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在干什么?”
雷大虎埋怨的声音戛然而止,踮着脚往朱雄英手指的方向看去:
“啥呀?”
“那!那!还有那!”朱雄英往前两步,指着几股背道而驰的尘烟说道。
距离太远了,还刮着风,根本就看不清人影,只能看见几股往西北而去的烟尘。
“唔...”雷大虎挠了挠后脑勺:
“逃兵吧...元人也是人,也有怕死的,殿下不用操心,等咱们的兵马包抄过去,拦住就成了...”
“不够!”朱雄英突然猛地回头喝道:
“邓镇,傅让,李景隆!”
“尔等每人领一千精骑,在营地外围剃个头,把元军的逃兵都给我追回来!”
“啊?”邓镇十分吃惊。
不是,这小子有毛病吧,就是几股溃逃的逃兵,又不影响战局和战果,用得着一个国公,两个国公公子去追?
看着他们站着发愣不动唤,朱雄英的脸阴沉的可怕:
“马上去!就那几拨人,尔等围追堵截,迂回包抄,把马跑死也得给我追上喽!”
“唔啊...噢!”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景隆。
他答应一声,领了一千兵就绝尘而去。
战场上厮杀的正厉害,能在这个时候留在大将军身边的,都是快速反应部队,眨个眼的时间就冲下了山坡。
雷大虎有些不明所以:
“殿下是看出什么了?”
朱雄英用马鞭指着几个地方:
“你看那,那,还有那...”
“只要我们的兵冲过去,所有的元兵,不是举兵投降就是一击既溃,各部毫无协调,显然是军令不畅,无人居中指挥的缘故...”
“可元军毕竟是全民皆兵,最擅长的就是以快打快,刚开始被我军仗着大风奇袭,打个措手不及是正常的,可如今我各部骑兵都以迂回包抄,发起了冲锋,马蹄声能传出几十里,他们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就太不像话了...”
“指挥的人去哪了?”
雷大虎又挠了挠头,他感觉头皮发痒。
蓝玉在百忙之中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对战场局势的判断...敏锐的可怕呀...
渍渍渍...也亏得他是太孙,不然大明还真有可能多个名将...
看来名将啊,真的需要天赋...
朱雄英也笑眯眯的看着他:
“那什么...大将军啊...如今战局已定,战情已明,要不咱们下去转转?”
“你就不想第一时间享受胜利的喜悦?就不想第一时间让将士们喊你一声将军神武?”
蓝玉无语的摸了摸鼻子,一脸的语重心长:
“殿下就甭废功夫了,臣去不去无所谓,可下面厮杀未停之前,您是哪都去不了...”
......
另一边,冲下山坡的李景隆也很高兴,他觉得这是朱雄英对他的特殊照顾。
只要带兵跑一跑,不论有没有战果,那在朝廷上,怎么着不得是个敢冒矢石的名声?
况且抓俘虏嘛,又不往军阵中间冲杀...能有甚危险?
要得就是这种没有危险的参与感...
太孙随军的好处显出来了!
该捞功劳的时候,还是惦记着自己人呀...
顶着肆虐的风,副将在一旁大声问道:
“将军,咱们往哪去啊?”
“甭问!”李景隆瞥了他一眼:
“往北跑就是了!”
他刚才都看见了,元军大营有好几波人都趁着大明的兵马尚未合围之前,从营地窜出,往西北方向逃跑了。
就像是当年,徐达大将军进攻北平城一样,敢在兵临城下抛弃万军中逃跑,就没有官小的。
况且他心里门清。
在大军附近抓俘虏,远远没有在一百里之外抓到了俘虏显的功劳大。
曹国公嫡子李景隆,领兵千余,轻骑奔袭漠北数百里,以敢冒矢石之态,立蹬山涉岭之功,纪明威德,不堕乃父之风...
这种话,想想都提气的很。
......
整个战场,厮杀了整整的半天时间,才算是堪堪稳定住了场面。
这时,蓝玉才勉强松了口,命令各部派遣精骑,四方搜寻乱兵、溃兵的同时,和朱雄英一起走进了元军的营地。
朱雄英骑在马上,四下的看着。
一路行来,是随处可见的尸体和断肢,断手、胳膊、还有肠子和大腿。
一些伤兵躺在原地,发出宛如深渊厉鬼般的嚎叫。
鲜血也把土地染成红色,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泥泞粘稠,马蹄踩上去就会往上返渗出血水。
整个战场,就像是刚刚下过一场红色的雨。
脱古思帖木儿的营帐前,蓝铁心手里倒提着一把卷刃的刀,站在门前等着。
他浑身的甲都被血泡透了,哗啦啦的往下滴着。
看见朱雄英和蓝玉的马队走了过来,他喘着粗气迎了上去,然后低头跪在血泊里:
“地上脏,殿下踩着臣”
朱雄英瞥了他一眼,从另外一侧翻身下了马:
“起来,我大明从来没有踩踏功臣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