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石文亮吃得很拘束，只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筷子，板板正正坐在椅子上。

    “亮子，多吃点，晚上饿了没饭吃！”徐永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劝了起来。

    “我吃饱了，大永，要不，你们慢慢吃，我给彩霞姐去送饭。”石文亮连连摇头。

    徐永心里明白，石文亮担心自己吃得太多，别人没饭吃。

    “你再吃点，不够我去煮面条。”徐永加重了语调。

    石文亮只好又拿起筷子，添了一碗饭，半分钟划拉到肚子里，说什么不肯再吃。徐永加快速度，连吃四碗饭，拍了拍肚子：“我饱了，爸妈，我今天去山上住。”

    拿上周彩霞的晚饭，徐永、石文亮快步走出家门。从山脚看上去，半山腰有昏黄的光，徐永叹了口气：“得想办法通水通电了，不然住在山上太不方便。”

    石文亮点了点头：“对，最好建个茅房，还有洗澡……浴室。”

    要花钱的地方太多，钱又太少，徐永摸了摸兜里的五千块，叹了口气。

    石文亮看出了徐永的难处，有点不好意思：“大永，是我多嘴了，通水通电我帮不上忙，建个茅房没有问题！”

    把饭盒交给周彩霞，徐永抱着孩子在房子里溜达。孩子和徐永已经熟了，小脸贴在徐永胸口上，咿咿呀呀地叫着。

    “小依，我以后就管你叫小依，哈哈！”徐永顺口给孩子起了个小名。

    周彩霞放下筷子，笑了起来：“这个名字起得好，我儿子以后就叫周小依！”不管以前这孩子叫什么，从今晚开始，他就有了真正的名字，周小依。

    无意间给一个孩子起了名字，徐永有点得意，把小依举过头顶轻轻摇晃：“小依、小依！”

    小依听不懂他的新名字，被高高举起后不哭不闹，只是咯咯地笑。露天的房子里一片温馨，周彩霞忘了吃饭，看着徐永和自己的儿子，表情复杂。

    徐永和小依玩了一会儿，周彩霞吃完了饭，把孩子抱了过去。徐永叮嘱石文亮一句，下山跑步，顺着双河村东的路，一直向南，很快来到河边。

    河水哗啦啦地向西流淌，徐永沿着岸边，一口气跑到潮白河畔。几米宽的小河变成几百米宽的大河，夜色下，河水无声无息地向南奔流，经过燕京城，再汇入大海。

    望着河水，徐永心潮澎湃。再回燕京城时，我要变得足够强大，让那些曾经看低自己的人，抬头仰望。

    沿着潮白河向北，几公里后再向东，徐永匀速跑进平头村，拐了几个弯，来到李校长家。

    徐永隐在黑暗等待，看有没有人来捣乱。半个小时后，徐永长出一口气，从李校长家门口悄悄离开。

    一双眼睛在墙头上张望，徐永没有看到。李丰收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上下来，自言自语起来：“徐永这孩子真有心，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我门外站岗。不行，我明天再去一次渔阳县城，我就不信，小邹还能拖着不给我办国瑞的事！”

    二十分钟后，徐永跑回家，洗了个澡换过衣服，从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又出门去了荒山。

    山上一片漆黑，石文亮的身影还在不停晃动。徐永快步上山，见石文亮正在挖坑埋树枝。

    “亮子，你不睡觉，在忙啥呢？”

    “搭个茅房……”石文亮抹了一把汗。

    “别弄了，明天跟中福叔商量一下，建在哪里合适。来吧，吃个馒头睡觉。”徐永递过馒头，石文亮把手在衣服上抹了几把，接过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石文亮很快睡着，徐永躺在蚊帐里，琢磨着通水通电的事。

    通水好说，找村长就行。双河村打了井，通了自来水，水质不错，不涩不苦。

    通电却很麻烦，要去镇上找电管站，听说那里的门不好进。要不要再去找找周镇长？徐永放弃了这个想法，为了一点小事去麻烦人家，人情该怎么还？

    想着想着，徐永沉沉睡去，再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了。早上八点，曹若离来了，先跟徐永打招呼，又和其他人依次打招呼，然后拿起镰刀，准备去割草，继续开垦荒山。

    “若离，你跟我找一趟村长，山上要通水。”徐永拉住自己的这位学生，交代了新任务。

    “没问题，我爷爷在家呢，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曹若离拍了胸脯，脸上写满了自信。

    十五分钟后，徐永来到村长家门口，曹若离冲了进去，里面很快传来村长爽朗的笑声。

    “小永来了？快进来，陪我喝几杯。”

    大早上就喝酒？徐永迈步进门，没见到村长，一眼看到站在正房门口的曹若曦。

    “呀，学姐妹妹，你啥时候回来的？”徐永叫了个奇怪的称呼，逗得曹若曦笑了起来。

    “叫学姐就行了，后面的称呼可以不要！”

    “三爷告诉我，你虽然比我高一年级，却比我小，所以，妹妹是少不了的。”徐永微微一笑，和曹若曦论起理来。

    “那就把前面的称呼去掉，学姐妹妹，你不觉得别扭吗？”曹若曦并不坚持，又说出另一个方案。

    “不行，名不正言不顺，该怎么叫就要怎么叫，你就是我的学姐妹妹。”徐永一脸严肃。

    不等两人把称呼的事定好，村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永，进屋来说话，是不是若离告诉你，我的宝贝孙女回来了，你跑过献殷勤？”

    这话没法接，我的村长，我才十四岁好不好，谈恋爱还早呢……徐永迈步向前，曹若曦挡住门。

    “不把称呼搞清楚，别去见我爷爷，我猜猜你来干什么，哦，给山上通水是不是？”曹若曦聪明绝顶，一下子猜出了徐永的来意。

    徐永挑起大拇指：“你真厉害，好了，让我进去和三爷说正事，回头再陪你说话。”

    “呸！谁稀罕跟你说话！”曹若曦让开房门，徐永侧身走了进去。

    村长果然在喝酒，不过一小盅而已。一个咸鸭蛋剖开两半，搭配上一碟炒黄豆，就是上好的酒菜。

    “若曦说得对不对？你是不是来说通水的事？”村长抿了一口酒，笑问起来。

    “她说得对，三爷，这事几天能办好？”徐永不问能不能办，直接问办好的时间。

    “哈哈哈，顶数你小子狡猾。临时通水，明天就给你办好，永久通水，至少需要五天。通水的材料、工钱不用你出，不过干活儿的人要管饭！”村长回答得很痛快。

    “谢谢三爷，先临时通水，然后再永久通水吧，正在盖房，缺水。”

    “你爸为啥不来找我？你中福叔为啥不来？派你小子来，是个啥意思？”村长连续三个问题，把徐永问得一愣。

    对呀，爸爸和中福叔为啥不来求村长通水？

    “哈哈，傻小子，他们是想等几座山开垦得差不多再通水，反正现在你们接根管子也能用上！”村长说出答案，徐永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通水不急，通电您能帮着办？”徐永问起通电的事。

    “还是那句话，临时拉一根电，我能办，就是隐患太多。拉固定的电线，你得去镇里找电管站，那儿的电工太不像话，我懒得理他们！”提起电管站，村长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不像话了？”徐永追问起来。

    “鼻孔朝天，没有孝敬不干活，那帮孙子就欠收拾！”村长忍不住骂起来。

    徐永劝了几句，转身就要出门。曹若曦抗议起来：“徐永，你不邀请我去你家的山上看看？听说你从库北捡来了一对母子？”

    “是我帮我姐请来的工人，想去山上的话，随时都欢迎，不过，今天我打算去镇里电管站看看，请他们帮我们通电。”徐永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跟你一起去！”曹若曦提出了要求。

    徐永正要拒绝，村长吼了一嗓子：“小永，让若曦跟你一起去见识见识。”

    村长发了话，徐永只好接受，曹若曦得意地笑笑，推着自行车出门。走了一段路，徐永才反应过来，姐姐的自行车还在甲峪，没有自行车，那就跑着去！

    曹若曦上车，在徐永身边慢慢地骑：“快回家骑车，我在村口等你！”

    “自行车没在家，我跑步去，顺便训练。”徐永撒腿就跑。

    清脆的铃声响起，曹若曦很快赶上来，挑衅似的猛按车铃，然后顺着村口的下坡飞驰而去，留下一缕清新的香气。

    徐永不急不躁，匀速奔跑，五十分钟后，来到镇政府边的电管站门外。曹若曦有点吃惊：“徐永，你跑得挺快呀！要不要喘口气再进去？”

    “不用，办正事要紧。”徐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大步进门。曹若曦锁好自行车，跟在后面。

    一个小小的窗口前，有人有气无力地问道：“干啥的？找谁？”

    “我是双河村的，想请电管站的师傅帮忙接下电。”徐永说明了来意。

    “先去登记，然后给你安排电工师傅，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窗口里的人来了精神，探着脖子反复打量徐永、曹若曦。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办公室，领了表格，做了登记。徐永长出一口气，第一步做完了，虽然态度一般，好像也没啥特别的。

    拿着表格又来到窗口前，没等往上递，里面的人皱了皱眉：“东西呢？”

    “就给了我这样一张表格。”徐永感觉到了对方语气里的不满，急忙解释起来。

    “是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里面的人一边说，一边摸出一盒烟，用手轻点了点。

    徐永立刻明白了，这家伙在要好处，给还是不给？

    转念间，徐永笑了起来：“来得太着急，我爸准备的东西忘家里了。您放心，去通电时，我肯定把东西交给电工师傅，少不了您那一份。”

    “谁要你的东西？小子，我是在教你怎么做人，懂不懂。”

    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没等徐永把火气压下去，曹若曦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竟敢吃拿卡要？”

    “你这丫头片子是干什么的？我啥时候吃拿卡要了？要办就办，不办滚蛋，我忙着呢！”窗口里的人怒骂一句。

    眼看曹若曦被骂，徐永毫不犹豫出手，穿过窗口，一把薅住那人脖领子，猛地一拽，差点把他硬生生扯出来。

    “不管你是谁，给我妹妹道歉，否则的话，粮库李明就是你的下场！”

    徐永一句话出口，吓了那人一跳。为啥要提被抓起来的李明？难道眼前这小子，就是办了李明的徐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