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狄野那边沉默了一会，最后年懿听到他问。
“柠檬茶。”
“我问你在哪？”狄野对他的答非所问越加急躁，他现在很想确认年懿现在在哪，状况怎么样，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年懿这个样子，答非所问，一点也不像年懿。
尤其是声音哑得不像样，他几乎差一点没有听出来是年懿。
这个电话号码不是年懿的，所以……是谁的手机打过来的电话？
狄野不愿意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他只要年懿平安，其他什么他都不想知道。
“……明光珠塔顶，来接我吧。”年懿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打个电话给医院……来接人，我没力气了……”
随后，电话里便只剩下狂风的呼啸声。
“年懿！年懿！你说话！”狄野急了，电话没有挂断，但是却没有年懿的声音了，他心里一阵慌乱，提着手机便夺门而出。
楼下训练室还亮着光，李豫那帮夜猫子还没睡，正巧。
他的脚步声被吵闹的游戏背景音掩盖过去，没有人发现他已经出门。
“叔，来基地借我一下。”狄野给家里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这个点要打车太困难了，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耽误，自家司机随叫随到，现在再合适不过了。
“好嘞，马上来。”那边应了。
狄野挂了电话，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长两只翅膀出来，立马飞到年懿身边。
年懿难道心脏病又犯了？
他心里止不住地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尽管年懿手术成功，康复期也过了，但他还是时时刻刻在担心。
司机效率很快，还不等他胡思乱想完，车子已经稳稳当当停在了基地门口，狄野一秒钟都不多待，拉开车门进去：“去明光珠塔，叔，开快一点。”
在此前，他已经打过120急救电话了，只希望不会出现他担心的事情，否则他真会疯掉。
“啊，少爷有什么急事吗？”司机一听，也没多耽搁，踩下油门，疾驰出去。
“嗯，我要去接他回家。”狄野抓了把手臂，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望着窗外糊成一片的夜景，只希望快一点，再快一点。
司机沉默了专心开车，他只是做好本职工作，不该他知道的，就不该多问。
狄野家的司机一路上都开得稳稳当当，速度也按照狄野所想的那样，极快地到达了目的地。
明光珠塔通体光亮，只有塔顶熄着，狄野往上一瞥，干脆利落地撂下一句：“你等着我，我上去接个人。”
说罢，人已经原地消失，饶是司机还没反应过来，那边车门一开一合，只听个声响。
狄野对明光珠塔的构造很熟悉，这就是他家投资建的，当年狄闻拿来给周欢求婚当灯牌过后便搁置了，现在只能租赁出去，改造成了个百货楼。
他记得有一个私人电梯隐藏在后门，从那里上去便能直达顶层。
狄野急匆匆地进了后门，找到了私人电梯，一路往上，电梯的层数每上一层便让他的心离嗓子眼更进一步。
他手心湿润，冷汗攒了一手掌。
电梯终于停下了，他快步走出电梯，走上了明光珠塔顶。
塔顶风实在很大，他被风吹起的灰尘迷了眼睛，都顾不上擦一擦，生理泪水被逼了出来，眼眶都被该死的风沙磨红了，他瞪着眼睛四处张望：“年懿……年懿！”
“你好慢……”终于，一个昏暗的角落里响起了一丝沙哑的回应，声音飘渺，小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你怎么了？”狄野拔腿便往那边过去，他猛地俯身将年懿拦腰抱起，面上满是忧虑，他仔仔细细地上下检查了一番年懿的状况，手指抖得像筛糠：“你的声音怎么哑了？”
他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声音比年懿好不了多少，喉咙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声音不上不下地卡着。
年懿身上的血混杂着灰尘，伤口往外翻开，血肉模糊，他被割伤的地方还算是小伤，真正的大问题还是在心口处。
他面带痛苦，额头上冷汗密布，见狄野来了这才终于卸力倒进了他怀里，他死死摁着心口那块地方，好似万根针在扎，疼得浑身其他地方都麻木了，但大脑还是一直传递着疼痛的讯息。
直到现在，他也只是忍着，不自觉地蜷缩着身子，嘴里没有泄露出一丝半毫痛苦的呻吟。
“心，心口疼？”狄野几乎不敢相信此时此刻他所见到的一切，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年懿究竟发生了什么？浑身是伤，狼狈不堪，心脏……
他手忙脚乱地扶起年懿，第一次感觉到不知所措。
现下，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一片空白。
“我的，柠檬茶呢？”年懿微微抬起头，他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眼角像是抹了一撇鲜艳的朱砂，湿漉漉的眼睛有几分失神，他望着狄野，嘴唇微动。
“……我，我去给你买，我，我们先去医院！”狄野终于被唤回了几分理智，他抱起年懿就要往外跑，刚走出两步，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便迎面过来。
年懿被带着放上了担架，另外一处……是一动不动，如同没有灵魂木偶的俞执，他手里死死攥着一根断掉的皮筋，面上带着癫狂的痴笑，眼神落在年懿身上，跟随着走出很远很远。
狄野行尸走肉一般跟着担架，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分给俞执半个眼神，半张着双手，缓缓地抬脚，手掌上的冷汗消散了，带走了身上所有的热度。
如坠冰窟。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年懿没有事，就算骗他，甘之如饴。
最后年懿被救护车带走了，狄野被留在后面，司机坐在车里等着，只等狄野在路边站够了，去往下一个地点。
现在时间不早了，最好——是带着狄野小少爷回家。
“我去，买杯柠檬茶。”狄野呆呆地站了好一会，他望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即便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但他仍旧心心念念着。
他的表情很冷淡，灯光照下来，司机居然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