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贾瑚似哭似笑挤出的三个字，可惜没能安慰住流泪的姑娘。
    贾瑚又逞强的想要起来，以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却疼的一声闷哼，额头直冒冷汗。
    慌得四位姑娘忙上前按住他不让乱动，急急送进卧房又赶紧让人去请府医，准备热水、净布、金疮药等。
    府医在屋里给贾瑚清创上药，四位姑娘回避去了书房，叫来亲卫询问缘由。
    亲卫又不曾进去，哪里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说侯爷挨了板子，被内侍抬了出来，他们忙着回来未曾细细打听。
    现下贾瑚有伤不宜打扰，迎春正要让亲卫去外面打探一二，却被探春拦了下来，言说此时不宜声张，稳住不能露怯。
    林黛玉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锦衣卫北镇抚司陆冰，刚要说出来，又听外面有人来报，宫中冯公公来了。
    冯垒是奉命专门来给贾瑚送伤药的，彼此都是老熟人了，齐十三也没客气，领着他直接去了卧房。
    久不见贾瑚，印象还停留在意气风发、爽朗率真的大哥阶段，如今再看贾瑚趴在床上面无血色强颜欢笑的样子，冯垒忍不住一阵心酸。
    “你又是何必呢？武定国文安邦，那些相公老爷都不急，你个武夫急着出什么头？得罪这么多人，我看你以后怎么在朝堂立足！”冯垒叭叭埋怨了一通，又关切的问道:“还疼吗？”
    贾瑚苦笑:“疼。”
    “疼死你活该！”
    冯垒没好气的怼了一句，拿过自己带来的药打开，伸手就要去揭贾瑚的遮羞布。
    贾瑚连忙制止:“府医看过上了药了！”
    冯垒犹不放心:“我看看。”
    “别……”
    “别什么别，手拿开，我瞧一瞧。”
    还是被他得逞了。
    冯垒看处理的不错也就放心了，又开启了吐槽模式。
    “这三年未见你在辽东可是野惯了，如今到了京城还不知收敛几分，冲着满朝文武撒野，你也不怕被这帮衣冠禽兽吃肉喝血嚼骨头，连个渣子也不剩。”
    “我有皇上护着怕什么。”
    “皇上护得了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不成？我知道你忠心，可你总要给自己留些退路，你的刀是快，可文人杀人不用刀，他们要是阴毒狠辣起来，咱们拍马难及，这都是仇，文人最记仇，你不怕报复也得为子孙考虑，你总有提不动刀的一天，你能保证你儿子也跟你一样不怕被人惦记？”
    “我连媳妇都还没呢，哪有空想儿子的事。”
    “早晚会有的，我听说皇上给你下了期限？”
    “嗯。”
    “那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
    “没想法可不行，你得好好挑，我跟你说啊，一定要挑个模样好的，我可不想要个丑丑的干儿子！”
    “你有空想干儿子，不如催催你出宫的事，等你被恩赦出宫，自己养几个亲儿子不更好？”
    “亲儿子要有，干儿子也要有，你可别想赖账……”
    冯垒跟贾瑚说了会闲话，眼看时辰不早了，又千叮万嘱他好好用药仔细养伤，这才告辞。
    齐十三正要送冯垒离开，冯垒撇见有人窥探，一闪而过的身影似乎像是女人，引起了他的好奇。
    不近女色的大哥竟然金屋藏娇了？
    冯垒碰了碰齐十三的胳膊，眼神示意书房那边，小声问道:“那里住着谁？”
    “那是侯爷的书房。”齐十三解释道，“府里四位小姐担心侯爷，一直在这等着呢。”
    冯垒心血来潮想要见见，以防宫里主子问起，他也好分说一二，齐十三便引他前去相见。
    书房中，四位姑娘齐齐行礼问安，冯垒也不托大，同样回礼。
    四位姑娘有心询问朝会之事，却也对这位冯公公不甚了解，不知他与忠勇侯府的亲疏远近，只能生生按耐住了。
    冯垒对着四位娇俏可人的丫头一阵好夸，末了还着重问了林黛玉。
    “可是巡盐御史林探花之女？”
    “正是。”
    “果真好颜色！难怪侯爷不舍得放手，四位姑娘皆品貌甚佳，实在惹人挂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种有歧义的话，在不同人的耳朵里，断句是不同的。
    反正林黛玉听的是脸上红扑扑，心里美滋滋。
    “四位姑娘学业有成，侯爷虽万分不舍，却无力挽留，还请四位姑娘莫忘三年教导之恩，时常回来陪伴一二，不使偌大侯府太过冷清。”
    宣判了。
    果然还是没能改变离开的结局。
    虽然早就知道无可避免，却还是免不了抱有一丝希望。
    如今幻想破灭，失落不舍通通涌上心头，直到冯垒离开都没能缓过来。
    更令四位姑娘心疼的是，贾瑚为这事还挨了板子。
    “虽万分不舍，却无力挽留”不就是在说贾瑚虽拼尽全力却不能改变吗？
    当然，这都是她们从冯垒话里擅自揣度出来的，事实上贾瑚挨打跟这事没有半毛钱关系，甚至持续了一天的朝会跟她们的关系也不大。
    她们只是起到了引子的作用。
    镇国公以引子为点起手发难，其余勋贵、严派将有的没的罪名连点成线，企图束缚住桀骜不驯的忠勇侯。
    孰料忠勇侯竟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直接铺线成面，将自己和大半个朝堂裹挟，一同滚进了浑水中，似有同归于尽之势。
    眼见张派如脱缰的疯狗一般攀扯不休，朝堂动荡无可避免之时，幸而太上皇及时现身，阻止了局势的恶化。
    太上皇想要和稀泥，景德帝可不答应，于是又引来一阵唇枪舌战明争暗斗。
    本着“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原则，贾瑚一言不合就拿“六司一卫”吓唬人，这本应该是勋贵和严派拿捏贾瑚的手段，如今却被贾瑚用来拿捏他们了。
    赌的就是人品，看谁屁股更不干净！
    经过一系列的退让和交换，内阁、六部、都察院、五寺、五军都督府、十二监各有调整，景德帝一脉可谓大胜而归，最大的损失也不过贾瑚被暂时停职。
    搅屎棍，惹人恨。
    停职还不算，太上皇气不过，又亲自翻御史监察朝仪的记录，找茬打了贾瑚一顿板子，理由是:
    随地吐痰，殿前失仪。
    贾瑚: tu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