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三年老粉，这句我熟，之前一边写作业一边蹲年老师直播，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
    “呜呜呜……爹爹你知道你有多久没开直播了吗？我连学习都没动力了。”
    十七八岁的小崽子们嚎成一堆。
    年懿脑门青筋突突直跳，抬手一挥：“现在，我是你们物理老师，配合一下，等考完带你们上分，ok？”
    “说到做到！”
    “要记得开直播哦!”
    “有粉丝福利吗？”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三个数，闭嘴。”年懿被气得不轻，众嘲就算了，说他不直播这个就很过分了，还想要粉丝福利，哪来那么多可怕的想法？
    年懿直到现在还记得之前电竞圈的大瓜，有个中单位选手被粉丝要求“粉丝福利”，一身芙蝶cos服闪瞎无数人纯洁的双眼。
    这他妈是能播的？
    年懿终于找回场子，三指粗的戒尺往讲台上一拍：“喜欢热闹是吧，那就先奖励一张物理试卷，先看看你们功底如何 对症下药。”
    这张卷子自然不可能是学校统一发放的复习试卷，而是他跟祁息眠两人为狄野同志量身定做的物理冲刺卷。
    班上的起哄声顿时死机，讲台底下一众学生安静如鸡，个个心如死灰，瘫倒。
    狄野握着笔，眼睛跟着他出了教室门，再远，就看不见了。
    真不爽。
    这些家伙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当他是什么啊？一个个都在跟年懿开玩笑，结果他倒像成了个外人，连句话都插不进去。
    小狗儿很不高兴。
    不过这也只坚持了一会，年懿很快便捧着一堆刚打印好的卷子回来了，每人一张，落到狄野手里时还有点温热。
    这张试卷他还没来得及做，年懿居然拿出来给大家试水了！
    狄野一眼将试卷扫到底，这些题型大多数都是祁息眠跟年懿给他讲过的，都很经典，本来是他的量身定制，现在变成了人手一张！
    生气！
    这不是单给他一人的，其他妹妹都有！
    他几乎要把手里那根细笔杆子捏断甩年懿身上，讲台上那个不正经的手里也拿着笔，在演算纸上跟他们一起做，一点也没顾及到这边角落里脑袋气得着火的小屁孩子。
    怒瞪了年懿三分钟，狄野才稍稍安慰了下自己心里呼之欲出的火气，低头开始写试卷。
    不得不说，被特训了两个多月还是有很大成效的，狄野写起这张试卷来，简直如履平地，并不难啃，下课铃一响，他刚刚放下笔。
    其他一些人写起来也没那么难受，不过过程相较起狄野还是有些磕绊，少许几个技能点满逆了天的，堪称神速，下课前十分钟就交了卷，让年懿批改。
    年懿握着从前排小粉丝那里借过来的红色水笔，批改还有点生疏，红勾打得张狂，差点飞出卷外。
    98分，96分，99分……
    一连好几张，都没一个下九十分的。
    年懿看得眼花花，把试卷还给他们，走下讲台踱步到狄野跟前。
    这小狗儿还生着气，故意把试卷一抽，揉成一团废纸塞进桌肚里，就是不肯给他看。
    “拿过来我看看。”年懿掐了下他的后颈，硬生生地把那团废纸一样的试卷从抽屉里掏出来，展开：“不会写，怕挨骂？”
    他一目十行地改完这张试卷，果不其然，85分。
    这张试卷给狄野做，这个程度已经算不错了，他欣慰地把试卷重新揉成废纸，一甩手丢进狄野的抽屉：“不错，还算有点脑子。”
    “……”狄野的余光晃了一圈落到那张不成样的纸团上，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拉住他的衣角死活不肯松手。
    年懿可不惯着他，在桌下一脚把他亮白的鞋面踩黑，抽手就走。
    这小崽子只要读书，他可是要上班的，学校给他排了两个班的课，一天下来四节课，够他扛的了。
    一天下来，年懿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打工人打工魂，强度太高了，比他当年在ros特训还难受，特训好歹坐着，人民教师从上课站到下课，一根粉笔唰唰唰在黑板上给他们演算题目根本没空停一会。
    完了，一转头，讲台底下小崽子们两眼放空，除了个别逆天级别的，其他都有点跟不上他飞一样的速度。
    直接从头来过，年懿差点要怀疑自己的专业程度，低头看一眼表，好像是快了一点，一个物理大题只花了七八分钟讲解，甚至图都还没画全，公式已经全出来了。
    他往台下一扫，目瞪狗呆，呆若木鸡，一大片蔫了吧唧的祖国小花朵们目光呆滞眼神放空，仿佛遭受了降维打击。
    这样再不弥补一下，年懿豪不怀疑这些崽崽们就要集体抱头痛哭。
    “咳咳……那什么，我再讲一遍啊。”年懿扶额，他这毛病改不掉，只顾着自己脑子清楚根本不管其他人死活，只好认命地拿起被掰成三段的粉笔在黑板上补全了辅助图，按照思路一步步地带着小崽崽们过了一遍。
    这次他讲得格外慢，一个数据，一个公式都要仔仔细细地跟底下的崽子们再三确认看懂了再接着下一步。
    熬得他心里都发痒，这些本可以在脑子里一遍过的，现在非得掰成无数份慢慢地给他们塞，末了噎着还得停下来喂点水进去，免得吃不下。
    造孽的一天终于结束，最后一节课是晚三，十点多才下了课，他正琢磨着明天怎么给这些崽崽们好好上一课，根本没听见下课铃声，他的思绪是被地动山摇的放学脚步声打断的。
    没反应过来之前还以为他妈地震了。
    他刚一抬头，教室已经人去室空，只剩头顶的吊扇还在有气无力地晃着。
    “……”好好好，这速度堪比百米冲刺，他都没赶上趟。
    他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捶了把过度弯曲的腰背，懒洋洋地收拾了桌上的教案，正打算走，一探头，暗处就冒出了个小王八蛋。
    这小王八蛋手里攥着本单词本，倚着门框抬眼瞧他：“你怎么那么慢。”
    “你怎么还没回家，混账，滚去关灯锁门。”年懿一挑眉，没多大意外，这小崽子腻歪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查到他什么时候有课再简单不过。他轻轻屈起膝盖顶了下狄野的腿，扬着教案两手一摊高高挂起。
    狄野傲娇一哼，把单词本往他怀里一塞，麻利地关灯锁门扯着他的衣角就往校外走。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学校教学楼的灯都灭地差不多了，只剩下寥寥几间办公室的灯还倔犟地亮着。
    狄野抓着年懿的手专往没灯的地方钻，左扭右扭，愣是整出了点钻小树林的意思。
    而拿着教案的年大爷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任他牵着走，这崽子脑子有坑他知道，不过今晚上他可不想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鬼事出来，于是等两人终于坐到小树林木椅上，他开口了：“又怎么了煞笔。”
    “没什么，就是带你来看萤火虫。”狄野总觉得年懿在笑，不过天色太黑，他看不真切，只能闷闷地握着他的手往远处指。
    那处是学校的荷花池，正是荷苞露头的季节，两人安静下来，热闹的蛙叫声就越发壮大，简直吵到心窝子里来了。
    年懿没觉得多烦，安静地听着，许是狄野兴高采烈带他过来，也不想扫了小王八蛋的兴，居然就顺着狄野的意思傻乎乎地盯着那块看。
    此时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能见度还算不错，年懿终于看见了点点萤火扑闪扑闪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直到最后都有点闪眼睛了，数不清的萤火虫舞来舞去，像是调皮的火星子，落到某处就要燃起燎原大火似的。
    蛙叫声无疑是这场盛大舞会的交响曲。
    白天的热闹属于人来人往的人们，而入了夜这块地方就变成了这些小东西的盛地。
    “喜欢吗？”狄野见他定定坐着，久久没动静，还以为他睡着了，转头看向他。
    年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只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眼睛被萤火虫的光亮点明。
    “还不错。”
    狄野自然不满足他略显敷衍的回答，亲昵地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指尖，小心思被年懿全数捕获。
    “很棒，够了吗？撩妹小王子。”年懿揶揄地笑了笑，把他整个人从身上扯下来，抬脚往回走。
    自然，还反握着狄野这小鬼头的手。
    两人的身份一再转变，直到现在终于尘埃落地。
    “我才没有撩妹！我只撩你！”狄野不知死活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多专一似的，丝毫不顾及他还在校园这个神圣的地方。
    “你他妈在大放什么厥词啊？蠢才。”年懿忍不住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想被通报批评吗？”
    “切……”狄野挨了打，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红着脸牵上年懿的手，乖巧收声在后面走着。
    “以后不许把我的试卷给别人了，我不高兴！那是你给我的，不给别人。”狄野跟着他，嘀咕了许久才让年懿听清这么一句话。
    年懿深觉好笑，之前给他补课时，这小王八蛋抱着试卷生无可恋的样，恨不得跟试卷同归于尽，要么就拼个你死我活，反正就是不能出现在一块地。
    怎么现在变了卦，果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
    “怎么是我给你的，那题不大多数是祁息眠出的吗？再说了好东西要跟同学多分享，你这种偷偷努力的思想不正确。”年懿把教案塞给他抱着，自己一手牵个小王八蛋，一手插兜，跟溜儿子似的，逍遥自在。
    “反正也有你出的题……”狄野找不到反驳年懿说他偷偷努力的话，只好硬生生吊死在前一个问题上，撒娇似的牵着他的手晃了晃：“我才不要跟任何人分享你。”
    “包括你的一切。”
    年懿：“……”哈，情话张口就来，谁教他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话很受用。
    大爹被哄高兴了，顺路骑着自行车把小少爷送回了家，身后负责接送狄野的司机含着笑，颇有些无奈，只能跟在自行车后面慢吞吞走着。
    “晚安，懿懿。”临走前，小王八蛋凑在大爹耳边大逆不道地说了晚安。
    然后脸上挨了年懿一巴掌。
    “你脑子坏了？什么胡话都敢说是吧？”年懿捏着他的脸上的肉，整张脸都被扯得变形，当着司机大叔的面把这小少爷收拾了一顿。
    司机呆立原地，拦也不是，叫也不是，干看着僵成一尊石像。
    狄小少爷仿佛被打开了抖m的开关，一张俊脸被扯得不成样子了还能笑得出来，嘿嘿笑了一阵，又抱着年懿蹭了下，口齿不清求饶了：“我……我的脸捏坏了！”
    “再胡说八道就把你牙卸了。”年懿推开他，往旁边瞅了一眼年过半百三观尽碎的司机大叔，有些歉意地解释道：“不好意思，你家少爷……不太听话。”
    说着，抬脚上车走得潇洒，留下一地烂摊子给狄野收拾。
    “小野，你这是……”司机大叔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默默地看向门口站着的夫妻二人组。
    这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狄野刚下车时还没见着两人，现在见着了只觉得惊悚。
    夫妻俩一个拿衣架，一个熟练地甩着手里的皮带，怒火冲天地朝着狄野一步一步走过来。
    司机大叔见状不妙，为了保全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工资，以及顾及到自己一个外人在场难免影响夫妻二人发挥，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于是现场只剩下狄野一个倒霉儿，以及一对开了狂暴每下真伤的“慈父慈母”。
    刀刀暴击的程度，简直听了心碎见了流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和谐气氛，狗路过都得挨上一皮带。
    狄野当晚脱了老大一层皮，跪在书房直到凌晨一点才被放回房间睡觉。
    狄闻见了今晚这一出大戏，恨不得把这个逆子活活抽死，然后路边捡个小孩开小号重新修炼。
    这事被周欢看见也就罢了，毕竟老母亲是知情人，现在最不能知道的狄闻亲眼看见了，就算不招也得全招了。
    这才多久！中间不过只过了小几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