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成道祖轻轻将门扉关好后便转身向轩辕昌走去,行至龙案前三步时,他拱手施礼,并深深鞠了一躬:
“贫道半夜叨扰,实在有罪,请主上见谅。”
轩辕昌一笑置之:“道长言重了,你为我朝中大计殚精竭虑,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
赤成道祖将身形缓缓摆正,目光在轩辕昌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关切问道:
“我观主上神色萎靡,是否遇到了挂碍之事?”
轩辕昌眼中光芒闪过,随后干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什么都逃不过道长的慧眼啊……无甚紧要,近日常有不顺,又被一些琐事搞得不顺心罢了。”
赤成道祖顿了顿,顷刻后又作揖言道:“贫道不能及时为主上分忧,实是大辱,不过贫道今晚前来,却是为主上带来了一件可贺之事。”
听到这话,轩辕昌一下子来了精神:“哦?莫非……道长请讲!”
赤成道祖嘴角微微一扬,仪态从容且自信:
“经过贫道多日的闭关研悟,终于有幸发现了比通骨丸强至数倍的配料之法,请主上相信,假以时日,贫道定会炼制出世上绝无仅有的超凡灵药!”
此言一出,轩辕昌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昂,只见他“嚯”得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满怀热忱地追问道:
“此……此话当真?!”
赤成道祖神色决然,丝毫不避目光:“贫道绝不敢戏言。”
啪!
轩辕昌右手握拳捶向左手掌心,眼中尽是无法掩盖的狂喜:
“甚好!甚好!……道长真乃盖世无双之才!如此一来,我朝大计指日可待!”
说罢,轩辕昌赶忙从龙案后快步走到赤成道祖身前,拱手奋然道:
“道长若是能助我完成平生所愿,我愿与道长共享成果!”
赤成道祖赶忙退后一步低头回礼:
“主上莫要如此,贫道受之不起,主上乃一代贤君,修道之人本就应当达济天下,能为主上效力即是贫道所幸,亦是苍生之福!”
轩辕昌闻言大悦:“道长智慧通神,能得道长助力,才是我朝大幸啊!哈哈哈……”
笑声高亢嘹亮,无所顾忌,即使在室外隔了很远也能清楚地听到,然而在这片殿宇之内,自然是没什么人敢提意见的。
赤成道祖也在旁陪笑了几声,大喜过后,轩辕昌再度开口问道:
“道长此间行事还有什么困难吗?若有其他需要,但说无妨!”
赤成道祖躬身回言:“承蒙主上鼎力支持,贫道已是物资丰盈,无所他求了,当下不过是需要一些时日用以试验,待有大成,贫道定会第一时间知会主上。”
轩辕昌满眼欣慰:“好,好!这当真是近日来最好的消息了,那我就拭目以待,静候道长佳音!”
赤成道祖再次施礼,轩辕昌心中仍然澎湃难当,随后,他负过手去,带着盈盈笑意走到了一边,步伐也随性了许多。
轩辕昌面上的疲倦神态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满是桀骜之姿,他心中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起了霸业成就时的无限风光。
而正当他走到屋子尽头并转过身时,却突然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半晌没说话的赤成道祖此时却埋头拱手而立。
轩辕昌不解,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但还是不见其言,于是开口询问:
“道长此为何意?”
赤成道祖依然没有抬头,只是沉声答复:“回禀主上,贫道为王国大计必会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怠慢,然而如今却有一事令贫道甚感忧扰……”
轩辕昌眉头一皱,随即踏上两步:“哦?道长为何事烦心?”
赤成道祖慢慢放手,但目光仍看着脚下地板,不肯抬眼:
“贫道来此地效命之前已向主上请命过,贫道的异丹之法颇为特殊,需要辅以各种异料怪材,其中亦不乏国法中的违禁之物,但是前不久却有寥寥小人以此为据,诬陷贫道仰仗主上恩宠、权倾朝野,贫道身知身正影正的道理,故而不以为意,但那小股奸诈之徒甚至造谣贫道暗怀不轨之心,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话到最后,赤成道祖难抑激动,声音也不禁提高了许多。
轩辕昌默然倾听,眉头再次紧锁。
赤成道祖再次作揖,并亢声接道:“贫道仰慕主上雄才,又感念主上知遇之恩,故而甘愿竭肱骨之力以助君完成霸业,不想如今却有奸人作梗,扰乱主上与贫道的君臣之心,这实在是让贫道满腹苦水无处倾泻啊……”
赤成道祖神态间尽是酸涩和愤懑,紧接着又郑重其事道:
“贫道知主上英明神武,定然不会信这等流言蜚语,但还是请主上为贫道做主,查办此等谣言事端,严惩宵小之徒,还贫道名誉清白!”
言罢,赤成道祖继续保持着埋头作揖的动作一动不动,耐心等待着轩辕昌的回话。
轩辕昌听完赤成道祖的一番独白后缓缓放松了皱紧的眉头,接着大笑了两声,朗朗回道:
“看来,道长的道法造诣虽已高深莫测,可于政事却还是鲜有经历啊!此等下流挑唆之言竟能让堂堂国师忧心至此,实在是乐煞人也,哈哈哈……”
赤成道祖缓缓放下了手,一脸淡然地看着兀自爽笑的轩辕昌。
轩辕昌笑声刚落便又正身面向赤成道祖,并对其做出承诺:
“道长无需多虑,只管静心研丹便是,这些居心叵测之人我定会一一清办,还道长声誉清白。”
赤成道祖心中大喜,当即退后一步,亢声回礼:
“承蒙主上信任,贫道感激涕零!”
夜色更深了,朱墙红瓦间除了时不时走过的禁军侍卫以外,鲜有其他人声。
赤成道祖独自行走在楼宇间的石子路上,神态怡然从容,无半分拘谨,若不是因为黑夜,便可清楚地看到此时在他嘴角边悬挂着的,那一点淡淡诡笑。
这一笑,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使人隐隐生寒!
次日清晨,羽林营府。
今日是凌骁“正式”加入羽林营的第四天,由于身份特殊,他被南宫芷月安排在了一处特立庭院单独生活,平日行事也只对副都头负责,故而不必完全遵循府内法令,活动的自由度比普通营众实是高了不少,几日下来,府内的陈设规制他也大都了然于胸了。
凌骁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这并不是因为他的作息有多规律,而是羽林营对于门人时间观念的要求十分严苛,拖延、犹豫,均不被允许,这一点即使是凌骁这种身份也是一视同仁的。
对于将将入门不过几日的新人,凌骁自然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否则难免旁生杂言,于是这几日他一直是洗漱完毕就直奔府内食堂而去,只不过下半脸依然蒙着黑色面罩。
羽林营的伙食条件相当优越,即使是早饭也有各色花样,吃的有包子、花卷、烧麦、鸡蛋等等,喝的也有米粥、豆浆,以及各种菜汤,故而羽林营众门人平日里不管有多劳累,来到食堂就总是面带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