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笑着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王德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顾晨轻言细语地解释。
“力会相互抵消是其一,其二就是你的人力风车发的风速是很笨不够的,所以没法子让船开始航行。”
任何靠人力的作用都是有限的,就像人们用锄头挖地需要一天,可用机器挖地只需要五分钟啊。
顾晨想了想,问了个生活常识:“你在家煮饭吗?你有没有煮过稀饭?稀饭的蒸汽浮上来时是不是会冲晃锅盖,需要把锅盖揭了再继续煮?”
王德顺心中微微一动,仿佛是身处迷雾的丛林突然迷雾散去了一些,可也仅仅是那么一些罢了。
顾晨拿过他的图纸,翻开空白的一页便仔细地画了起来,边画还边耐心地同王德顺解释。
“你看啊,若有个锅炉烧出蒸汽,蒸汽再通过这个管子,再到达这个汽缸里头,这个气缸就是可以来回推动。”
“所以能不能通过气缸的动力,让船无风便能自己动起来……”
顾晨讲得认真,王德顺听得也认真,而且他的眼睛也越来越亮,最后语气铿锵地道。
“顾大人您就放心吧,小人一定会好好琢磨琢磨这法子的,定然不会让顾大人失望的。”
王德顺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他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所以他必须要好好把握住,不能让顾晨失望,从而失去这次机会。
从前别人说爱好与生活只能选一样,可有一天出现了个贵人,把能够兼得的两样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焉有不去抓住的道理呢?
“等到京以后,你先不急着进龙江去。”
顾晨把手稿合上,然后塞进王德顺的怀里笑道。
“你先把我说的做个模型出来,我拿去给陛下和太子瞧瞧,然后再让陛下安排你的位置。”
“你放心,你的俸禄我会给,吃食衣裳还有住处都会也给你,你只管把我说的做出来就是。”
他并不是想拿模型去邀功,而是王德顺一个年轻半路出家的,这么稀里糊涂让他进龙江宝船厂并不好。
别人轻视什么还都是小事,主要这人是自己安排进去的。
若是被人知道了,肯定都得跑去巴结他的吧?
那里面的工匠,都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了?
科研绝对不能和人情世故沾边,沾边你就别想造出好东西。
只不过到时候造真的蒸汽机,光王德顺一个人肯定也不够。
还是得让人在民间找找此类人才,免得被浪费埋没了。
王德顺也没什么意见,只要有住有吃有俸禄,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在一起,那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快到京城的时候,顾晨先走,吩咐自家小厮把他送到住处,又从怀里掏出七贯钱递过去道。
“五贯钱是你这个月的俸禄,剩下的两贯是你买模型材料的钱,不够就和我家的小厮说。”
“我让他五日去看你一回,多了就留着给你娘买点好的吃,更加不必想着给我省钱。”
“还有。”
“你研究你的事别到处说,更别出去说你认识我知道不?”
京城可不比其他地方,他这么大个官儿又一堆人盯着,若是被人发现他们认识自己的话。
那王德顺可就别想,清清静静地搞研究了。
“是,大人,小人明白的。”
到底当了那么多年捕头,吃了那么多年的官饭,这么点道理王德顺心里倒是明白的。
顾晨点点头便放下车帘走了,心里琢磨着若是真能弄出来,那标儿还不得高兴坏了。
想着标儿高兴的模样,顾晨也不由地弯了弯嘴角。
标儿一高兴就大方得不得了,到时候有了这么好的事,不赏自己一大笔钱那该说得过去吗?
说不定还得是黄金呢,说起这个黄金顾晨就有些愁。
愁啥呢?
因为黄金是他准备给孩子们嫁娶用,这就不得不提他的另一桩心事,他家舒宁丫头如今已经十三岁了,那未来姑爷也已经有十七岁了。
古人结婚吧又比较早,过两年舒宁满十五岁便可以及笄嫁人,那时候未来姑爷就有十九岁了。
十九岁还不让人成亲肯定说不过去,姑爷又是个状元才子,有自己资助科举之路肯定一帆风顺。
可他不愿意闺女十五岁就嫁人,怎么拖延时间呢?
要不然,让他落选?
可是他敢插手科举之事的话,老朱会不会削死他。
太费命了,不能干啊!
顾晨愁得猛揪自己的胡子,当初只想着姑娘躲掉这门亲事,却忘记了这年纪的后患。
早知道有今天,他就该定个比自家丫头小个三岁的女婿,这样一来,今天的烦恼不就不存在了吗?
果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报应不就来了吗?
顾晨回家便灌了一盏茶,然后便问正给他找家居服的媳妇儿:“前院儿那家伙乡试中了没有啊?”
心情好的时候是小曾,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前院那玩意儿,作为他媳妇的苏婉盈也不知丈夫在抽什么风。
“哦,我忘说了。”苏婉盈上前,帮着顾晨换衣裳:“小曾的父亲没了,他没能去考乡试直接回家守孝去了,只能等三年以后再考了。”
不过等三年也是好的,别早早中了举子便觉风光无限,到时候和解家那个大才子一般张狂。
她可不想要那么个张狂的女婿,真是愁死人了。
“你说什么?他爹死了?”顾晨不但没有悲伤反而觉得有些高兴,甚至还直接表现在了脸上:“那他不是得在家守孝二十七个月啊?”
那不就是得守个三年,那他闺女不就能理直气壮再留一年,他到时候再想法子拖个几年。
高低得拖到二十岁才行,太早了他宁愿让未来姑爷早逝。
不开玩笑!!!
“人家爹没了你笑什么?”苏婉盈先是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又笑道:“不过他爹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早点死了也挺不错的。”
“免得以后真的成了亲家,咱们姑娘还得伺候这种偏心的公爹,我一想就觉得不痛快。”
好在她瞧着未来姑爷的模样,也没有两分真的伤心。
这是个心里明白的孩子,不对对那种没良心的爹愚孝。
“确实不错!”顾晨笑着点点头,心情好起来说话也开始不着调了:“若是等个三年他娘也……”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闻言,苏婉盈差点没气个倒仰:“他爹不好,又不是他娘不好,干啥咒人家死娘,没有娘哪里来的儿子?”
“你这话在家里说说便罢,若是说出去我跟你说……”
苏婉盈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来,顾晨也识相地没把话说下去,他当然知道这般想不道德。
唉,三年后再看吧,到时候就让小曾考完会试再说完婚的事,怎么着也能在他出孝期后再拖个三年。
苏婉盈见丈夫眼咕噜咕噜地转,便知道他心里没琢磨好事,问他啥事他又不肯说出来。
所以她只好去忙自己的事,有些事他既然不想告诉自己,那自己也不问,问多了大家都烦。
“咱的儿啊~儿啊~”
洪武二十三年,十二月,奉天殿突然爆发出老朱悲怆的哭声,没多久六部官宣便收到鲁王朱檀的死亡的消息。
顾晨觉得奇怪:“太子殿下不是砸了他的炼丹炉,还把那些方士都捉走了么,怎么还……”
按道理说只要这家伙停了丹药,怎么也能再多活个三年五载的,若再好好保养身体也不是不可能长寿。
可这怎么才多活了一年,最后还是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