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话结束，赵校长宣布军训正式开始。初一七班没有教官，赵校长钦点张海暂时代替。

    稍息、立正、齐步走，张海的训练内容和其他教官不同。开始站军姿的学生看着初一七班在操场上列队走来走去，羡慕得要死。

    上午的军训很快结束，五大桶绿豆汤抬进操场，免费提供给初一新生饮用。很多人去打绿豆汤，徐永来得晚，没准备杯子，站在一边远远看着。

    贾欣婷打了满满一杯绿豆汤，来到徐永身旁，递了过去：“喝点吧，我看你出了不少汗。”

    徐永也不客气，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半：“没事，下午我把杯子也拿过来。”

    周环一直暗中观察贾欣婷，看到她和徐永公用杯子的情景，心里嫉妒得要死，开始后悔帮徐永出头。刘小伟拍了拍周环的肩膀：“放弃吧，老周，贾欣婷和徐永青梅竹马，你根本追不上！”

    “扯淡！他们相隔几十里，暑假前从没见过，青什么梅？竹什么马？要我说，徐永和曹若曦倒是青梅竹马，天生的一对！”周环立刻反击，直指刘小伟的痛处。

    “你特码的是不是找抽！”刘小伟比周环整整矮了一头，却丝毫不惧，挥了挥拳头，发出了威胁。

    “来呀，来抽我！刘小伟，别人怕你，我周环可不怕你！”上午还联合起来坑人的兄弟，不到两个小时就反目，几乎要挥拳相向。

    争吵中，曹若曦来了，她拎着两个空饭盒，找徐永、贾欣婷去食堂吃午饭。

    徐永站在中间，左面是曹若曦，右面是贾欣婷，三人有说有笑，气氛极为融洽。刘小伟脸色阴沉，低吼一声：“该死的徐永，下次再有教官整他，我绝对不会帮忙！”

    周环立刻搭腔：“说得好，小伟，我们早就不该帮他！脚踩两只船，什么东西！”

    转眼之间，刘小伟、周环又成了一条战壕里的兄弟，而徐永则成为了他们共同的敌人。少年的好恶转换得太快，令人难以理解。

    在渔阳二中食堂吃饭，要用饭票。所谓饭票，就是一种硬塑料片印成的小卡片，有一分二分、五分、一毛、二毛、五毛、一块、两块、五块、十块十种面值。学生需要拿着学生证，才能到综合科买饭票。买饭票时交10%的管理费，也就是十块钱只能买九块钱饭票。

    渔阳二中食堂的饭菜物美价廉，很受老师、学生欢迎，10%的管理费并不算高。徐永、贾欣婷还没买饭票，只能跟着曹若曦混饭吃。

    三人买了两个菜，两份米饭，三个馒头，围拢在一起，边吃边聊。曹若曦听说了徐永和教官发生冲突的事，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了心。

    “你太莽撞了！北山那边特别团结，赶走了杨教官，他们肯定会派一个厉害角色对付你。徐永，你惨了！”曹若曦忍不住埋怨起来。

    徐永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承受得了！”

    贾欣婷抢过话头：“多亏有罗老师，不然多半是另一个结果。徐永，这里不是双河村、也不是甲峪村，你不要太张扬。”

    徐永点了点头，继续扫荡桌上的饭菜。北山脚下，一辆吉普车已经发动，高大魁梧的杨教官站在车窗旁，唠唠叨叨地不停叮嘱。

    “杨渊，那个徐永不简单，不要因为他年纪小，你就轻视他。我已经被赶回来了，你如果再被赶回来，爸爸的脸往哪放？”

    “放心吧，哥，我绝对不会被赶回来！而且，十天之内，我要把徐永收拾得服服帖帖！”杨渊信心满满，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有事去找张连旺主任，他跟爸爸是老朋友。”杨教官继续叮嘱，不厌其烦。

    “我才不会去找张连旺！爸爸老糊涂了，你也跟着胡闹！张连旺算什么东西，我们犯得着帮他吗？我要做的是给你报仇，不是帮着张连旺去整人！”扔下这句话，杨渊一脚油门，吉普车蹿了出去，带起一蓬尘土，把倒霉的杨教官笼罩其中。

    下午两点，军训再次开始，初一七班的队伍前，不再是临时教官张海，而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教官，她的身高超过一米七，眼神中充满了犀利，罗少红清了清嗓音，给大家做介绍。

    “各位同学，这位是新来的杨教官，负责接下来我们班的军训指导工作，请大家欢迎！”

    操场上一共有初一八个班，却只有一名女教官。杨教官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同学们，我是来自北山的杨渊，是你们的军训教官！接下来的十天里，我会用心指导你们，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

    “徐永、刘小伟、周环，出列！”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杨渊的命令已经下达，“上午的事我听说了，打赌总要有个结果，我和你们一起，绕操场跑十圈，其他同学，站军姿！”杨渊很强势，又很公平，教官陪着学生一起跑，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渊花了五分钟时间，告诉了学生们站军姿的要求，然后发出命令，让初一七班全体站军姿，班长贾欣婷监督。

    “走吧，我们一起出发，谁落在最后，罚站半小时军姿！”杨渊根本不给徐永等人反驳的机会，第一个跑了出去。

    刘小伟、周环紧跟在杨渊身后，三人瞬间冲出去几十米，徐永还没有启动。

    贾欣婷忍不住提醒：“快跑呀，徐永！这个女杨教官说不定是男杨教官的妹妹，来这里就是为了给她哥哥报仇的！”

    “一共跑十圈，让他们几十米也无妨！”徐永挥了挥手，开始奔跑。整整一个暑假，徐永坚持每天跑步，风雨无阻，他对自己的速度和耐力信心十足。

    操场上响起各位教官的怒吼声：“专心点！不许东张西望！”可惜怒吼阻断不了学生们的目光，看着跑道上的四个人，三百多名师生的胃口被吊得足足的。

    杨渊跑在最前面，周环跑在第二，刘小伟跑在第三，徐永不紧不慢地拖在后面。

    一圈之后，刘小伟掉了队，被徐永轻松超过。周环跑得比较急，拉近了和杨渊之间的距离。他本想继续向前追，结果打乱了节奏，越跑越慢，四圈之后，被徐永超了过去。

    “稳定呼吸！保持节奏！别给我丢人！”张海大吼一声，提醒了周环，他放慢速度，努力调整呼吸，用了足足一圈，终于调整了过来。

    徐永距离杨渊足有两百米，还剩四圈时，开始加快速度。徐永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仿佛奔跑在双河村外的土路上，周围的人化作一棵棵树，在微风中摇摆，为他加油鼓劲。

    第七圈时，杨渊已经追上了刘小伟。

    “快跑，别怂！”杨渊顺手拍了一下刘小伟，直接给他拍了个跟头。

    刘小伟喘着粗气，胸口火辣辣地痛，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渊越过自己，跑向前方。

    这个女人真能跑！没等刘小伟感慨完，徐永已经跑了过来。没有讽刺、也没有鼓励，徐永风一样掠过，就像根本没有看到刘小伟。

    “你特码……”刘小伟很愤怒，想站起来追上徐永，挣扎了几次，却死活爬不起来。

    第八圈时，徐永继续加速，距离杨渊不到二十米。听到徐永的脚步声，杨渊心里纳闷，十四五岁的孩子，竟能在长跑中追上自己？这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的事还在后面，最后两圈，徐永速度越来越快，还差二百米到终点时，完成了对杨渊的超越。

    早知道遇见这样难缠的对手，中午好歹吃几口饭！杨渊把自己的落后归咎于太饿体力不支，心情瞬间好了一些。

    “加油，徐永！徐永，加油！”贾欣婷带头大喊，一片欢呼声中，徐永跑过起点，赢得了这场赛跑的第一名。

    周环被甩下一圈，刘小伟干脆没有坚持下来，杨渊则以十几秒的劣势败给了徐永。

    “都给我闭嘴！我让你们站军姿，你们在干什么？”杨渊怒吼一声，“刘小伟，别给我装死，半小时军姿，不站完不许吃饭！周环，二十分钟军姿！”

    “老师，你罚我和周环站军姿，你呢？”刘小伟提出抗议。

    “我和你们一起挨罚，半个小时军姿！”杨渊站在初一七班的队伍前，挺拔得像一棵青松，“都给我站军姿，我不喊停不许休息！”

    这个女人真霸道！徐永正想抱怨，被贾欣婷低声制止：“罗老师说了，你如果再和杨教官闹得不愉快，不管谁对谁错，她第一个收拾你！”

    徐永把要到嘴边的话压下去，罗老师表面虽凶，其实对自己很照顾，她说的话不能不听。

    操场上重归安静，三百多个学生都在站军姿。阳光在头顶肆虐，教官们走来走去，纠正着每个人的不足。

    站军姿看起来没什么，时间长了却很累。刘小伟第一个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出乎意料的是，杨渊并没有怒斥刘小伟，只是用不屑的眼光扫了他一眼。刘小伟感受到了来自女教官的蔑视，他有点惭愧，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坚持不住的学生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只有杨渊、徐永、贾欣婷还在苦苦坚持。汗水打湿了头发，顺着脸颊流到身上，又沾湿了军服。

    徐永眼前开始模糊，先跑步，后站军姿，把他的体力几乎消耗光。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然后开始摇晃，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倒下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半个小时到了，休息十分钟，补水！”杨渊忽然下了命令，贾欣婷长出一口气，一下软倒在地上。

    徐永想冲上去把贾欣婷扶起来，脚步踉跄，抢了几步，摔倒在贾欣婷身旁。

    杨渊稳稳走到两人身旁，愣了片刻，伸手扶起贾欣婷：“不愧是班长，干得好！”

    贾欣婷勉强站起来，几个班上的女同学跑过来，扶着她到阴凉下休息。

    “杨教官，要不要把徐永也扶起来？”有人低声问道。

    “不用，你们该干啥干啥去，我来照顾他！”忍着强烈的不适，杨渊来到徐永面前，“起来，跟我走，我有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