    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满面灰尘烟火色，瘦弱不堪。

    “行行好啊，行行好啊。”她不停作揖。

    仔细一看这老太太，年轻时也不算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