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子怨啊!
想她刚过门那会儿,婆媳俩也是亲亲热热和和睦睦,尽管盛老太太不是丈夫的亲娘,王大娘子也没有怠慢,请安问候做的十分到位,生了长柏以后,更是把宝贝华兰托给老太太照顾。
老太太也不是什么难缠不讲理的,侍奉婆母本就是应尽的孝道,王大娘子更不求什么回报。
她自问没有对不起老太太的地方,可是林噙霜竟然偷她的男人!
林噙霜是谁?
那是老太太养在身的姑娘!
老太太向来是有规矩的,她养在身边的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等下贱之事?
要说这里面没有老太太的主意,谁信呐!
贱婢偷她的男人,抢她的管家权,仗着狐媚性子蛊惑主君,压的她这个大娘子抬不起头,沦落成所有人的笑话,这让她如何能不怨!
也是因为这件事,王大娘子才刚理顺了,就急不可耐的把华兰从老太太那要了回来,多一天都不留!
往事涌上心头,盛老太太也不禁叹息。
“我知道大娘子怨我……”
“母亲说笑了。”王大娘子打断了盛老太太的未尽之言,“您是主君的嫡母,是盛家的老祖宗,儿媳如何敢有怨言,母亲切莫再说这种话,让人听见,还以为是儿媳不孝。”
本来挺好的婆媳俩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若非媳妇不孝,自然是婆婆没做好。
王大娘子这是讽刺盛老太太为老不尊呐!
这时房妈妈再度站了出来。
“老太太,理儿不辨不明,事儿不说不清,这件事拖了些许年,都梗在心里,不说清楚,大家以后过日子总也不顺当,不如趁着大姐儿这个档口,索性一并了清,也免得以后再起争端,若是再因此事生了是非,届时大姐儿在郡公府也不舒坦。”
盛老太太不是没想过,可大娘子那时正在气头上,说了也不一定听得进去,恐怕还当她是狡辩。
而后便是主君宠妾灭妻,小妾恃宠而骄,积怨愈深,更没法说。
王大娘子那没脑子的样儿,连她这些年对林栖阁的态度都看不出来端倪,盛老太太也懒得再为自己分辩。
事实既成,说了又能如何,还能把林噙霜变成云英未嫁的黄花大姑娘不成?
索性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余事一概不理。
她这大半辈子养过五个孩子,一个自己的儿子,一个盛纮,一个林噙霜,再就是华兰和明兰。
自己的儿子夭折,又接连被盛纮和林噙霜背刺,那颗伤透了的心,此时也只有华兰和明兰稍有抚慰。
房妈妈这番精准切入,盛老太太没有办法再不顾,只得点点头。
“老太太是长辈,有些话不便说,今日就让我这老婆子托个大,与大娘子说说清楚,望大娘子不要怪罪。”
王大娘子不置可否,房妈妈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分说。
“那林老太太和我们老太太在闺中相识,真论起来其实也不过是有几面之缘,说过几句话,同赴过几场宴,再多便没有了,各自出嫁后更是全无来往,我自小服侍老太太,这些最清楚不过。”
“后来林家行止不当获了罪,虽未抄家杀头,却也门庭没落,那年林老爷病逝,林老太太又膝下无子,一时没了依仗,带着女儿度日凄凉,临死前她寻到老太太处,只求老太太看在当日的闺中情分,好歹照料她女儿一二,她那些亲戚个个如狼似虎,没得害了女孩子。”
“老太太是吃斋念佛之人,心肠最是仁善不过,便应了下来,将林小娘接进府里照料,那几年,我们老太太待她不啻亲女,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挑顶尖的给,还日日念叨着要给她置办份嫁妆,寻个好婆家。”
王大娘子闻言“哼”了一声,话已经到了嘴边,马上就要嘲讽出口,不想却被刘妈妈一碰给打了岔子。
王大娘子瞪了刘妈妈一眼,刘妈妈微微摇头,王大娘子深吸一口气,把话又咽了回去。
主仆两个的小动作,房妈妈尽收眼底,继续说道:
“谁曾想,这位林小娘却是个有大主意的人,给找了几户人家她都不愿意,却私底下背着老太太与主君有了首尾,大娘子,我老婆子说句公道话,这整件事我们老太太全然蒙在鼓里,直到您怒气冲冲的哭到跟前,老太太才知道自己身边养的女孩竟这般没有规矩。”
房妈妈也替盛老太太感到委屈。
“倒像是我们老太太特意去抹您的面子,养林小娘是为了给主君讨小妾,此事一出,老太太是有苦难言,后来也不必多说,林小娘成了林小娘,您将怨气都归在老太太身上,可我们老太太又何其冤枉?大娘子您有气,老太太又何尝不气?这些年老太太待林栖阁如何冷淡,大娘子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王大娘子半信半疑:“若果真如此,房妈妈何不早……”
王大娘子虽莽,却也智力健全,话才说半截,自己就意识到了。
是了!
房妈妈确实代老太太登过门,还不止一次,不过她那时候正气着呢,哪里肯见,全都给挡了回去。
就连老太太想提起,她也是心有芥蒂不愿意听,根本不接茬。
王大娘子到底是个讲道理的,想起自己做过的蠢事,不免有些羞臊。
“母亲……这……我……”
盛老太太见状主动开口为王大娘子解了围:“林噙霜到底是我身边的人,她做出这等事,终究是我管教不严,与你澄清此事,也不为其他,只是不想让人钻了空子。”
“谁要钻空子?”王大娘子问道。
房妈妈:……
刘妈妈:……
盛老太太:……
“只是提前防范罢了,大娘子莫要担忧。”
盛老太太解释道。
“别看这汴京城高门贵第云集,实则寅吃卯粮的大有人在,你家郡公女婿大权在握,如何能免得了人情往来?”
“若是有办不成事记恨的,难免会想方设法对付,咱们能做的,就是早做防备,查缺补漏,适才与你言及随嫁之人,便是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