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露出痛苦的神色。
    低下头去不看陆小八。
    仰头又喝了一口酒，眼泪从眼角滑下。
    固执地对自己说：“小杰会回来的。”
    无头鬼跪在人影旁边，已经泣不成声。
    “哥，我求求你别这样，我害怕。”
    他哥向来将各种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就算是最困难的那几年也没有这样不修边幅过。
    他总是一副冷脸，严格地要求他学习、要求他上进。
    就像是一个大魔王，他总是跟他斗智斗勇。
    知道自己叛逆他会生气。
    可是如果不叛逆，他能够一个月不理人。
    “哥，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引起你关注总是惹你生气。”
    陆小八冷眼旁观。
    眼中看着他们两人，脑海里却是自己以这种形态拼命阻止自己的哥哥们互相残杀。
    拼命想把他们拉出深渊。
    可是没有人来帮她。
    所以，为什么她要出手帮忙呢？
    “叮咚——”
    手机特定人的专属消息打断了陆小八的思路。
    陆小八揉了揉眉心，打开消息。
    是七哥发来的。
    “小八，你去哪里了？我怎么没有找到你？”
    紧接着就是视频打了过来。
    陆小八慌乱了一秒，立刻环顾四周。
    以极快的速度找到卫生间，打开灯躲了进去。
    接通视频。
    陆安南着急的脸出现在大屏幕。
    “小八，你没事吧？”
    陆小八摇摇头，“七哥，我没事。”
    “就是想上厕所，我待会儿就回来！”
    陆安南没有过多怀疑，“好，外面危险，你不要一个人自己出去。”
    陆小八点头：“嗯嗯，我知道的。”
    说完立刻转移话题。
    “七哥你不乖，你身体还没好就四处乱跑！”
    陆安南摸了摸鼻子，“我这就回去了。”
    陆小八：“好吧，我让苏姨带上去的粥七哥有喝吗？”
    陆安南有些心虚。
    当时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梦中一直在做噩梦。
    太过于悲痛一下子就惊醒，虽然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但是心一阵阵地揪得慌。
    小八又不在身边，他立刻就下去食堂找人。
    哪里顾得上自己吃饭。
    陆小八一看就知道七哥没有吃饭。
    从昨天一直到中午，身体再怎么好也会饿。
    而且七哥的身体又不好。
    “七哥，我真的会生气。”
    陆小八气鼓鼓地板着一张脸。
    陆安南一愣，第一次被一直黏在他身后的小家伙凶。
    莫名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陆安南抵着唇轻咳一声，隐出嘴角的笑意。
    “我马上就去吃饭，我们小八别生气了好不好？”
    “哼，那你快去。”
    “好。”陆安南柔声应下。
    两人才挂了电话。
    陆小八推门出去。
    再次看向那边一个颓废喝酒、一个痛哭流涕的兄弟两人。
    无声叹了口气。
    她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她方才不该那样想的。
    她要做一个好孩子，以最好的状态去见哥哥们。
    陆小八走过去，在人影面前半蹲。
    想着之前在书籍里记下来的一个符。
    伸手在人影的眉心划了两下，然后点在他的眉心。
    轻声道：“开。”
    无头鬼安静地蹲在一边，抱着自己的双腿无声流泪。
    等陆小八起身，无头鬼委屈巴巴地抬头看向人影。
    “哥，你能看见我吗？”
    人影怔愣住。
    陆小八没再管两人，独自离开。
    她得赶紧回去，不能让七哥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骗了他。
    一边给七哥发消息让他没时间关注自己为什么迟迟不从卫生间出来，一边匆忙赶到医院。
    小小的个子躲过监控，快速翻了卫生间的窗户进去。
    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衣服，乖乖巧巧地推门出去。
    来到食堂，一眼就看到大厅低着头看手机坐着的陆安南。
    陆小八小心地走过去。
    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在陆小八没有看见的地方，陆安南松了口气。
    既然小八不愿意说自己去了哪里，他就不问。
    陆安南坐直身体配合回应。
    “是小八对不对？”
    “七哥猜对啦~”
    陆小八坐到陆安南对面。
    陆安南将面前的食物推给她。
    “点多了，小八帮我吃点吧。”
    小八着急赶时间，肯定没有时间吃饭。
    陆小八的肚子也小声地咕咕叫起来。
    乐滋滋地吃起了饭。
    边吃边抬头笑：“七哥，味道好好哦！”
    “喜欢我们多吃点。”
    陆安南安静地看着陆小八像仓鼠一样的脸。
    对她的愧疚更多。
    小八太瘦了，风稍微大一点，就能把她吹跑。
    吃完饭，陆小八又和陆安南两人一起在后花园散了步。
    期间，陆小八有不少的话。
    仿若要将上辈子没有人看见的十年间的话都说个遍。
    陆安南一开始还应和。
    后面就只剩下陆小八一个人讲，陆安南安静地跟在她的身边听。
    走了两圈，中午的阳光被乌云隐了下去。
    雪融化不少，空气中阴冷气息加重。
    陆小八又拉着陆安南回了病房。
    有些不好意思发问：“七哥，你觉不觉得我是个话痨啊？”
    在陆安南看不见的世界，不少躲起来的鬼魂不断地点头。
    岂止是话痨，简直比他们这些憋坏了的鬼都能说。
    鬼都不服，就服她。
    陆安南揉了揉她的脑袋。
    “怎么会，七哥巴不得你多说点。”
    这孩子，估计是之前在家里没人跟她讲话，憋坏了都。
    头隐隐有些眩晕，但害怕小八担心，陆安南没表现出来。
    陆小八却还是看出陆安南的不适。
    立刻扶着他躺下。
    有些懊恼自己只沉浸在重生的喜悦里，没注意到七哥的状态。
    “我去叫医生过来！”
    “等等，旁边有按铃……”
    陆安南伸手都没来得及拉住她，小孩就跑了出去。
    陈诚得到消息，立刻跟着陆小八赶了过来。
    检查一番，松了口气。
    “没什么大事，就是情绪有些波动，休息也不够。”
    “好好睡个下午觉吧。”
    陆小八送陈诚出去。
    “谢谢陈医生。”
    “应该的，这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
    陈诚眼睛闪了闪，掏出手机。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就算出院了，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给我发消息。”
    陆小八想了想，担心七哥会有后遗症，答应了。
    只是。
    “陈医生，我的手机现在还没，您先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到时候再加你好吗？”
    陈诚其实非常想再掏出一个新手机送给她，但是不行啊。
    微笑温雅地给出联系方式。
    又道：“既然我们都可以加联系方式，那是不是称呼也该改改？”
    陆小八有些发愣：“啊？”
    陈诚：“我一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家里的小不点，你和安南没多大，我也大不了你们多少。”
    “以后就叫我小诚哥哥怎么样？”
    陈诚眼里冒光。
    他就要比老大先听见妹妹喊哥哥了！
    陆小八疑惑又审视地看着他。
    “陈医生总是这么热心肠吗？”
    这回愣住的换成了陈诚。
    “啊？”
    妹妹在说什么？
    “抱歉陈医生，我只是很疑惑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她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突然的善意。
    据她观察，这个陈医生有医生的职业操守，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对病人也十分有耐心。
    却根本不会跟任何病人深交。
    方才去找他的时候，也看见他笑着递糖安抚着比她还小的、患了癌症的小朋友。
    温柔善良，又疏离。
    与现在这个像二哈一样的大人判若两人。
    就像他们很熟似地。
    察觉到陆小八的视线，陈诚悲痛万分。
    “那，小八小朋友你随意……”
    苦着脸匆匆告别离去，陈诚向顾易安哭诉。
    “妹妹怀疑我，嘤！”
    顾易安回得很快：“做得好。”
    “你无情你无义！绝交吧！”
    陆小八还没回病房，无头鬼便兴高采烈地带着身后一个大帅哥走了过来。
    “大佬大佬！这个才是我哥！”
    “你看他多帅，刚才你看见的那个人不是他，你快快忘了！”
    帅哥跟在后面，嘴角带着失而复得又悲痛的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无头鬼。
    看着他跳脱地蹦跶。
    见陆小八没什么反应，无头鬼又回去将帅哥催促着过来。
    “哥，你快点！快点介绍介绍自己！”
    帅哥无奈走过来，看着一米五面无表情的小不点。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瘦弱的黄毛丫头竟然懂得这些玄妙之术。
    “你好，我叫莫邪风，是个导演。”
    “这是我弟弟，莫邪杰。”
    无头鬼跳出来，“就是我就是我！”
    陆小八眸光闪了闪。
    莫邪风，这个名字她曾经听过。
    陆方仑嘴里提过。
    他对着电话的另一端，冷漠而邪魅地勾唇：“莫邪风，已经真成疯子了，不用再管。”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陆小八腼腆一笑。
    “小莫哥哥好，我叫陆小八。”
    ？？
    莫邪风一愣。
    莫邪杰更是摸不着头脑。
    请问她是会川剧变脸吗？
    那个威胁他的人哪去了？
    莫不是看中了他哥！
    莫邪杰两人左看看右看看。
    越来越觉得可能。
    最后唾弃地看着莫邪风。
    “哥，你真不是人啊。”
    这么小的小孩都诱骗！
    莫邪风再次升起两个问号。
    ？？
    随即探究地盯着陆小八。
    发现她的脸上根本没有演戏的痕迹。
    与小杰说的性格和之前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像。
    该说演技天注定吗？
    如果有机会进演艺圈，一定是个好苗子。
    但是正事得解决。
    “陆小姐，先前你所说的交易，想让我替你做什么呢？”
    走廊并不安全，陆小八将人带到好谈话的地方。
    “现在我有两件事想与你交易。”
    陆小八再次恢复面无表情。
    虽然个子小，面容稚嫩，身上却传出一份沉稳的气息。
    让人莫名信服。
    “好，我答应你。”莫邪风应得干脆。
    陆小八一愣：“你不怕我让你杀人。”
    无头鬼眉头都竖起来了，“要杀我杀！哥你不能犯罪！”
    莫邪风看了无头鬼一眼。
    “别闹，你先去玩会儿。”
    又看向陆小八。
    “陆小姐，能先让我弟弟离远一点吗？”
    他不想让小杰知道自己会为他做出怎样的牺牲。
    “我不要！”
    陆小八瞥了两人一眼。
    最终顺从了莫邪风的要求，给无头鬼下了一道屏蔽听力的符咒。
    两人继续交谈起来。
    莫邪风回复陆小八之前的问题。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杀人也可以。”
    莫邪风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像是聊家常一样。
    无头鬼听不见两人讲话，又不能通过两人的表情推断出什么。
    着急地摘下自己的头恐吓两人。
    “我要闹了，我要闹了！”
    莫邪风眼里只是闪过心疼。
    陆小八更是无视他的行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杀人。”
    “你只需要帮我做两件事就行。”
    莫邪风：“陆小姐请说。”
    陆小八：“帮我准备一个私密的不会被人察觉的住处，要求两室。”
    莫邪风：“没问题，我住的隔壁也是我的房子。”
    “本来是给小杰买的，四居室，我想着以后小杰结婚生孩子了，我偶尔也过去住住。”
    看陆小八并不感兴趣的样子，莫邪风及时停下话头。
    “你可以和你的哥哥还有小杰一起住在那里。”
    这算是他的第一个交易请求：让莫邪杰跟在她的身边，能持续地保持这种灵体存在。
    陆小八应下，“可以。”
    “第二件事，你既然是导演，想必认识一些艺人？”
    陆小八将怀里放好的那张只有一个侧面的照片递过去。
    “你帮我找一找这个人。”
    莫邪风：“……”
    “有正脸，或者名字吗？”
    “你确定他是娱乐圈的人？”
    从照片上就能看出他不凡的气质，如果娱乐圈真的有这么个人，他是不会没印象的。
    陆小八垂下眼，带着两成的迟疑。
    八成的肯定。
    “他很明显也很有意识地避开摄像头，而且能去参加陆家的宴会，应该是明星无疑。”
    莫邪风盯着照片皱眉，“那这个明星有点小。”
    陆小八盯着莫邪风。
    察觉到危机感，莫邪风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看他浑身的气质，出头只是时间问题。”
    “对了，除了这张照片，你还有其他线索可以提供吗？”
    “一件衣服，一个特征，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