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山很快便知道了让整个折冲军都认识了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叛军被剿灭了,长沙府内外一片欢腾,当城门大开,折冲军入城之际,百姓无不夹道欢迎。
益阳府的惨状,早已流传至整个湖广南方,长沙府百姓便是生怕自己也大难临头,这才全力协助苏文山守城。
仅以一城之力,便顶住了十万大军围攻,不仅仅是苏文山个人的功劳,更是长沙府百姓通力协作的结果。
而今灭顶之灾已然作古,整个长沙府焕发了勃勃生机。
已经关闭多时的商铺重新开业,虽然并没有多少东西可卖,但掌柜的依旧笑呵呵的站在门口,与往来的百姓交谈。
整座城池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城内虽是随处可见残破的屋舍,却在这般热烈的氛围之下,也显得不那么碍眼了。
苏府,苏文山从城外回来后,便径直的软倒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多日以来,他都承受着莫大的压力,神经一直都紧绷着,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如今猛的一放松,便有些扛不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苏文山,便在妻子轻柔的呼唤中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
“夫君,快些起来吧,前院来了不少折冲军的大人们,点名要来找你的。”
苏文山皱着整张脸,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嘴里吸溜了几声,活动着全身的肌肉。
扭头望望窗外,问道:“现在几时了?”
“已是酉时了,夫君都睡了一整天了”,苏文山的媳妇将他叫起来后,便坐在一旁叠着刚洗的衣物,回答道。
睡了这么久啊,苏文山无奈的摇摇头。
这几日着实是将他给累坏了。
前院有人等着,他不敢怠慢,换了身常服后,便径直来到了前院客厅。
还未进院子,便有嘈杂之声传来。
苏文山心头疑惑,本以为不过是王虎带着几个人,瞧着这架势,来的可很是不少。
这是要干嘛?
进了月亮门,苏文山便傻了眼,愣神的望着满院的彪形大汉。
稍一估算,好家伙,起码来了好几十口子。
瞧见他进来了,众人顿时露出了在苏文山看来很是奇怪的笑容。
见人来了,有人朝着里头喊:“虎哥,人来了。”
“知道了”,客厅中,王虎从里头走了出来,笑道:“苏将军,来啦。”
“额,来……来了”,苏文山很是无语。
这话问的,明明是我家,搞得跟自己是来做客的一般。
王虎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便往外走,嘴里说道:“今日剿灭了叛匪,侯爷大发慈悲,允许咱们休息两日,咱们这些人一合计,便想着搞个宴席聚一聚,走走走,苏将军也一并来。”
“哎哎,王将军,你们一起聚会,我去不合适吧”,苏文山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口中大呼。
院子里的人也都跟着一窝蜂的往外走,听见他的话,便有人怪笑道:“苏将军劳苦功高,着实辛苦,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有什么大不了。”
“就是,今日咱们不分你我,一起高兴高兴”,王虎也笑着说道。
他们这般热情,苏文山总也不好拒绝,只得跟着他们出了府。
一行人也未骑马,步行在街道上走着。
死里逃生之后,今日整座城池都活跃了起来。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呼朋唤友,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便是多日未曾开门营业的商铺,也都重新开门,虽是也没多少东西可以卖,但掌柜的依旧站在门口,乐呵呵的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
东西迟早都会有,只要人还在,便都不算什么大事。
这这般如同过节了一般的喜庆氛围中,也有一些别样的情景在上演。
基本每个巷子之中,都有人家在门口挂上白布。
不时有棺材从巷子之中抬出来,朝着城门口而去。
队伍穿麻戴孝,有老有少,甚至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妇人,抹着脸上的泪水,失声痛哭着。
许是害怕打搅了邻里,也不见有什么声响,静悄悄的抬着棺材在街道上走着。
多日的守城战,哪里就没有死人的,只是前些日子战事危急,不好操持白事,如今事罢,总也不能再拖下去。
人们对于这般事情也看的很开,往日在街上见了这般出殡的队伍,总有这样那样的禁忌,但今日见得多了,也不再计较许多。
莫说是大人,便是孩子都在大街小巷之中穿梭玩耍,大人见了也不说什么。
热闹与沉寂,喜庆与悲伤,死亡与新生,各般人生百态,在城中随处上演。
一帮人高马大的汉子,在普遍比较瘦小的百姓之中尤为扎眼。
这些人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来来往往的人们纷纷避之不及,生怕招惹到了他们。
但当瞧见为首的苏文山之后,便都露出了笑脸。
苏大人这些天在城墙之上身先士卒,别的不说,人心是赚的足足的。
在长沙府这会儿,怕是贾瓒说话都没他好使。
一行人拉拉扯扯的来到了一处酒楼之中。
长沙府经过多日围城战,物资短缺,此间掌柜的也算是有本事和关系,今日一解围,便派人从城外运回不少短缺的物资回来,开门营业。
让找地方聚会的折冲军将领不至于无处可去,在军营里搞自助。
王虎拉着苏文山一坐倒,菜都还未上来,便有人抱着一小坛酒上来,说是要敬他一杯。
苏文山望着他怀中的酒坛愣神。
你们折冲军管这玩意儿叫杯?
那人也不管苏文山如何反应,抱着酒坛便往嘴里倒,先干为敬。
对方如此豪爽,苏文山也不能落了下乘,心中吐槽着抱起酒坛,也学着往嘴里倒。
好在坛里的酒是长沙府本地的米酒,并不浓烈,酒坛也不算大。
一坛酒干完,苏文山打了个饱嗝,感觉也还行。
谁知一坛干完,又跳出来了一个,说什么仰慕苏将军已久,也是先干为敬。
苏文山只好又跟着喝了一坛。
菜还未上来,便灌了两坛酒下去。
等菜传了上来,那更是接连不断,一个又一个排着队要跟他喝酒。
苏文山酒量还可以,但也扛不住这么喝。
三两下便上了头,直到后面便一头栽在酒桌上,不省人事,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正待这时,外头王奔走了进来,还未进门便叫嚷着:“虎哥,苏将军在这吗?大人要叫他去问话,他家里头的人说是跟你走了。”
王虎一愣,转头望向倒在桌子上的苏文山,心道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