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的一句老曹，叫得曹德禄爸爸心惊肉跳。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很厉害，自己的儿子在他手里吃了大亏，胳膊都折了，还念念不忘他的好，这种手腕，成年人也比不上。

    “小永，你放心，我们会把所有事的安排好，绝对不让小蓉、明珠受一点儿委屈。”曹德禄爸爸拍着胸脯承诺。

    徐永招呼着单涛等人往屋子里搬礼物，一件件晃得曹德禄爸妈直眼晕。

    “小永，这礼也太重了，我们担不起呀。”曹德禄爸爸满脸激动。

    “一部分是送德禄大哥的贺礼，另一部分是送小蓉姐的陪嫁。多亏了小蓉姐，才让那些小鸡没啥损失，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徐永微微一笑。

    “明白、明白！”曹德禄爸妈对视一眼，心中感慨，本来就担心儿子怕媳妇儿，有了徐永的支持，儿子就更直不起腰了。

    徐永走了，留下满心惆怅的老两口。没等他们缓过神来，老女人二妹又来了。

    “大哥，嫂子，刚才拿几个小子干啥来了？是不是来捣乱的？”

    “不是，他们是来送礼的，你看！”曹德禄妈妈拉着二妹进了屋子，指着摆了一炕的礼物，脸上写满了得意。

    “他们为啥要送这么多礼呀？是不是要算计你家德禄？我听说，徐永那小子忽然开了窍，比狼还狠，比猴还精，你们可不能上了他的当！”二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德禄、小蓉帮了徐家大忙，他们送点礼也是应该的！”徐永没在跟前，曹德禄妈妈说话硬气起来，仿佛他欠了儿子、儿媳天大的人情。

    “嫂子，你听我说，非要办婚礼也可以，你听我的，一定要等天快黑时在办，这样对德禄好。”二妹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这一次，曹德禄妈妈没有说话，屋外传来曹德禄爸爸的吼声：“死老婆子，该做饭了不做饭，跟不三不四的人瞎扯啥？快去，你想把我饿死？”

    这已经不是指桑骂槐，而是当面痛骂了，二妹想要反击，却被曹德禄妈妈捂住了嘴：“二妹，你快回去吧，这几天老曹犯病了，动不动就打人，万一把你打坏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一句话吓得二妹仓皇而走，曹德禄爸爸冲着她的背影猛吐口水，一点面子也不给。

    两天后，曹德禄从大韩村回来了。鸡苗厂那边有人看家，他要回来准备婚礼了。对于人生的第一次婚礼，曹德禄很看重，邀请了所有认识的人，心里有期待，也有忐忑。

    来到山脚下，曹德禄扯着嗓子大喊：“明珠，叔叔来看你了！”表面上是招呼韩明珠，实际上是在叫韩小蓉。

    半山腰，徐静叹了口气：“小蓉姐，你真的决定嫁给曹德禄？如果你不愿意，有我弟弟在，没有人能勉强你！”

    “没有勉强，德禄对我很好，对明珠更好，在他身边，我很安心。”韩小蓉毫不犹豫地回答，一脸平静。

    “你爱他吗？”徐静的问题脱口而出。

    “我没资格谈爱情，很多人都想娶我，挑来挑去，德禄是最合适的一个。”韩小蓉很坦诚，对她而言，爱情已不是生活的第一选项。

    “你不会后悔吗？”徐静继续追问。

    “当然不会后悔！我和德禄结婚生子，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就不信，几十年过下来，我们之间没有爱情。”韩小蓉转身进屋，脱去工作服，换上一身淡绿连衣裙。

    再出门时，徐静、周彩霞已等在门口：“小蓉姐，我们送你下山，你结婚那天，我们一定会去参加的，被担心山上的小鸡，我们会照顾好它们的！”

    山脚下，徐永、韩明珠已经站在曹德禄面前。

    “大叔，好吃的呢？你不会空手来见我吧？”韩明珠蹦蹦跳跳，快乐得像一只小鸟。

    曹德禄把一个鼓鼓的书包递过来：“明珠，这些都是你的，和你小永哥哥分着吃。”

    徐永挥了挥手，让韩明珠去一边翻看书包，然后满脸严肃地提问：“德禄大哥，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娶小蓉姐？”

    “我早就想好了，说啥也要把小蓉娶回家！”曹德禄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那你就给小蓉姐一个盛大的婚礼，我帮你挑了一些礼物，从渔阳县城请了司仪，剩下的事，交给你来办！记住了，用心去办，别让我看不起你！”徐永说话很直接，也很难听，徐永身后，单涛、石文武、贾欣婷、秦胖子目光炯炯，一起盯着曹德禄。

    “我会送给小蓉一个双河村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我要让全村人知道，我曹德禄娶了全天下最好的女人！”曹德禄毫不犹豫回答，听得贾欣婷直皱眉。

    在徐静、周彩霞的簇拥下，韩小蓉从山道慢慢走下来。这是小鸡上山后，韩小蓉第一次下山，日日夜夜精心照料小鸡，让她的脸庞消瘦了几分。

    徐永让开道路：“德禄大哥，婚礼的事，你和小蓉姐去商量，记住你说的话，如果办不到，我会提醒你的！”

    没等曹德禄说话，韩小蓉快走几步，牵住他的手：“走吧，德禄，小静、小永是为了我们好，我们别让他们失望。”

    婚礼定在了三天后，徐永一个个扫视过去，开始分配任务。

    秦胖子负责去找八辆汽车，头车要好，别怕花钱，车头放鲜花，车身上挂彩带，一定要气派！秦胖子欣然答应，开着车一溜烟儿得走了。

    单涛、石文武带着孩子们去曹德禄家打扫卫生，不能留下一个死角。把大门装饰好，院子里的凉棚上挂气球。

    贾欣婷带着韩明珠布置婚房，徐永怕她们太小办不好这件事，又请妈妈一起过去帮忙。

    徐永又找来了林东，让他带着兄弟们准备放炮。林东高高兴兴领了任务，买炮的钱都没要，带着兄弟们就走。

    大韩村那边很关键，徐永决定亲自过去。为了以防万一，徐永招呼张龙一起，销售主管不能总窝在山上，小鸡一天天茁壮成长，张龙也该去开拓市场了。

    不光徐永在忙，曹德禄和他的几十个兄弟也忙得不可开交。夸张的是，这家伙竟然找来几辆农用车，拉来几十车黄土，从村口到他家，铺出一条窄窄的小道出来。

    这也太离谱了吧？躲在一旁的二妹越看越生气，不听我的话，还这样大张旗鼓地准备，看我怎么给你把婚礼搅黄！这一刻，二妹失去了理智，脑子里只有报复的念头。

    1993年8月16日，农历六月二十九，宜结婚、会友、搬家、动土，曹德禄、韩小蓉的婚礼终于拉开了帷幕。

    在村民们诧异的目光中，九辆汽车停在曹德禄家门口，头车是极为罕见的奥迪100，剩下的七辆是崭新的桑塔纳。身穿藏青色中山装的曹玉文是男方代表，在西装革履的曹德禄陪同下，向村民们找了找手，开门上车。

    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尚的美丽女子，上了另一辆车，正是杭菲。她信守承诺，放下手头的事，亲自来双河村主持婚礼，刚一走出门，瞬间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这种排场的婚礼，得花多少钱？村民们议论纷纷，眼看八辆车慢慢开出村，这才长出一口气。二妹在人群里不停唠叨：“别看他们闹得欢，其实都是拉饥荒死撑！我才不会去随份子，谁爱去谁去！”

    有人随声附和，有人嗤之以鼻：“谁稀罕你去？人家办喜事，你哪来的怪话？看不下去就走，谁也没拦着你！”

    二妹有点挂不住，想撒泼，又怕惹起众怒。看了看曹德禄家门口的两个小伙子，二妹心里打鼓，慢慢退出了人群，沿着黄土路走向村外。

    迎亲车队停到鸡苗厂大院外，大韩村村名同样被震动。这么多好车，最少也得几个月才能凑齐！他们不知道的是，八辆婚车，秦胖子半天就张罗好了。

    徐永、徐静站在韩小蓉身旁，以示自己是娘家人。韩明珠打扮得像是一个小公主，手捧鲜花，跟在韩小蓉身后。

    作为今天的主角，韩小蓉一身盛装。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洁白的婚纱，踩着高跟鞋，在徐静的搀扶下，走出院门。大韩村村长韩先灵已等在门口，今天他是女方代表，同样穿了一身藏青色中山装。

    “我的天呢！小蓉姐姐太美了吧？”有人发出惊呼。

    “这么好的人，咋就嫁给小混混曹德禄了呢？真是可惜！”有人发出感慨。

    “没钱还瞎折腾，我看他们啥时候能还完饥荒！”有人在幸灾乐祸。

    可惜他们的悲喜影响不了韩小蓉，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十几米距离，仿佛走过了前半生。曹德禄满脸傻笑地迎上来，伸手要去拉，被徐永一把打掉。

    “前面带路，大庭广众的，别动手！”徐永低吼一声，吓了曹德禄一跳。

    曹玉文哈哈大笑：“老韩头，我来迎亲了，你欢迎不欢迎？”

    韩先灵勉强点了点头：“欢迎，不过，你被忘了，小蓉两口子要住在大韩村的！”

    曹玉文笑得更加开怀：“那些都是后话，老韩头，走吧，跟我去双河村，我带你看一场最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