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见潘小安眉头紧锁。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来到潘小安身边，“小安大人”

    她抱着潘小安，“不要这么多烦恼好吗？”

    潘小安攥住安心的手，“安心，也许我不该太贪心。

    对这些百姓如此。对你们也是如此。我应该放你们离开，寻找自己的爱人。”

    安心蹲下身，“别人我不管。反正，我要待在你身边。”

    “这对你不公平。”

    安心却笑了起来，“小安大人，你太过执念啊。

    我来问你，这世界真的是一个人匹配另一个人吗？”

    潘小安点点头。

    “既然是这样，为何有人好几个女人，有人却没有女人？”

    “这个…是缘分吧？上天注定也说不定。”

    安心把潘小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那咱们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可是，我都没有时间陪你们。我刚刚对张月如说了情话，在对你说，会不会显得太虚假？”

    安心噗嗤笑出声，“小安大人，说到陪伴。不是你理解的这样。”

    潘小安洗耳恭听。他想听听女人怎么理解这个问题。

    “说起陪伴，天天粘在一起，两个人会不会烦？

    农人出去务工，两头不见亮，能陪伴女人多久？

    出海的渔民，有时出去三五天，甚至于半个月。他们的陪伴又有多少时间？

    金州府的士兵，有时三个月，有时一年半载，他们的女人谁来陪伴？”

    安心感叹，“人生的旅程，多数的时候都要一个人走。

    心里记着一个人，知道那个人也在记着自己，就好了。”

    潘小安摸摸安心的头发，她的眼神变得越加温柔。

    “再说情话。有多少女人伴着拙夫，一辈子也听不到一句情话。

    她们穿过最好的新衣是嫁衣，她们吃过最好的饭，就是喜饭。

    她们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有半分时光属于自己？

    这样的爱情，是爱情吗？”

    潘小安竟然被安心问住。

    “小安大人，你救了我们姐妹，我们愿意跟随你。你让我们找到自己的舞台，你给我们足够的自由和宠爱。

    我想不到，这个世界，还有谁肯像你待我们一样好？”

    潘小安笑了笑，“安心，我也没有那么好啦。”

    “好，好的很。道德时时刻刻都在约束着人的思想。律法又约束着人的行为规范。

    这是对的吗？不可以这样做，又不可以那样做？那我们来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潘小安很惊讶。安心竟然能率先打破思想的枷锁。

    而明明，她才是最听话的那一个。

    “小安大人，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不不”潘小安赶忙否定。“只有想过做过，才知道那好不好？

    不是别人说好不好，你就觉得是那样。我很喜欢，你能考虑这些事情。”

    “可安静却说我在离经叛道。”

    “安静？她不是一直叛逆的很吗？”

    安心摇摇头，“她比我更遵守三从四德。那点叛逆，无非是想你多关注她一点而已。”

    潘小安愕然。女人真是不容易了解啊。

    “别蹲着了，这样多累啊。”

    “可你都没拉我起来啊。”安心嘟嘟嘴。

    “安心你越来越皮。真是到了，该给你动家法的时候。”

    安心不害怕，“小安大人，你要快点安排哦。”

    潘小安就拍了安心一巴掌，“真是不像话”

    安心便笑着离开。

    潘小安也跟着出了公事厅。

    莫前川拿起伞，披上蓑衣，就跟了出来。

    “小安哥，雪下的这么大，还要出去吗？”

    “前川，把伞收起来吧。这风大，撑不住伞。我有狐裘帽，不惧风雪。”

    莫前川收起伞。

    “金州府的冬天，雪总是太大。远不如东夷府的冬天暖和。”

    “是啊，所以我要去看看，这么冷的天，街上是不是还有流浪的人？”

    风雪交加，路上几乎见不到行人。

    潘小安来到福利院。他想看看安静。这次回来，还没有见到她。

    守门的老兵，听见有人敲门，不由嘀咕道：“这大雪天，谁会来这里？”

    “哎呦，小安大人！”他赶忙弯腰行礼。

    “老金，把胸膛直起来，莫不是你怕风大，把你吹跑了？”

    看门人老金便挺直胸膛，“小安大人，再大的风，也吹不倒金州府的兵。”

    “这才像样子。”潘小安走进院里。

    安静端着一筐白菜，正往厨房里走。

    “安静”潘小安喊道。

    安静恍惚，她转过头，就看见潘小安笑嘻嘻的脸。

    “啊？小安…大人…”

    潘小安快步走到她身前，将白菜筐接过来。

    “累不累？”

    安静摇摇头，“小安大人…”

    安静确实成熟了很多。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变得拘谨起来。

    “还是把筐子给我吧？这太重，太脏了。”

    潘小安心里感动，“这个女人，怎么变化如此大。”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两人一起进入厨房，厨房打扫的很干净。

    一排三口大锅，灶堂里燃烧着红色的火焰，锅里冒着白热气。

    闻这味道，应该是蒸的馒头。

    “安静，怎么你一个人在干活？”潘小安不理解。

    “孩子们还在读书。其他人，在后院那边整理菜窖。”

    潘小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安大人，你嫌弃我了吗？”安静小声问。

    “这怎么会？”潘小安挠挠头，“我只是一时间没有适应，那个打扮精致的安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安静摇摇头“我一直都这样，根本就没变，好不好？”

    潘小安看向安静的手，看到她的手冻的通红。

    “也不戴个手套”潘小安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袄内。

    安静没有拒绝。她慢慢向潘小安靠近，“我很快乐”

    潘小安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一场北渤弯战争，给了安静太多触动。原来大家都在拼了命为这个世界，争取光芒。

    当她看见从庄河府那边来的孤儿时，她的心彻底破防。

    看见这些孩子，安静就想起自己被打草谷时的模样。

    弱者的命运总是一样。唯一变化的是强者，由契丹人变作了女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