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一个高兴的日子,所以一向不准朱雄英喝酒的朱标,也破天荒的给朱雄英倒了几杯。
不过朱雄英喝的是江南的米酒,这种酒是用蒸熟的江米拌上酒糟发酵而成,看着有些浑浊,喝着也没甚酒味。
酸甜口儿,当种果汁儿喝正好。
又被放进深井里被凉水镇过几个时辰,酸甜带着冰凉,在这个时节的应天府,喝上一口,凉气儿能从后脑勺直到尾巴根儿,沁人心脾。
那群武夫不喜欢这种酒,喝着没味儿,总觉得爷们儿喝这种酒有失身份!
但是在后宫的妃子们,对这种江米酿造的酒却情有独钟。
朱雄英很少喝酒,年纪太小,喝酒对身子不好。主要是朱标管的严。
好不容易能喝着一回,他就多贪饮了几杯。
但这种酒唯一的一点儿坏处就是后劲儿比较大。
不一会儿,朱雄英就觉得晕乎乎的,虽然脑子还十分的清醒,但是看谁都觉得有重影儿!
知道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非丢人不可,大明第三代皇孙大庭广众发酒疯,非得让人笑掉大牙,光想起来这个画面就让人不寒而栗!
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准备出去转转,解解酒。
蓝玉看见朱雄英晃晃悠悠的,一看就是一副喝多的样子,他也顾不上四周一直敬酒的众人,赶忙放下酒杯追了出来。
蓝玉虽说是朱雄英的长辈,但毕竟是外臣,宫里女眷多,万一冲撞了哪位出溜到前朝的妃子,就不好收场了。
“去看着点儿”朱标对旁边的秦无用使了个眼色。
出来被小风一刮,朱雄英脑子清醒了些。虽然还有些头晕,但不至于看谁都重影的地步了。
转着转着,本来想去后宫找马皇后,谁知道走偏走到武英殿旁边的跑马场上。
武英殿本来就是天子宴请群臣的地方,可有时候朱元璋来了兴致,还会在赐宴过后,着让文臣比赋、武将比武。
文臣比赋还好说,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就成,可武将比武就不妥当了。
地方太小,连马都跑不起来,那还比个什么武。
所以老爷子就又着人在武英殿旁边的空地上修了个跑马场。
这个跑马场很大,四四方方的地形,整个地面平整的铺上了红色的观音土,跑起来不伤马。
坐东向南还修了个亭子,供人休闲纳凉。
为了防风固土,跑马场周围还种上了一圈桉树。
至于有没有风水上的一层意思,朱雄英就不知道了。
“牵马来!”朱雄英虽然脑子很清醒,但是嘴已经瓢了,说话基本没有经过思考就秃噜了出来:“老子要骑马!”
跑马场自然是有马的,西边有个小马厩,里边有两个太监,归御马司管,养了几匹送过来的草原良驹,不过也不多。
宫里的马基本都是北方草原进贡来的,着御马司驯过后,才会分发到各处。
他们的马驯的不错,任是何种刚烈的马,被御马司驯过后,都十分温顺,乖巧的像个宝宝。
“马倌儿!马倌儿?”
喊了两声不见人答应,朱雄英急了:
“人呐?马弁?”
正在这时,远方的马厩紧赶慢赶跑过来两个太监,走到朱雄英面前,也不认识,站在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朱雄英。
一脸慈爱的蓝玉远远的跟着朱雄英,看着朱雄英的背影,不由得看呆了。
这是姐夫的嫡外孙呐,如今一表人才,姐夫,你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他突然又想起朱雄英的亲娘,那姑娘从小就喜欢跟在蓝玉的屁股后头,绑着羊角辫,小短腿倒腾的飞快,整日老舅老舅的叫着。
蓝玉不管在外带兵有多难,看到好吃好喝好玩的,非要抢过来给侄女不可。
“唉,那丫头是个命薄的,才刚享两天福,就没了!”
蓝玉眼角流过一滴泪,两眼婆娑的看着朱雄英,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偏偏又是个富贵以极的命,从小到大,宫里这个是非窝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算计:
“丫头,你放心,只要老舅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容人把雄英欺负了去,任何人!”
他这话不是无故的放矢。
之前还好,吕氏没有儿子,可如今吕氏也有了自己的亲儿子,眼见着朱允炆也慢慢长大了,吕氏心里能没点儿想法?
吕氏有没有想法蓝玉不知,但是他知道的是,朱雄英是太子和已故太子妃的嫡长子,他就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
作为淮西的武人,在战场上厮杀混功勋,百战艰难余生,没有超越常人的心智和坚韧,根本做不到。
所以他这等将军,很多时候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手中的刀。
听到前方似乎嘈杂起来,蓝玉脸皮一紧,赶忙往朱雄英身边赶去。
可是比蓝玉更快的,是朱标的贴身太监秦无用:
“放肆!瞎了你们的狗眼!皇长孙殿下当面,还不跪下!”
直到那两个太监把马牵过来,还是一副哆里哆嗦的样子。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当场杖毙都是应该的。
宫里的马最是温顺,这头母马牵过来的时候,还亲昵的低下头往朱雄英的怀里拱了拱。
只是这匹马似乎有些害怕身边的蓝玉,马蹄翻腾的时候总是若有若无的避开,有时候看见蓝玉直勾勾瞅向她的时候,还焦躁不安的不时用蹄子刨地!
可温顺归温顺,可一匹马的身高,再矮也比小孩儿高多了。
朱雄英本来就只到马腹,又喝了酒,翻腾了几下,也没骑上去。
秦无用谄媚的笑了笑:
“我扶殿下!”
朱雄英扭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起开!”,蓝玉粗鲁的推了他一把!
扭头跪在马腹下:
“殿下,踩着臣!臣身板硬朗!”
朱雄英笑了笑,踩着蓝玉的肩膀骑在马上。
这会儿酒也醒了大半了:
“舅爷,陪雄英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