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后本就少见阳光,
雷雨缠绵下天空更是漆黑一片。
范海辛动用记忆中的巫术唤醒红瞳,
他不再借助光明视物,
而是靠人身上或多或少的血气来分辨位置。
从制服这位少女到现在雨点渐弱,
少说也过去了两个小时,
可她还像离了水的食人鱼,
反抗力道丝毫没有减弱。
白发青年哭笑不得,
“你说说你这是干嘛,我现在勾勾手指你就死了,费那力气还不如好好休息一下。”
璇喉咙处的血水散开,
她再度恢复说话的能力,
“草你妈的,你要杀就杀,别想老娘向你低头。”
范海辛生在对言行举止要求极为严苛的十字军,
见这少女顶着一张稚气的脸口吐秽言阵阵不舒服,
没好气提醒,
“我说…你能不能嘴巴干净点?你先动的手,瞅这样子好像还是我欺负你了呢。”
璇眼底绿光闪烁,
雷霆从她喉中浮起,
范海辛连忙再度驱使血水封住她喉咙,
看她这样阵阵头疼,
“成,我算服了,你在这挣扎着吧。”
他异瞳微眯,
“你在统治局人缘也不行啊,这被抓了两个小时,愣是没有一个出来救你的。”
璇眼眸愈加狠厉,
可还没等她怎么表示,
天街尽头再度走出个人。
虽说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范海辛仍能感知到女人身上血气翻涌,
那气息他无比熟悉,
“秦秘书长,来谈判了?”
秦钦身披黑色西服,
英眉微挑,
“范海辛是吧,你还真会给我们统治局找麻烦。”
“不麻烦…”
范海辛操纵红色绸缎把少女递到身前,
他指指璇,
又指指秦钦,
“姐,你把统治局扣下的东西还给我,我放了这个捣蛋鬼。一手交货,一手交人,谁也别耽误谁的时间,怎么样?”
秦钦没有被他引领谈话节奏,
转移话题,
“你说不给我们添麻烦,那几个被你打晕的施工官兵是怎么回事?你想让他们被天雷劈死吗?”
范海辛笑了,
“在京兆地界上,我恐怕打个喷嚏你们都清楚。现在这时候,你们早都把他们带回去妥善安置了吧……”
女军官走近两步,
捕捉到重点,
“你是说…你不想杀人?”
“秘书长,听清楚了…”
范海辛红瞳底冷光闪烁,
“我不是代表十字军或是我个人来引起战火的,我是来要回本该属于我的一样东西。我不想流无谓的血,我但愿你们这些高层也不想。”
他顿顿声,
再度举起璇,
“不过,如果你们真的不打算讲道理,我也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促进你们交出我要的东西。”
秦钦深吸口气,
她适时停住脚步,
双手下压示意白发青年冷静。
她摘下夜视眼镜,
冲他晃晃以示诚意,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我摘下了夜视设备,现在没有任何作战能力。”
范海辛下意识点头,
又反应过来说出声,
“能感知到。”
秦钦轻咳两声,
冲监控摄像头所在地挥手,
示意埋伏狙击手不要轻举妄动。
她摸黑往前走两步,
“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范海辛对女军官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他深吸口气,
“贞德大人的佩剑,在你们手里吧?”
涔边外区。
某废弃居民楼。
陈三同拍拍身上洗好的白大褂,
冲不远处还在洗涤衣物的女人笑笑,
“姑娘,我要再年轻个五六岁,我也追你。”
那姑娘摇头笑笑,
“我可不敢,要真让我隔三差五洗沾血的衣服,我保不齐天天做噩梦。”
陈三同凑到她跟前,
目光扫过被女人收拾得干净却难掩简陋的室内,
“温瓷,你真不打算暴露异能,至少能换个好点的地方住,也不用在这吃糠咽菜了。”
温瓷抬头望向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
“算了,没必要。”
陈三同歪歪脑袋,
“唉…我灾变前在统治局帮工,也算见了不少奇怪的人。还真没哪个姑娘像你这样——顶着这张脸,还有那种程度的异能,还能心甘情愿过苦日子的。”
温瓷轻柔笑笑,
把衣服放架子上摊开晾好,
“我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不过…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罢了。”
陈三同深吸口气,
盯了会儿她清美的侧脸,
“姑娘,这次不一样,我们【邹吾】真的需要你。”
温瓷手下动作一顿,
还是摇头,
“以你们的关系网,肯定能够找到能力比我更合适的人。你也清楚,我不想打打杀杀,目前也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那…为了你的小琳呢?”
陈三同白大褂兜里浮出个黑色鬼头,
那灵魂张开唇齿,
似想说什么,
却逃避般躲到判官身后。
温瓷感应到什么,
一时间脸色复杂,
她两步走到那鬼头面前,
“小琳…是你吗?”
“不…”
鬼头又躲到陈三同另一侧。
温瓷见状明白七七八八,
紧追不舍。
这位性子温吞的舞蹈生眼眶发红,
她要抚那灵魂脸颊,
手指却只流过一片阴冷。
温瓷含气开口,
“…我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去吗?”
鬼头低垂眉目,
“对不起。”
温瓷有生以来第一次得理不饶人,
她凑上去追问,
“跟你去的那几个女生都是他们找的托,小琳你难道不懂吗?”
“可是我只要去一次,就能解决资源问题…”
“资源好不好的我们再争取不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
鬼头熄了话头,
她伸手想替温瓷擦去脸颊的泪珠,
却又扑了个空。
陈三同神色莫名,
注视着面前阴阳两隔的好朋友静默对视,
落下声低低的叹息。
鬼头飘到她耳畔,
“阿瓷,对不起。我只是想…我要是有了能力,是不是也可以帮上你的忙,你的性子…很难熬出头的。”
温瓷蹲下身子,
眼泪一滴滴砸到地上,
“我知道…”
“阿瓷,求求你别哭了,我现在没办法给你擦眼泪…”
她话音未落,
陈三同把纸巾递到温瓷手上,
他嘴唇微勾,
礼貌错开目光望向窗外稀薄的夜色,
“擦擦吧,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