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立时沸腾了起来。
城内之所以能坚持这么多天,除了苏文山的指挥有度之外,还有的便是因为贾瓒。
此时播州被收复的消息早已传播开来,眼前的叛军已经是孤注一掷,只要他们能守住长沙府,贾瓒一来,这群人定是会灰飞烟灭。
若非是有着这口气吊着,以大梁地方驻军的士气和战斗力,长沙府早就被攻陷了。
终究他们没有白等,将贾瓒给盼了过来。
所有人摩拳擦掌,本是刚刚经历一场血战,正是疲累之时,也瞬间士气高亢。
大批人马往城墙下面集结,苏文山刚要迈开步子跟上去,却是被副官给拉住了袖子。
“先别急,侯爷来都来了,也不急这一会儿。”
苏文山疑惑的回头道:“你想说啥?”
却见副官乐呵呵的道:“大人可知,长平侯爷为人方正,铁面无私,最是厌恶胡作非为胆小如鼠的官员。”
苏文山一愣,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说的对,我只需将那匹夫所做的丑事如数禀报侯爷,那匹夫必不会有好下场。”
“哎呀,你是不是傻,就你这脑子是怎么当上指挥使的?”,副官无奈的骂了一句,道:“你便是扳倒了知府大人又能如何?身后没个靠山,布政使大人会放过你吗?”
“趁着这个机会,多在侯爷面前表现表现,争取入他老人家法眼,只要能投入侯爷门下,莫说你这件小事,日后加官进爵也不在话下。”
苏文山挠挠头,很是烦躁的低吼:“我只想着报效朝廷,这般勾心斗角之事,我实在是头疼。”
“你先等会儿再疼,这回听我的,好好在侯爷面前表现”,副官劝道。
言罢,他又乐呵呵的补充道:“你若真的被侯爷瞧上,投了他老人家门下,日后飞黄腾达,也别忘了我就行。”
苏文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的咧开嘴笑道:“侯爷今年才二十出头,比你还小十几岁呢,你这声‘老人家’是不是过分了些?”
“我这是尊称”,副官大吼道。
苏文山哈哈大笑,转身冲着身边兵卒将官喝道:“众将听令,随我出城杀敌。”
“杀敌!杀敌!”
士气高昂的守军连连大喝,嘶吼声直冲霄汉。
望着威风凛凛的苏文山,副官低声笑骂:“这家伙的脑子也就上了战场才能正常一些。”
与此同时,城外营地之中。
折冲军到来的消息还未传到中军大帐。
南安王正坐在上首大发雷霆。
“废物,你们这帮废物,一个小小的长沙府你们都攻不下来,本王要你们何用?”
帐内联军所有将领皆齐聚一堂,面带惧色,均是一副唯唯诺诺之态。
南安王披头散发,手舞足蹈的叫骂着,不时抄起案几上的东西砸向诸将,如同疯魔一般。
已经在长沙府耽搁了六七天了,若是再耽搁下去,让贾瓒从大山里钻了出来,什么韶州府,什么割据二省,全都成了空谈。
眼看着便要迎来自己的末日,南安王已经接近了丧失理智。
“本王不管你们用何种方法,今日必须拿下此城,否则,所有人军法处置”,他厉声大吼道。
这基本也是最后的时机了,今日若拿不下,便是后头攻破城池,贾瓒也会追上来。
众将无奈,只得起身称是。
“报!”
一道夹着惊恐的声音传来。
传讯兵掀帘而入,连滚带爬的钻入帐内,慌乱道:“西南方有一队人马出现。”
“什么!?”
“会不会是长平侯!?”
“不会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霎时间帐中众议纷纭,有惊惶无措的,有胡乱猜测的,有不敢相信的,不一而足。
在这混乱之中,原本最应该慌张的南安王,此时却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众将略微争吵了几句,便纷纷转头望向了他。
“吵啊?怎么不吵了”,南安王面露讥讽道。
众将顿觉脸红,皆是躬身行礼,口称:“请王爷责罚。”
南安王面无表情的摆摆手,眯着眼睛,脑袋微微昂起,肥腻油光的脸上挤出一抹惨笑。
百年王侯之家,今朝都将因为他的野心,化作一杯黄土。
此时此刻,他才是真正的后悔了。
好好的当个王爷不好吗?为何非要去想着那个位子?
得亏他没机会看《红楼梦》,否则此时不得念一句:古今将相在何方,荒草一堆草没了。
“王爷……”,见他没什么反应,下方有将领小心的唤道。
敌人都已经杀到了门口,现在应该立即命各军集结才是。
“嗯”,南安王睁开双目,冷然道:“诸将听令,随我杀敌。”
后悔归后悔,可若是想让我乖乖束手就擒,想都不要想。
大家都是开国勋贵一脉,谁能比谁差了?我今日倒要看看,这个被吹的神乎其神的贾瓒,究竟有多厉害。
然而,他虽是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可不代表他手底下的这些人都会心甘情愿的陪着他去死。
下首有一些人微微低头,眼中闪动着别样的光芒。
经过杨再炎旧部动乱,眼下这支军队总兵力在十万出头,看上去似乎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内部矛盾重重。
原本杨再炎的那些人,头铁的全都死了,剩下骨头比较软的人,虽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低头,但一个个心里都堵着一口气。
平时瞧不出来,关键时刻他们会如何还不好说。
就连南安王自己的人里,也不是每个都对他忠心耿耿的。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赌徒心态的投机分子。
跟着你南安王造反,一旦成事,便成了从龙功臣,后辈子孙享用不尽。
莫大的诱惑足以使得许多人失去理智。
但现在眼看着前方是悬崖绝壁,必死的局面下,他们才不会跟着往里跳。
营地大门被拉开,大军徐徐开出,对着来敌的方向摆下战阵。
都到了这个时候,靠着营盘防守已经没有了意义,不如放开手脚正面对敌,说不定还能杀得一线生机。
远处,骑在马上的贾瓒望着摆下战阵的联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个废物,就你这德性还想造反?连个长沙府都攻不下来,白白浪费老子时间。”
得到南安王率兵南下的消息后,贾瓒第二天一早便从怀化出发,星夜疾驰,意图赶在前面堵他。
谁知道他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长沙府南部的衡州府,却是连半个叛军影子都没瞧见。
一问当地官员,叛军还被堵在长沙府呢。
早知道这样,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往衡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