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远远地看见我,不停冲我招手,原来今晚我们的阵地转移了,在大厅最里面的角落打地铺,徐姨有先见之明,用我的瑜伽垫,帮我抢占了先机。
我把林菲菲介绍给他们,他们都对林菲菲的长相惊若天人。
我和这些陪友虽然只认识一两天,但这几天却让我有种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感觉。
我把带来的褥子铺在瑜伽垫上面,然后用外套卷成两个枕头,放在褥子上。
外面的世界虽然像一个巨大的烤炉,但大厅里一片清凉,中央空调吹出来的风,抚在身上,就像被清凉的丝绸抚慰。
温度凉爽,可大理石地板凉意可以透过瑜伽垫传遍全身,我躺下来感受了一下以后,又在最下面铺了一条毛绒毯。
我和林菲菲倚着墙壁坐着,她脱掉鞋袜,雪白的双脚犹如天鹅的脖颈一般优雅。
我看着那双犹如艺术品般的玉足,心里泛起一阵担忧,叹了口气:“这里环境差点意思,你要是不适应和我说啊!”
这么多人挤在一个空间里,弥漫着各种味道,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挥之不去的脚臭味儿和汗味儿,呼噜声和哭声也此起彼伏。
我担心她不习惯,毕竟这和她以前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
林菲菲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摇摇头,倔强道:“没事,我能适应,说实话今天来这儿,对我的冲击挺大的。”
我歪着头看了她一眼。
林菲菲笑了笑,酝酿了一下情绪,说道:“我以前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我看到的世界都是光鲜亮丽的,我从来没想到,原来生活还有这样一面,这才是现实生活最真实的样子吗?”
我心中有点儿感慨,露出一个微笑,“我只能说,三十岁之前和三十岁之后,你所看到的世界可能不太一样。”
“哦?”林菲菲柳眉一扬,带着一丝好奇。
我舔了舔嘴唇,笑容依旧,可嘴里却有些苦涩:
“像我们这种原生家庭不太好的,其实缺乏指引,就像我20多岁的时候,不会去考虑买房买车,浑浑噩噩的没有目标,当我吃了一些亏,受了很多罪,才慢慢明白一些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律,可这时候我已经三十岁了,人一旦过了三十岁,父母越来越老,孩子越来越大,需要钱的地方越来越多,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能力配不上野心,离目标越来越远。”
我扭头看了一眼林菲菲,她正全神贯注地听我讲,我笑了笑,指着面前这些人,轻声说道:“你看这些人,他们的亲人都在icu里面住着,他们很多人都没我的工资高,比我压力更大,但接触这两天下来,我从来没听他们抱怨过一句,现在想想,我们上班的那点儿压力,算个屁啊!”
她的眼眸里倒映着医院里的众生相,生活就像在玻璃渣里找糖吃,没有人不辛苦,只是有人不喊累。
“嗯,所以我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生活,以前是我太天真了。”林菲菲嘴角一弯,露出一抹苦笑。
说完,她用手掩着,打了个哈切。然后用力眯了一下眼睛。
开了一天车,到了以后她冲了个澡就陪我来医院了,到现在也没有休息,这样的她让我不禁有些心疼。
我拍拍她的香肩,“你先睡吧!”
林菲菲猛眨了几下眼睛,长睫毛就像一只疲惫的蝴蝶,翅膀上沾满了沉重的露水。
“那你呢?”
“我……我出去抽支烟。”我确实烟瘾犯了,这两天忙得连饭都没心思吃,更何况抽烟。
她乖巧地点点头,“嗯,那好,我先睡了,你也别太晚。”
说完,她侧着身子躺下,给我留了一半的地方。
我拿出薄毯盖在她身上,然后毅然转身走出大厅。
走到医院外面,在银灰色的月光下点燃了一支烟。我深深吸了一口烟,烟草的味道在夜空中弥漫开来,那是一种特殊的味道,苦涩中带着一点甜,就像生活。
香烟夹在手里,就像一个安静的诉说者,默默地释放着蓝色烟雾。
我现在就一个想法,无论花多少钱,也要给爸把病治好。
钱没了我可以再赚,大不了从头开始,只要人没事就行。
我吸着烟,默默想着心事,医生今天和我说父亲出血量较少,位置也不是关键部位,情况还是很乐观,但等醒来以后,要看有没有后遗症,后期护理和康复训练也是一堆问题。但我还要工作,我考虑着,怎么才能说服父母,和我去大都生活一段时间。
大都的医疗条件比老家好太多了,对我爸后期康复更有好处,我可以在家里直播,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他们。
只是……
他们老了老了,还要北漂,能愿意吗?
可如果他们故土难离,我工作倒还好说,大不了在老家直播,无非就是和公司沟通麻烦一点,我相信张茵能理解我的难处,但林菲菲这边……
她的工作在大都,不可能和我回老家。
我仿佛就像一团正在遭受炙烤的炭,烧得我劈啪作响。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一想到工作,我掏出手机,准备打开d音后台看看,两天没开播,估计后台都是催播的。
刚打开后台界面,一股脑灌进来很多私信,我本来以为都是催播,可没想到都是鼓励我的,让我先忙家里的事,他们会一直等我。
我眼眶不禁有些湿润,无论生活怎么操蛋,但总会有一些人给我带来感动。
我回到一层大厅,林菲菲已经睡着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精致的轮廓上。
她睡相甜美,每当看到这样的睡相,就会让我忍不住想去呵护她。
我把外套轻轻搭在她身上,然后我贴着褥子的边缘躺下,她夜里经常翻身,我怕她没有施展的空间。
饶是如此,第二天一觉醒来,我刚动了一下,就感觉身上挂着什么东西。
睁开眼,一条纤细的长腿正搭在我身上。
我扭过头,那张不施粉黛的媚脸,正对着我。
我怕吵醒她,正打算轻手轻脚爬起来,可走廊里人来人往,无比嘈杂,没等我把手搭在她腿上,林菲菲已经醒了。
她在温暖的阳光中慵懒地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曲线毕露。
“嗯?现在几点了?”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离,头发乱糟糟的,就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
“6点多,你先回旅馆补个觉。”
我也伸了个懒腰,经过一宿地板之旅,腰酸背痛。我揉了揉硬邦邦的背部,扫了一圈磊哥他们,他们的动作慢吞吞的,看上去有些吃力,但没人抱怨。
林菲菲摇摇头,“不了不了,等疏桐来吧!对了,一会儿阿姨是不是要来?”
我点点头,“嗯,强子送她过来。”
这时,我接到了周疏桐的电话,我让她来一层大厅集合。没多久,她窈窕的身材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我带着物资来慰问你们了,先吃点儿吧!”周疏桐递给我和林菲菲一人一袋小笼包和小米粥。
“粥一会儿再喝,烫。”
她见我把吸管插进杯子里,提醒了一声。
我放下杯子,凝视着周疏桐毫无雕饰,却清秀无暇的五官,问道:“昨天在旅馆住,睡得还习惯吗?”
周疏桐点点头,“嗯,还好,你们先回去补个觉,我在这儿盯着。”
我沉默着没说话,她拍了我一下,看了一眼林菲菲,说道:“你就算不替自己考虑,也为菲菲考虑考虑嘛!”
我被她说服了。
我放心不下,让她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路上又给张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边的情况。
回到旅馆,我本来想躺下直接睡了,却被林菲菲从床上拽了起来。
“洗完澡再睡,浑身臭死了。”她大声抗议。
我两天晚上都在地板上睡,脑袋难得挨着枕头,躺下就不想起来,何况被褥上还有周疏桐如兰的气息,让我有种坠入温柔乡的感觉。
“我困了,不洗了。”我呈太字型往床上一躺,身体沉重而乏力,顿时像躺进了云里。
林菲菲把我强拽起来,“我帮你洗!”
我眼睛圆睁,挤出一个笑脸,“那行。”
林菲菲:“……”
一觉醒来,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宁静,仿佛世界的喧嚣都被这一刻的宁静所吞噬。我扭头一看林菲菲,她睡相香甜,呼吸均匀。
我蹑手蹑脚爬起来,套好衣服,然后拎着鞋子,垫着脚尖往外走。
等我走到门口,回过头,深深望了一眼林菲菲,见她没有丝毫醒来的意思,这才轻轻带上房门,穿好鞋子大步流星下楼。
回到医院,我直奔重症那一层,竟然扑了个空。
我妈居然没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守着,出乎了我的意料,于是我掏出手机,给周疏桐打去了电话。
电话通了,她那边声音有些嘈杂。
“喂,余斌,我们在地下一层食堂呢!我和阿姨吃饭呢!”
周疏桐似乎猜到了我想说什么,根本不给我发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