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刚才这小子分明被徐达吓的够呛了,如今却能主动上前,跟徐达贴上去,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份勇气难能可贵。
害怕不打紧,他更在意的是,害怕之后是敢于面对还是一蹶不振。
谁没害怕过?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跟着郭子兴冲阵,也是腿肚子转筋,半晌挪不动步子。
人呐,都是缺经历。
对于朱雄英的夸奖,徐达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说话点水不漏:
“谢过皇长孙殿下,只是这战神之名,老臣实在当不得”
“是陛下雄才大略,圣明烛照,臣资质鲁钝,承蒙陛下不以臣鄙陋,容臣侍奉近前,臣感激涕零...”
“至于运筹拔寨,臣等亦不过贪天之功,顺手取之罢了”
“不过兵书,老臣家里还是有些的”
朱雄英晒然:什么叫识时务,这就叫识时务;
功劳是领导的,脏活都是自己的。
如果领导实在过意不去,非要赏给咱点啥,那看在咱跑前跑后的忙活上,给个苦劳、哪怕疲劳就可以了。
怪不得,记忆力老爷子晚年杀功臣都杀疯了,愣是没有动徐家一根汗毛。
要知道徐家当时在军中,有着相当可怕的影响力呀。
果不其然,顺眼望去,不仅老爷子面色缓和,就连朱标,眼中也不经意流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你还是有功的!只是你这性子,哪像个带兵的!”
朱元璋的话,每步一个坑,指不定啥时候不注意就掉进去了。
“哦,对了,一会儿留在宫中吃饭,啊?咱妹子做了你最喜欢的烧鹅!”到最后,他一锤定了音。
接下来大家都不说话了,老哥俩认真下棋,父子俩专心看棋。
朱元璋下棋规矩倒是不太一样,从不猜先,不论黑子白子都是当仁不让落到棋盘最中央的天元。
不过他是皇帝,也没人敢把他的棋子扒拉下来。
可朱雄英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味儿了:
连下三局,两盘是和棋,剩下一盘,老爷子以微弱的优势赢了。
朱雄英默然:
这下的是棋吗?这下的是人情世故。
朱元璋也看出来了,所以他笑着摆了摆手:
“好你个徐天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手了?以前军中敢打敢杀,刀枪里滚出来的汉子...”
说着他也不等徐达回话,一边收棋,一边接着说道:
“咱知道你的能耐,接着下,拿出你全部的能耐...不然,咱就按欺君论处...”
他摇摇头,又在天元上放了一子,只是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愠,语气也平和至极。
......
这一局,徐达执黑,下的极为艰难。不一会儿,老头黢黑的脸上就出现了豆大的汗珠儿。
可棋局上,朱雄英越看越觉得不对味儿。
“啪”等徐达最后一子落上,什么也没说,直接跪倒在地上。
可黑色棋子在棋盘上清清楚楚的呈现两个字:
“万岁...”
“嘶”朱雄英倒吸一口冷气,瞅了一眼朱元璋。
就老爷子这臭棋篓子,再练两辈子怕是也摸不着徐达的边儿...
扭头再看眼朱标,他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
唉,看来我这个爹也干不过徐达!
朱元璋看着棋盘上的万岁,眼眸深邃的沉默了半晌。
看他不吭声,朱标在一边笑着说道:
“徐爱卿君前对弈,神乎其技。传将出去,必然又是我大明一段佳话!”
“父皇,当赏!”
听到要出血,朱元璋就更吭声了。
崽卖爷田不心疼!咱就下个棋,还至于到赏赐的地步了?
尤其像徐达这样的人,常年打仗,又是抢又是赏,家里什么都不缺。
那还赏个毛...
看着朱元璋抿着嘴装糊涂,就是一声不吭,朱标催了一把:
“父皇?”
这下朱元璋不能再装听不见了,狠狠瞪了朱标一眼,沉吟了半晌:
“这样,咱在莫愁湖边儿上,有个别院,是咱平常下棋听曲儿的地方,咱赏给你了...”
说完,他闭上眼睛,有些心疼。
那可是个好去处啊,冬暖夏凉,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别院中间还盖了一栋小楼,从楼上能直接顺着湖心看到远方的大山。
日头也被四周的大山挡住了,夏天吹过来的风都是凉的,正寻思这几日去那住上几天,歇歇暑。
“现在,得,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