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大厦顶楼凉亭里,秦东升正在和侯颖小声说话。听说徐永从昏迷中醒来,状态出奇的好,这让侯颖很吃惊。她见过撞徐永的车,车头明显凹进去一块,这种冲击力之下,血肉之躯怎么会不受损伤?
“秦东升,你不是在骗我吧?徐永再厉害,也禁不起车撞!”侯颖瞪了秦东升一眼。
“我绝对没骗你,徐永醒了,经过医生检查,从里到外都没有伤。”秦东升急忙回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侯颖猛地站起来,甩开秦东升的手,快步离去。
芳姐办公室里,迟双庆挺直腰板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听这位星光集团的掌舵人说话。
“老迟,这次请你来,是要和你说一件事。调你来城关镇,是老秦的主意。在他面前推荐你的,是周镇长和我。可惜的是,你来了,老秦却要走了。”芳姐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
“能去燕京城,对领导来说很重要,我提前祝他鹏程万里。”迟双庆急忙起身。
“去管气象,算得上重要吗?从渔阳县一方主官,变成清水衙门的领导,哪有什么鹏程万里?”芳姐越说越气愤,这种安排简直是羞辱!
迟双庆低头不语,这种事离他太远,不知道为什么,芳姐会跟自己提起来。
“岂有此理!老秦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到头来就落得这样的安排?这公平吗?合理吗?”芳姐实在压抑不住怒火,拍案而起。
“我猜只是临时过渡,以领导的政绩、能力,早就该提拔了。”在芳姐的注视下,迟双庆不得不表态,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说多了,可惜时光不能倒流,说过的话不能收回。
“你觉得徐永这孩子怎么样?”芳姐忽然岔开话题。
“徐永?挺好的。我原以为去山河农贸查税,会被他找人报复,结果非但没有,还很快补了税,配合了我的工作。不瞒您说,我去城关镇后,还向他求过计。”迟双庆知道徐永和秦家交情很深,毫不犹豫地称赞起来。
“徐永受伤的事你听说了吗?”芳姐终于说到了这件事。
“听说了,那些混蛋真嚣张!听说徐永昏迷不醒,送到了市里抢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对于这件事,迟双庆发自内心地愤怒。
“已经醒过来了,过几天就能出院。”芳姐脸上露出一丝庆幸的表情,很快又消失不见,“徐静找人围堵机关,这件事做得不好。”
没等迟双庆说话,桌上的电话响了。芳姐定了定神,接起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低低响起,说出的话却犹如炸雷。
“老秦的调动黄了,这几天发生的事闹到了市里,领导很生气,决定让老秦再干几年,把渔阳县搞好了再走!”
这样的安排太突然了吧?芳姐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让老秦有点心理准备,多半要被找去谈话的!”女人叮嘱一句,然后挂断电话。
“老迟,你先去忙吧,我有事要去处理。记住,今天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外传!”芳姐直接送客,迟双庆急忙起身告辞。
本来还觉得徐静太冒失,哪知道阴差阳错,竟让老秦留在了渔阳县。芳姐心中感慨,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起。
“听说了吗?”芳姐低声问。
“嗯。”
“你怎么看?”芳姐继续问道。
“听领导安排。”
“徐永没事了。”芳姐长出一口气,迅速岔开话题。
“没事就好,有话回家再说……”
放下电话,芳姐感觉一阵阵疲倦袭来,令她无法支撑,一头倒在沙发上。想睡睡不着,想动又没有力气,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五分钟,芳姐才缓过神来。
徐永这家伙真是福将!芳姐不禁感慨。就在此时,有人轻轻敲门。
“进来吧。”芳姐挣扎着站起来,瞬间又恢复了坚强冷静的模样。
来人正是侯颖,听了秦东升的话,她心里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找芳姐汇报。
没等侯颖说话,芳姐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茶几上的茶具。侯颖多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好乖乖去泡茶。
医院病房里,徐永发起了愁。杭菲真的躺回了病床,睡得特别香甜,这可怎么办?正在一筹莫展时,刚刚离开的护士推门而入。
“徐永,刚才那个家伙有没有欺负你?太过分了,仗着是领导的侄子就嚣张跋扈!”护士很气愤,摆出一副要给徐永报仇的样子。
徐永有点疑惑,难道她不知道宁真是谁?
“别害怕,有我呢,你只要在医院一天,我就保证你不再被别人欺负!”护士说着说着,忽然看到了病床上的杭菲,她皱了皱眉,几步走了过去,拍了拍杭菲的肩膀。
“起来,你这个陪床的,睡得比病人都香!你把病床占了,徐永怎么办?”
杭菲从睡梦中惊醒,睁眼看到身旁的护士,吓了一跳,急忙从床上爬起来。
“对不起,护士,刚才太累了,忽然就睡了过去。徐永,你也不叫我一声,快来休息,我给你去买饭。”被护士发现了自己的心思,杭菲脸上一红,急急忙忙下床离开。
病房里就剩下徐永和护士两人,气氛有点尴尬。
“那个,护士姐姐,我明天想出院了。学习压力很大,家里事情也多,我在这里住不下去了。”徐永打破了沉默,轻声说道。
“不行!你昨天还昏迷不醒,身体不知道受了多大的损伤,必须留在医院观察!”护士的脸立刻板起来,怒气冲冲地看向徐永。
“我没事了……”徐永握了握拳头,以示自己毫无问题。
“有没有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要看化验结果,要听医生的才行!总之,明天不许出院,至少在这里观察一周!”护士说得斩钉截铁,令徐永无话可说。
双河村大队部,村长曹玉文正在跟徐静说话,宽阔的办公室里,两人隔着桌子对面而坐。
“小静,三爷不得不说,你这次做得很解气,但也很危险!”曹玉文抽了一口烟袋,沉声说道,语气里有担心,也有一丝责怪。
徐静点了点头:“三爷,您说得对,这次是我太鲁莽。不过,小永出事,我冷静不下来!”
“冷静不下来也要冷静!你和小永是山河农贸的当家人,如果你们出了问题,咱们的企业咋办?告诉你,这种事不是不能干,但是不能由你去干!我曹玉文一把年纪了,双河村的乡亲成百上千,我去不比你去更好?”曹玉文沉下脸。
挨了训的徐静心头一暖,原来三爷是担心自己出事,要亲自带着乡亲们去喊冤!
“三爷,您放心吧,我有分寸。”徐静笑得很灿烂。
“你有啥分寸?宁家大院都给拆了!你知不知道,宁家大姐是干啥的?宁家老三、老四是干啥的?带着几个毛头小子就去拆墙,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曹玉文越想越担心,万一宁家不依不饶,这件事很难收场。
“法不责众,我就不信,宁家能一手遮天!三爷,您早点休息,我明天想起早去看小永,张海说他没事,我不放心。”徐静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不行,这件事必须听我的。你把企业的事安排好,然后就去看小永,多在医院陪他几天,最好带着他一起,去外地转转,等这边没事了再回来。”曹玉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徐静低头不说话,曹玉文刚想动用自己的老资格,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这么晚了谁打电话?曹玉文瞬间紧张起来,不是派出所让自己协助抓人吧?
电话固执地响个不停,徐静想接,却被曹玉文制止,他拿起听筒,“喂”了一声,然后长出一口气。
“小永,你没事了?”原来是徐永打来的电话。
曹玉文按下了免提,徐永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三爷,我打电话找我姐,她没在山上,我就打到了大队部。姐,你在吧?”
“我在,小永。这几天有点忙,没来得及去看你,你还好吗?”徐静的声音有点激动,弟弟醒过来了,她的主心骨没有断。
“我很好,今天我跟宁家人谈过了……”徐永把和宁真说过的话,详细讲了一遍,听得徐静、曹玉文面面相觑。
宁家竟然主动求和?这么说来,徐静大大地闹一次,非但没有闯祸,还给了宁家巨大压力,让他们不得不低头?
徐永刚刚讲完,曹玉文忍不住问起来:“你说的宁真,是不是宁老大的儿子?”
“对,就是他,一把破刀,一个贱人!要不是在医院,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徐永气呼呼地说话,根本没把宁真放在眼里。
“哈哈,好样的,在医院踏踏实实地养伤,等你回了村,三爷请你喝酒!”曹玉文感觉身体里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说不出来地那么痛快。
“三爷,明天我就准备出院了,省得我爸妈担心。您把酒菜准备好,我一回去就开喝!”徐永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没去管护士同意不同意。
“不行!”曹玉文、徐静、杭菲和那名护士的声音同时响起,隔着电话线,竟然产生了共鸣的效果。
“好好给我养病,没我的同意,回来就打断你的腿!”曹玉文霸气十足,仿佛是个得胜归来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