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真真切切见识到了姐姐的厉害。

    徐静介绍了自己的宏大计划，带着张海、曹恒在几座荒山上转了一圈，两位县城来客被长草、荆棘搞得有点狼狈，却满脸期待。如果能像徐静讲的那样，这几座荒山就是巨大的财富来源。

    张海第一个表态：“徐静，我想入股，你接受不接受？”

    入股？徐永吓了一跳，张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张海继续解释：“我爸妈快退休了，他们一直想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这几天我和他们提过几次双河村，他们很中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入股养鸡，让我爸妈退休后也有事情可做。”

    徐静追问了一句：“你是认真的吗？张老师。投资是要拿真金白银进来的，不要被别的事情影响。”

    张海点了点头：“我绝对是认真的，双河村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紧邻顺平县、怀灵县，交通发达，地理位置极佳。最重要的是，有你这样全心全意做事业的人，这个养鸡生意我很看好，如果可以的话，我要至少投资两万。”

    这次轮到徐静吃惊，张海这人看起来有点闷，做起事来却很有魄力。两万块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包山五十年才花五千块！

    “我们要商量一下，而且，我劝你也认真考虑好，不要意气用事。”徐静没有立刻答应张海，在她看来，这位张老师投资目的不纯，风险有点大。

    徐永却不这么看，他听文大哥说过，张海是个大款，家里很有实力，如果能引入这样的投资，盖鸡舍的钱不用发愁了，对后面的销路也大有帮助。

    “姐，这有啥好商量的，张老师想入股，没有问题！张老师，您出两万块，想占多少股份？”徐永抢过话头，直接问起股份的事。

    “山是你们的，鸡也要你们养、你们卖，我出两万块的话，占5%的股份行不行？”张海尽量压低了自己的要求。

    徐永觉得张老师要的有点多，正在犹豫，徐静摆了摆手：“小永说的不算，你必须回去争得你爸妈的正式同意，我也要回去商量一下。另外，丑话说在前面，就算你投资了，我也不会非你不嫁，张老师！”

    张海连连点头：“那是肯定的，我谈的是投资，不是恋爱。”

    徐永差点笑出声来，张老师呀张老师，你可真是个钢铁直男！

    一旁的曹恒有点着急，他也想像张海一样，投资两万块，可惜的是，他没有那么多钱。

    “小静，我也可以投资一点钱……”曹恒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你的情况我知道，别学张老师搞投资，万一赔了呢？”徐静直接拒绝。

    来帮忙开垦荒山的孩子陆续到来，徐永划定了清理的区域，大家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石文亮凑了过来，附在徐永耳边讲话：“大永，之前给李校长捣过乱的人要不要？”

    “要！为啥不要？他们只要答应我不再去给李校长捣乱，既往不咎，欢迎来帮我开垦荒山！”徐永大手一挥，找到了一点当领导的感觉。

    开垦荒山的进度再次加快，有张海、曹恒在，上午十一点，徐永让单涛去买了一些汽水、冰棍分发下去，荒山上一片欢声笑语。

    中午饭很丰盛，有金黄酥脆的炸鱼。鱼是河里新捞的，油是纯正的花生油，孙桂英亲自下厨，小河鱼被炸得香气四溢。除了炸鱼，还有七八样菜，摆满了桌子。

    吃饭的时候，张海、曹恒像比赛一样，每人吃了四碗饭。徐永看着好笑，毕竟是情敌，明里暗里的竞争少不了。

    吃过中午饭，休息了半小时，徐永、张海来到双河小学，张海认真检查徐永的训练效果，一丝不苟。

    徐永的动作更加流转自如，上篮、投篮的命中率再次提升。张海亲自下场和他单挑了三局，徐永全部落败，却打得有声有色，一共进了六个球。

    “练得不错，还要继续努力，要知道，打篮球的高手很多，你起步晚，想和他们竞争，不是件容易的事。”张海夸了一句，后面的叮嘱语重心长。

    徐永点头记下来，两人一直练到下午三点才离开双河小学，临走时，张海指了指学校里的大柏树。

    “文成经常提起这棵树，他说，你要和他一起再种一棵。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最该感谢的，就是你的文校长、文大哥！”

    提起文大哥，徐永急忙追问：“张老师，文大哥在忙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要忙的事情太多，认识的人也太多，他能到双河小学当校长，对他来说是好事。可惜，他要调到河寨小学了！离城越近、烦心事越多！”张海叹了口气。

    石文亮拉来五个半大小子，见到徐永，他们有点不好意思，想要解释几句，被徐永挥手打断：“不用解释了，谁还没干过几件荒唐事？下不为例，留在这里跟我好好干！”

    几人纷纷表态，抡起镰刀开始清理荒草，干得热火朝天。徐永心中感慨，这些家伙去给李校长捣乱，说到底还是没事干闲的！

    下午干到六点就收工，徐静、张海、曹恒先下山回家，徐永发了钱，和单涛、石文武转身下山。

    “你们得盯几天，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徐永语气凝重。

    “没问题，荒山这边你放心吧。咋了？大永。”单涛有点担心，追问起来。

    “没啥大事，我要去县城几天。文武，明天一早你给我拿五百块钱。”徐永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单涛、石文武对视一眼，没有再问下去。

    吃过晚饭，徐静和张海、曹恒结伴回城，徐永把他们送到村口，挥手道别。

    送走姐姐和两位县城来客，徐永沿着村边的路开始跑步。开垦荒山的事步入正轨，接下来就要盖鸡舍了，爸爸的事要尽快处理掉。

    连续跑步两小时，晚上九点，徐永回到家。洗澡刷牙过后，徐永轻敲爸妈的房门。

    “小永，这么晚了有啥事？”

    “爸，您还没睡？有点事我想跟您聊聊。”徐永轻声说话，然后站在门口，不进去也不离开，等着爸爸的回答。

    “行，有什么事去你屋说。”

    五分钟后，徐国瑞来到徐永房间，没有开灯，两人对面而坐。

    “爸，我要去库北一趟，替您伸冤。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要跟我说清楚。”徐永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徐国瑞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小永，当初那件事，我是被冤枉的！”

    朦胧的月光下，徐国瑞讲出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十五年前，徐国瑞在库北教书，班上有一个小女孩，家里很穷。穷到什么程度？用徐国瑞的话说，冬天的棉袄里都没有几两棉花。

    小女孩很聪明，徐国瑞孤身在外教书，难免思念闺女。看到小女孩，想到自己的闺女，徐国瑞心里难受，就对小女孩特别照顾。

    徐国瑞是一片好心，却引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小女孩的妈妈为了表示感谢，就让小女孩带一些山里的苹果、枣子送给徐国瑞，一来二去，徐国瑞就和她熟识起来。

    “爸，你跟那个阿姨发生了什么事？”徐永忍不住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说句良心话，小女孩的妈妈显得很苍老，皮肤很黑很粗，我对她从来没有过一点歪心思！”徐国瑞断然否认。

    可惜的是，徐国瑞没有多想，却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这一年，有一个评选优秀教师的指标下来，从成绩、能力看，这个指标非徐国瑞莫属。

    评选的最后关头，却出了意外。小女孩的妈妈向上级机关举报，说徐国瑞通过女儿拉进和自己的关系，对他图谋不轨。

    这样的举报很致命，虽然查无实据，却对骄傲的徐国瑞打击很大。优秀教师落选，每天被人指指点点，徐国瑞一气之下，愤而辞职。

    自己的一片好心被恩将仇报，这让徐国瑞心如死灰，他不再解释，在辞职时扔下一句：“你们爱咋想咋想，你们说有，那就有！老子不干了！”

    这句话是最大的败笔，上级机关迅速下了结论，徐国瑞师德有缺，开除教师队伍。

    说到这里，徐国瑞语气里充满了愤怒：“那份结论有问题，我知道是谁在捣鬼！那样的小人，跟他争辩一句，都脏了我的嘴巴！”

    徐永心中暗叹，我的亲爹呀，您也太书生意气了！这种事哪能撂挑子跑的？一定要抗争到底，才能找回清白！

    “爸，我相信您不会做那种事，您放心，我明天出发去库北，想办法给您伸冤，我就不信，天下没有讲理的地方。”徐永的信任，让徐国瑞长出一口气。

    “小永，爸爸对不起你。你出声后，几乎是听着我的抱怨长大的。你不好好上学，跟我的怨天尤人有直接关系。”徐国瑞很内疚，在月光下，表情很痛苦。

    “爸，我不好好学，是我自己的事，和您无关。您安心备课，盯着开垦荒山的事，我一定为您找回清白！”徐永急忙安慰。

    父子二人聊到很晚，徐永问清楚了爸爸之前教课的村子，问清楚了那个小人、那个女孩和她妈妈的名字。送走爸爸，徐永躺在床上，仔细筹划自己的库北之行。

    事情的关键还在那个女人身上，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则是那个曾经受过爸爸照顾的小女孩。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还爸爸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