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集英巷,盛家,盛家主君盛纮,感觉有点心绪不宁,他一过天命之年后,除大小朝会外,坐镇府衙的事,又减少些许。
不是他,不如以前那样勤勉,而是主动培养出,许多官吏,他只要给出大的方向,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而今日,他心里突然一种感觉,涌上心头,就像家中幼子盛长林,封侯那年一样,盛纮走在去寿安堂的路上,是要去给盛家祖母请安。
二哥哥盛长柏和三哥哥盛长枫的嫡子,铨哥儿和镱哥儿已经开始满地跑了,他们身边跟着奶娘,侍女,丫鬟,婆子们,这两个小家伙,在中堂门廊处,看见祖父盛纮,都先停住脚步,显得自己不那么淘气。
只见铨哥儿小大人儿一般,背着手,与身边的弟弟镱哥儿,说道:“镱弟弟,我们要向祖父行礼,父亲说,我们盛家,是书香门第,最,最,哦,对,恪守复礼。”
镱哥儿挠了挠头,小声问道:“铨哥哥,那个什么礼,能吃吗?我们向祖父施礼,他会像七叔那样,给我们糖果吃吗?”
铨哥儿撇嘴笑道:“会吧?试试看!”
只见铨哥儿和镱哥儿,一起向盛纮施礼,盛纮老怀欣慰,一脸慈爱,微笑的答应着,可当两个小孙孙,问他要糖果时,他却犯了难。
最后还是,来盛家本家这边儿,给盛家祖母报平安信的荔枝,及时救场,不光给了铨哥儿和镱哥儿糖果,还将一小包糖果,交给盛纮,说,这些得备着,家里孩子,都被七哥儿盛长林给娇惯起来了。
盛纮觉得,这个荔枝,好像昨天,还是那个跟在自己皮猴儿子身后的小姑娘,如今都如此懂事了,说不定哪天,她也会给盛家添人口喽,挺好!
寿安堂,盛家祖母端坐在主位,盛纮端坐在左下首,母子二人喝着茶,祖母手里拿的汤婆子,微笑道:“入冬了,天气冷了。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还总来回跑做甚?老婆子我,还差你一个晨昏定省?看你方才,喝茶都稍显急促,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盛纮先是点头,之后又摇头,随后他睁大眼睛,大酒窝深陷,微笑道:“母亲,儿没有为难之事,只是今日一早,稍微有些心绪不宁。
就像那年,小七从外游历归来,我大宋得了锦南州,他个小皮猴子,封侯做官。一转眼,他们兄弟三人,如今都仕途顺遂,儿来此,与母亲叙话一番,一解心中疑惑。”
盛家祖母呵呵笑道:“你呀,这是想念出门在外的,两个儿子喽,枫哥儿他们,把过年礼物,秋天就送回来,这一入冬哇,咱们家这是盼过年呐,呵呵。
小七在家时,成天磨人,可他刚走了月余,你家大娘子,没少在你耳边叨咕吧?呵呵,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个做父亲的,又何尝不是呢?
老婆子我,教你一招,想念那在外的,就去看看这在家的,日子总得慢慢过吧?
说话,咱们盛家大房,就要来汴京过年了,一忙碌起来,就没那么多思念喽!
明年开始,咱们盛家,又得添丁进口,海氏,张氏,墨兰,淑兰,明兰都有身孕,听说品兰那丫头,如今又有身子了呢。老婆子我看,她这兔子,是没日子能套上喽,人总聚不全。
说不定,得等秀兰那丫头,有了孩子后,才能再闹乎一阵子吧。”
盛纮微笑,点头称是,他听着母亲的话,也期盼着,他说,回头把大姐姐盛华兰,四姐姐盛墨兰,五姐姐盛如兰和六姐姐盛明兰,这些女儿们叫回来,一起吃顿饭,正好她们四人的夫婿不在家,回娘家,大家都一解心中忧愁。
与此同时,四姐夫桓王殿下赵英策和六姐夫顾廷烨二人,已经将禹州兵马,带到宋辽两国边境,贴近燕云十六州,只等盛长林,从锦南州传回的消息,熊狼关镇守将军,如今是禹州一系的小将,精明强干,且将大战所需军资粮草,都一一准备就绪。
西北路,种家,折家,呼延家,杨家的藩军兵马,骑兵奔袭开始了,按约定,他们先动手,拉一拉辽国北院契丹贵族的兵马,不求一战,只要把辽国的骑兵,往西北路招讨司,拉扯一番即可,那位自称“大宋第一贼配军”的狄姓小将,为骑兵开路先锋!
锦南州,大宋的白山黑水军司,已经将辽国的乌古敌烈统军司,团团围住,所有兵马,在锦南侯府的护卫们,和皇城司的勾当们的最新配备下,将八牛驽,神臂弩,攻城锤,都摆了出来。
而且,弩箭之前,提前挖空一截,内嵌爆竹模样的小装置,威力大不大不提,总之一句话,能让敌军自乱阵脚,讲解之人,是一群小道士,他们一个个,只要遇见不听话的兵痞,都会说上一句,“锦南侯是贫道的小师叔祖!”之后就没人敢叫板了。
李天狼和陈熊的任务,不所谓不重,攻打辽国东京,辽阳府,至于如何打,他们自己去商量,盛长林说了,想让大宋官家给你们封侯,此时此刻拿出本事来,尔等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锦南州经略府的,兵略使小郑将军得了将令,占领白达番全境,固守一切可守之城,新边境,建立新堡寨,厢军,边军,禁军,随你调用,你能指挥多少兵马,就看你的本事了。
盛长林,说了一句,小郑将军,你那外甥,桓王殿下,领禹州兵马,就等你打下白达番了,其实有时候不用打,白达番与契丹人不同,叫嚣的是契丹人,听话的是白达番人,拉拢一派,帮你作战,岂不快哉?
长城外,兵马齐动,长城内,枕戈待战,只见熊狼关方向,一位身穿道袍,身披大狐裘斗篷的年轻道士,立足长城之上,用道家内功,朗声笑道:“今日,我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挡我大宋兵马者,先听听此声!”
盛长林右手虚空二指,引动手中长剑,凌空一握剑柄,一剑挥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透明剑气,粗如十年树龄的柳树一般,剑气如长城模样而纵横直冲,一路向西,经过每处烽火台,一声声,如龙吟一般!
熊狼关,禹州兵马,最先听到这发动进攻的信号,是骑在马上的桓王殿下赵英策,他心潮澎湃,久久发愣,顾廷烨这厮催马上前。
只见顾廷烨歪头朗声大笑道:“这个小七,这道门功夫,确实厉害,他是让这燕云十六州的北地汉人通通看见,这分明是谪仙人嘛,哈哈,听听这所谓的信号,如龙吟虎啸一般。”
桓王殿下赵英策意气风发,大手一挥,进攻,骑兵奔袭,步兵跟上,三日内,无数已经被大宋密阁密探们和皇城司勾当们,策反的北地汉人将领,以杀契丹将领为号,纷纷开城,归化大宋,对,用的就是归化二字。
否则,宋辽两国,真就要全面开战了,举国之战,而没有反抗的契丹将领,每人一封书信,带回辽国上京临潢府去,只告知,辽国皇帝陛下耶律洪基,南院大王虽有回护燕云十六州之心,但北院契丹贵族,欺压北地汉人。
故此,燕云十六州不得不效仿,昔日锦南州,归化大宋,望陛下成全,宋辽两国同为华夏,不可同室操戈,为天下苍生,还请陛下怜悯曾经的子民,云云。
五日后,辽国西北路招讨司告急,辽国皇帝陛下耶律洪基震怒,呵斥辽国北院契丹贵族,私吞辽国军饷。
七日后,乌古敌烈统军司大败,十日后,白达番首领宣布,效仿昔日锦南州,归化大宋,同时,辽国东京,辽阳府被攻占,驱逐所有契丹人。
辽国上京临潢府,皇帝陛下耶律洪基,欲哭无泪,他心想,今年,虽燕云十六州粮食欠收,可朕,也没多征收赋税呀?
北院兵马,要增加军费用度,朕给你们了呀?南院大王给朕的奏表,都是粉饰太平的吗?
朕,本想借祭拜宗庙,烧香祈福的,可这,朕表个功而已,怎么把燕云十六州和白达番给表没了呢?
最可气的是,这锦南州的两员虎将,那是虎吗?分明是彪哇,这辽国东京辽阳府失守,上京临潢府这边,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这这,要朕如何是好哇?
耶律洪基这刚入冬,就觉得彻骨之寒,凛冬将至嘛!南院大王是彻底没退路了,他提议,照会大宋北地使馆,问责。
北院契丹贵族们,一个个叫嚣,出兵开战。但只有耶律洪基自己知道,辽国国库,今年光顾着过好日子了,贸易往来,钱粮赋税,那是真没多少了呀!
其实,本来辽国今年,有大把得铜钱可用,但你只能在辽国境内使用,反正在边境榷场,是宁可以物易物,都不收铜钱了,且大宋用大量铜钱,冲击辽国的贸易。
辽国呢,信奉佛教,有许多辽国北院契丹贵族们,极为虔诚,更有大聪明者,直接用铜钱化了,铸造佛像。
据说,有许多图样,模具,还是锦南州的那些牢城营的贼配军,给出的主意呢,所费奢靡,那所需石碳不够,从大宋买呗,成群的牛羊,换成堆的石碳。现在辽国契丹人家中,什么最多?
铜制佛像,瓷器磨合乐,这还得是数一数二得富户,其他的呢,布匹,丝绸,细盐,糖果,茶叶,一堆堆得囤货。
因为秋季的时候,就有风传,明年大宋贸易这边涨价,明年靠什么走西北路,赚丝绸之路那些异族们的钱呢,不就是靠这些嘛,现在看来,好日子依旧能过,但这失去的土地和子民,可再也回不来了。
锦南州经略府,府衙正堂,桓王殿下赵英策一身戎装,端坐在主位,正在翻看各地战报。
目前,齐国公可是找准自己的定位了,辅助呗,来往文书,分门别类,他在堂下,领着一群刀笔吏,对桓王发出的每条命令,都一一记下来。
只见顾廷烨这厮,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边走,边哈哈大笑道:“桓王,这仗打的痛快,厢军已经将燕云十六州全部驻守了。
我让咱们禹州兵马的那些小将们,每人领一军,副将就用原来燕云十六州的北地汉人将军,不过,各州府的知府衙门,吏部什么时候派来?那边可都催了。”
顾廷烨这厮,大咧咧的往那一坐,将桓王面前桌案上的茶水,如饮牛饮一般,喝了精光。
赵英策微笑道:“仲怀,你这个安排好,军方,禹州的小将们足矣,回头知府衙门,都是吏部派来的,上下制衡北地汉人,过个三五年,说不定,各个都如李天狼那样好用呢。”
顾廷烨这厮嘿嘿笑道:“你还不知道呢吧?沈国舅那边,立大功了,西北路藩军,把辽国的招讨司,给收拾个够呛,带打不打的,陇右都护府,向北,五百里,嗯,不对,好像是八百里,尽归我大宋了。
西北路藩军,已经派兵马接管驻守了,老耿将军,小段将军,跟那个姓狄的贼配军,杀红了眼,以后走丝绸之路,再也不用胆战心惊的喽!
呼延家和杨家吵着,要伙同种家和折家的小将们,要一路把辽国西北路招讨司,给打下来了呢。”
赵英策看了看地图,之后问道:“小郑将军那边如何了?”
齐国公翻看战报,之后说道:“桓王,小郑将军,已经全面接管白达番,并建立白达番藩军,与我大宋厢军联合,驻守新的边境,辽国那边有心试探。
但被铁熊军镇抚使陈熊,硬生生的给打回去了,近两万铁熊军重甲步兵,从侧面伏击,围住辽国一路先锋军。
小郑将军当机立断,出动白达番与大宋混编的骑兵,几乎全歼来犯之敌。
血狼卫指挥使李天狼,近三万骑兵,游戈在新的两国边境,将观望之敌,斩杀无数。”
赵英策惊呼道:“那辽阳府呢?谁在镇守?”
齐国公苦笑道:“锦南侯,命北地使馆北迁,已经入住辽阳府,他说,使臣代表我大宋官家,如辽国只要动北地使馆一丝一毫。
大宋兵马,定要攻占辽国其他四京,辽国上京临潢府,首当其冲。白山黑水军司,近八万贼配军,就等大宋官家一纸赦免,还说,辽国想助这些贼配军,甩掉名头,尽管来战!”
顾廷烨提出疑问道:“那乌古敌烈统军司呢?他们就没反击?他们也没驰援辽阳府?”
齐国公再次翻看了一份战报,苦笑道:“没有,我大宋白山黑水军司,有一部是不咸山那边的,靺鞨异族和室韦异族,他们组成了联军,有五万人左右,日夜攻打乌古敌烈统军司。
现在那里,战事极为惨烈,还在持续,从皇城司勾当们,截获的辽国战报来看,那里已经朝不保夕,随时可能尽归大宋。
只是一时间,没个说法,说是归化吧,确实在打仗,说是开战吧,两边都无军令和其他调兵,最有意思的就是,那些异族联军,不是我大宋之兵马,听调不听宣?始终没人指挥着呀。
目前,他们是被一群李天狼和陈熊家族的小将领着,算是归化军?或者说是雇佣军?都不好说,反正就是,锦南州这边,两员虎将,许给他们好处了。
从今年,锦南州四个府衙建立以来,知府衙门收了这些异族采摘的山珍野味,以物易物,互相有好处呗,还有许多牢城营的人,都与他们通婚了呢。”
赵英策和顾廷烨连连苦笑,仗打成这样,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有帮忙的,有给对方挖坑的,上哪个当,都够辽国一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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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马枪:
许多年以后,在今日贝加尔湖畔,当时还叫,捕鱼儿海,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在弥留之际,告诫子孙后代,别南望长城,那个人会施展,剑气长城,会被灭族的,远离那里,否则,契丹宗庙振动,亡国不亡国的,真没那么重要了,朕还是怀念,曾经吃到的那个大宋“甘之如饴”的糖果,美人糖,多好听的名字啊,是那么的甘甜!