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想到陈昭容也有兵马,一开始就疏忽了后背,只想着夜深人静速战速决。皇次子突然发难是让凤仪宫侍卫们慌了手脚,以为被皇帝发现了,不少人就有些胆怯。皇后只能硬着头皮压阵:“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还不快动手!”
皇长子也大吼道:“给我冲,赢了人人都是国公!”
张山亦催促手下严肃应敌,一时刀光剑影,喊杀震天,紫云殿内自然也听到了,侍卫们正犹疑间,海初雪喝道:“外头何人作乱?”
柳冲立刻应声:“大金吾在此保护陛下娘娘,我率一小股队伍出去看看。”
殿内凌清辉听得真切,低声说:“柳冲我还是有点信不过,得出去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晴翠点头道:“我们收拾一下出去。”
两人早已穿好内甲,此刻衣服显得有些臃肿,好在夜里冷,披一件大氅不但不累赘,更添气势,凌清辉与晴翠携手出来,正赶上柳冲回来禀报:“陛下,娘娘,外头是凤仪宫的侍卫与星辉宫侍卫并衡阳王府侍卫在混战。”
凌清辉与晴翠一愣,还有陈家的事?晴翠想到了被郝士多与海诗诚发现的那些案子,立刻说:“陛下,放信号,召卫尉前来平叛。”
凌清辉点头,孙通便掏出火石,点燃引信,一支火箭冲上半空,炸出一片通红的烟花,烟花连爆三次,将半边天染得通红。
李芳忙说:“这是陛下宣召,元福,文英,咱们该带兵过去了吧?”
两人都看明璋:“公主,这回不能再等了。君王有召不来,可是砍头的罪。”
“走走走,我们这就去救爹娘!”军中没有适合小孩尺寸的甲胄,明璋临时围了个铁裙,戴了个最小号的头盔,此刻说话有些瓮声瓮气。
徐云西海诗政等人早被这动静惊醒了,她们也有卫队保护,只是金吾卫不在她们名下,无诏调动不了,只能和宋静怡、沈令月干着急。眼下大红烟花炸开,海诗政对侍卫首领喝道:“君王召令护驾,你去不去?”
侍卫首领忙道:“臣留一部分护卫娘娘们,即刻便去救驾。”
徐云西说:“静怡,令月,你们不善武艺,就留在这里,我们得过去。”
宋静怡点头道:“我们不添乱。只是有宫女太监在此即可,请将侍卫都带去。”
三宫侍卫加起来亦是将近二百人,徐云西给她们留了二十个侍卫应急,与海诗政带着剩余人马冲到紫云殿外。
借着两方不断炸开的烟花,徐云西很快看明白了局势:“吹哨,告知昭阳卫尉我们过来了。”
刚一起春训过,两边对对方的哨音信号很是熟悉,很快便沟通清楚,配合作战。
天黑,凤仪宫侍卫本就看不清楚,与星辉宫打了半天,两方都渐渐疲惫了,此时徐海人马与昭阳宫哨音接连响起,大队人马冲过来,很快又将他们分割成一个个小包围圈,根本不考虑留活口。
凤仪宫侍卫因谋划此事,不曾参加春训,听不懂新约定的哨音,又被训练有素的精兵包围,惊恐之下更加绝望,无头苍蝇般慌不择路想要逃窜。
皇后催促张山:“再放信号弹,放!里头的人在等什么怎么还没动静?”
紫云殿内的侍卫正严密又忠心地保护着皇帝。已经得了封赏,马上还要有个救驾大功劳送到手里,原本的内应们谁也不想动,反倒彼此监督着同伙,唯恐谁一个想不开响应皇后,连带他们也跟着事败获罪。
几声尖锐鸣叫,天空接连爆开五彩与蓝色烟花,是李芳与昭阳卫尉响应的信号,不多久又有此起彼伏的哨音响起,亲自带队演练过的两人知道,徐云西与海诗政也赶过来了。
凌清辉从候补侍卫们那边收回目光,说:“孙通,向外喊话,救驾有功,反叛俱死,缴械投降者不杀。”
侍卫们更坚定了念头,心里暗暗祈祷皇后别再放信号弹召唤。
孙通身负绝活,即便喊杀声震天,“陛下有旨”的声音也传得又远又清晰,明璋听着投降不杀急坏了:“中香叔叔,放箭,放箭!赶快射死我大哥二哥!”
李芳吓了一跳:“啊?杀皇子?”
夏安悠悠叹气:“公主,你就饶了我们吧,臣子杀皇子,那起码是满门抄斩!”
明璋又气又急,眼见着两宫侍卫们已散乱不成阵,再晚一点只怕就结束了,竟自己抓过弓箭用力拉开,对准目标就射。可惜她平常用的是小弓,大弓拉不满,也没射过移动靶,失了准头,只射伤了皇长子。
李芳不敢再任由这祖宗胡闹了,忙登高放话:“凤仪宫的侍卫们听着!你们是忠于叛臣,还是忠于陛下?”
“一个杀母留子的毒妇,一个不足十岁的稚子,如何能成事?你们想让大夏的江山风雨飘摇吗?”
“一念之错,千古之罪!”
“想想你们的家族,你们的亲人,难道要父母妻儿为了你们一时的糊涂而丢命吗?”
皇后大喝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投降也是诛灭九族,不如放手一搏泼天富贵!”
又有一个侍卫高声道:“凤阳侯调兵来了!援军到了!”
另一边也有侍卫高喊:“河阴伯援兵也来了!奉皇次子登基!”
突然又有侍卫尖声道:“杀了狗皇帝,迎衡阳王继大统!”
陈昭容大惊,转头问陈乐安:“这都是哪来的?”
陈乐安也是脸色煞白:“不认得!”
“完了,我们中有奸细!”陈昭容忙喊陈合,“快撤,撤!杀掉乱党,我们是来平叛救驾的!”
那边皇次子已经红了眼:“不许撤,打,打死凤仪宫的!老大死了就是我登基了!”
李芳对夏安说:“不好,我记得现今兵部代尚书是陈家的人,若是外围真有兵马到来,我们可就被反包了饺子了!”
夏安说:“没有虎符,他们能调的兵有限,给二门骁骑营放信号,再派人去传令,有乱贼只管杀!”
李芳说:“我们没有印信,怎么调动骁骑营?”
明璋掏出一方小巧印章:“煦色韶光印在此,调动骁骑营足够了。我奉父母之命持印出来,你们一切调兵平乱行动都算是获得了圣上许可。”
李芳松了口气:“到了御前公主记得给臣作证。”接了印信便下去,飞身上马,带一队侍卫冲向骁骑营。李杰已点燃引信,新一轮烟花再次在夜幕炸开,驻扎行宫二门的骁骑营统领大声道:“这是内宫信号!我们转守为攻!”
一个小兵说:“可是大将军,我们还没得到更准确的凭证。”
“事急从权,现在外头明显是乱兵包围了我们,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全体将士听我号令,转守为攻,进攻!斩杀乱党,擒获贼首!”
行宫里响起有节奏的哨音,由远及近,统领更加安心:“是军令!快迎敌!”
李芳奔到宫门口,掏出印信大喊:“奉旨前来调兵!”
守城门的卫兵忙说:“李将军,我们外头也在作战,现今不敢开宫门。”
“宫外是凤阳侯与河阴伯乱党,我奉陛下与贵妃之命来传旨,叫骁骑营放手平乱。”
“请将军上楼,我们将军应该能听到。”
李芳匆忙上了宫门城楼,接过军号,三声短促又一声长鸣,统领亦咬住哨子回应。
短暂交流之后,李芳下楼上马再次回来,远远地就开始大喊:“凤阳侯已经投降,河阴伯已被斩首!”
卫尉立刻接力大喊:“凤阳侯已经投降,河阴伯已被斩首!”
声音由远及近,自小渐大,直至声动天地,皇后与陈昭容、陈乐安俱是惊慌失措,各自担心自己父亲。一个不慎,被海诗政与徐云西瞅准机会,冲过来逮住了。
“已拿住了作乱的柳茂陈文!”
欢呼声一阵接一阵,紫云殿内亦听得清清楚楚,忽然有一个侍卫大喊大叫大笑起来:“赢啦!赢啦!我赢啦!”
原是吴伯之子吴科。
海初雪忙带人上前按住他,吴科只管傻笑:“成功啦!”
晴翠忙说:“这瞧着像是痰迷心窍了。想来是突逢意外,压力过大,快抬到班房去,传太医施针。广阳,安排人照顾他。”
海初雪也怕他是故意装疯,将他抬到班房,又安排十个老成持重的稳妥人守着:“发疯的人不讲理,力气又大,你们务必不要掉以轻心。”
“是,大金吾。”
紫云殿外的混战已到尾声,两宫侍卫死的死伤的伤,卫尉已经开始拿绳子准备捆人,李芳低声说:“留足护驾的,元福、文英,你们去面圣,我得去宫门口看看,这半天不见有人来报信,我心里不安。”
正说着,一个守门士兵飞奔过来:“报告三位将军,宫外叛乱已平,我们统领正在捆俘虏,请将军代为奏上!”
“好,好,一起去面圣!”
几人扛着明璋,带着小兵,与徐云西海诗政汇合,押着皇后、陈昭容、陈乐安并二皇子,一道往紫云殿去。天空乌沉沉的,正是破晓前最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